15、第十五章衛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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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含章的感覺,還不賴。畫中仕女纖弱細美,□□動人,頗有一股秀媚古雅之意。

她沒想到,她在鍾涵心中竟是這麼個形象。

想著剛才溫子明走時一臉的依依不捨,她就十分好笑,這幅畫若畫的不是她,送給他也沒什麼。

但現在可不行。溫含章將畫卷鋪在書案上,細細欣賞著——這可是她第一次收到別人為她畫的畫像呢。

她現下才明白,為何滿京城的姑娘都對鍾子嘉趨之若鶩。若鍾子嘉要討好誰,只需要像這樣,將她入畫細緻描繪,準能叫一干為了他的俊顏春心萌動的姑娘鍾情更深。

可惜溫含章不是那等閨閣之中不諳□□的姑娘家,她先是見了鍾子嘉的冷臉足足一年,後頭又在家中守孝三年,這四年裡,她一次又一次設想鍾子嘉與她之間如此冷淡,婚後該是如何相敬如冰。現在鍾子嘉終於有了她設想中的夫婿模樣,溫含章細細品味著自己的心情,只有一點點被討好的虛榮愉悅,更多的,竟是覺得如釋重負。

京城外的官道上,一輛馬車風塵僕僕,遠遠而來。

靠近城門時,一個小廝興致沖沖探頭而出,又轉頭對著車廂中道:“少爺,我們到城門了!”福壽看見城門處排成一條隊伍的人群,簡直恨不得出來手舞足蹈一番——坐了將近四五日的馬車,終於能好好休息了。

他家少爺此次會試高中進士,在隨後的朝考中又一鼓作氣考上庶吉士,朝廷給了少爺一個半月的探親假回鄉祭拜祖先。衣錦還鄉,載譽而歸,可謂春風得意,可惜少爺從小父母雙亡,家中只得一個老僕守著屋子,在祭了父母、安排完族中進士立碑事宜後,也沒有其他牽掛了。

來去兩趟都是跋山涉水。原本不需要坐這麼長時間的馬車,大夏朝水路暢通,京城外面就有一條運河可以由蜀中直達京城,但是禁不住他家少爺暈船啊!暈的天翻地覆,那臉色白的都沒了進士老爺的派頭了。於是他們只得半路下船,在驛站中換乘馬車,這才堪堪趕在期限前回到京城。

衛紹輕咳兩聲,也覺得自己一幅病懨懨的模樣挺沒面子的,他道:“你將我的身份文書翻出來備著城門兵驗看。”

福壽無有不應的,一邊翻找行李,一邊繼續道,“也不知道才墨堂怎麼樣了,這一次我們從家中帶足銀兩,終於可以還情伯府的人情了。”

這一次主僕二人回鄉祭祖,可有不少商人和地主湊上來送銀錢送田產。對比三年多前在京城的窮困潦倒,福壽不禁深深感慨,難怪老人都說功名二字值千金。

聽著耳邊小廝的嘮嗑,衛紹沒有說話。

四年前他中舉後信心滿滿,只帶著一個小僕赴京參加來年春闈,可惜因水土不服生了一場大病,不僅花光身上所有的銀兩,還因此錯過當年會試,客棧老闆見他氣若游絲躺在床上,不願惹晦氣,當時便要攆了他出去,幸好店小二暗中指點他們去了永平伯府的才墨堂。

衛紹永遠不會忘記,客棧老闆見他氣若游絲躺在床上,不願惹晦氣,當時便要攆了他出去,幸好有人暗中指點,叫他們去了為窮舉子們大開方便之門的才墨堂。才墨堂的管事見著他燒得面色潮紅,本不願讓他入住,還是溫大姑娘一腔惻隱之心,不僅叫人請了醫師,還送了好些貴重藥材過來,那管事才不敢多說些什麼。

福壽繼續絮絮叨叨的:“二爺之前託我們寄賣的三十幅書畫價格肯定又漲啦,一開始瀚軒齋的老闆還壓了我們一半的收購價,原本一幅畫該有二兩銀子的,齊老闆居然只願意給一兩!二爺那些畫用的都是好宣紙好顏料,一兩銀子,本都收不回來!幸好二爺手把手教我去跟他談判,齊老闆才知道厲害!那齊老闆也是好笑,見二爺的畫好賣,上次還偷偷問我畫師願不願意與他籤個契書定期供畫,二爺聽到後笑得見牙不見眼的,別提多高興了。”

衛紹突然道:“我就說子明前陣子怎麼又被李先生加了功課,原來是私底下又多交了二十幅畫卷。”溫子明私下有一個不能登大雅之堂的愛好,素來是託他幫著在外面運作的,衛紹看了幾次溫子明交的畫作,不好意思每次都親自出面,就叫福壽去辦了。他只是沒想到,溫子明居然將福壽收買得如此死心塌地。衛紹心中有些無語。

福壽卡殼了,此番來回過了一月之久,他居然忘了二爺交代這事要瞞著少爺!看著衛紹似笑非笑的神色,福壽頭皮一陣發麻。

衛家主僕惦記著溫家人,溫子明也在惦記著衛紹。所不同的,溫子明在溫含章面前大吐苦水,桌子拍得十分響亮,叫溫含章覺得他每日上學是不是都進龍潭虎穴了。

溫子明:“大姐姐你是不知道,這日子真的沒法過了!我不過就請個半日的假,李先生居然給我佈置了二十個題目,叫我十日之內就要做出來,不然就不讓我出門!”關鍵是李先生摳的,只願給他批一個時辰的假而已!

溫含章正在看鍾子嘉託溫子明給她送的十二生肖小泥人,說是他路過梅林大街看著極有趣味,想著她應該會喜歡便順手買了下來。這套泥人確實捏得惟妙惟俏,關鍵是顏色搭配十分爽朗明媚,溫含章一見之下,都有些愛不釋手了。

溫子明瞥了一眼桌子上的小動物,鍾涵哥最近就像開了竅一般,路上隨便見著些什麼就讓人送到伯府上,關鍵是他怕人說大姐姐的閒話不敢直接送到芳華院,都是拐了個圈讓小廝送到他書案上。於是他每天下學後,還要拖拉著疲憊的身軀充當一回驛使給大姐姐送禮物,簡直不能更心累。

溫子明十分不滿溫含章的心不在焉,他酸溜溜道:“大姐姐最近有了大姐夫奉承,都不管我的事了!”

溫含章這幾日每天都有禮物收,心情十分舒暢,她對著溫子明嫣然一笑:“好說!”

溫子明磨了磨牙,突然長長嘆了一口氣:“下次我叫個小廝送過來就是,何必要自己跑一趟。娘每次見著我只會叫我努力唸書,李先生日日給我佈置課業,就連大姐姐也不關心我了,我做人還有什麼趣味!”

溫含章抬手彈了彈他的額頭,這話說的可就欠揍了。溫含章不是沒見過那位李先生。李先生名李松春,雖是同進士出身,可學識卻是上上等的,若不是當年科考時運不濟得罪了人,未必會落到第三甲上。他當官後便時時為此抱憾,在因罪被罷官後,也沒想著找關係起復,而是在聽聞永平侯為幼子尋找名師後,親自上門面試。說起來,溫子明自小便有神童之名,李先生當年見過溫子明後真是驚喜交加,這些年在府中對溫子明也十分盡心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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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含章道:“你就收了這滿腹的牢騷吧,李先生早就跟娘告過狀了,說你今年以來每日不思進取,不知道在幹些什麼。”溫子明自小冰雪聰明,在課業上只需稍稍講解便能舉一反三,觸類旁通,他在科考上走的從不是將勤補拙、鈍學累功的路線。

李先生從他還是個小兒之時就帶著他,深知對這個弟子不能栓得太緊,也十分懂得老師家長溝通之道,每過半月必要彙報一次溫子明的學習情況,以前是對著永平侯,現下就是直接對著張氏了,原本應該是跟溫子賢彙報的,畢竟長兄如父,可惜伯府情況不是特殊了點麼,張氏又有要求,李先生也就跟著形勢從善如流了。

溫含章見過幾次李先生到榮華院的樣子,張氏面前豎了一個厚厚的屏風,李先生弓著身子一臉嚴肅,根本不像是溫子明說的那樣恣肆無忌。

溫含章懷疑地問道:“我最近比較少管你,你請這麼多假,幹什麼壞事去了?”

溫子明咕隆了一句什麼,又道:“衛大哥讓人帶了信給我,說是這兩日到京。我才想著告個假出去一趟。”

溫含章記得衛紹是才墨堂資助的一位學子,不知怎的,入了溫子明的眼,在今科中考上了傳臚。之前李先生跟張氏告的小狀中,就有一件事。溫含章思忖著溫子明走科考的路線,卷面上必要有一筆可以打動上意的鐵畫銀鉤,便花了大錢淘換來一套據說是聖上最愛的前朝李玉照的字帖,可惜溫子明嫌李氏書法不夠開闊大氣,轉頭就送給了衛紹,等著衛紹學出了趣味轉頭推薦給他,溫子明才多了幾分興趣。李先生見著他們這一來一回的,真是一腔的恨鐵不成鋼。

溫含章倒是不拘著弟弟跟這位一看人生就十分積極向上的衛紹交往,只不過……溫含章問:“那前兩個月呢?”

溫子明對著溫含章,一說慌就面紅,此時他便頂著一張大紅臉,硬生生道:“我都十四了,出個門還要打報告麼?”

溫含章瞅了瞅他頭上兩個圓圓的包包頭,視線下滑,突然伸手擰住他白玉般的耳朵,狠狠一扭:“你是不是藏了些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溫子明簡直不能相信,他那平素看著淡然自得的姐姐,居然會做掐耳朵這種鄉下村婦才會幹的粗鄙不堪之事!

溫含章對著不敢置信的溫子明哼了兩聲:“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我跟娘就是平時對你太好了,你要是不交代,我就要動大刑了!”自從溫晚夏的事情過後,溫含章很是反省了一番,覺得自己為人懶散,才會被人蹬鼻子上臉,主要是她對著府中弟妹都是端著一副成熟的心態,一直覺得君子動口不動手,可偶爾動一回手,這效果不也挺好的麼?

看溫子明這幅被雷劈了的模樣,說話都開始吭吭哧哧起來了:“大姐姐,你冤枉人!我、我哪有做什麼不好的事情?大姐姐你這樣可不好,我要是告訴鍾涵哥,你在他心中優雅纖細的形象就毀於一旦了!”溫含章那幅畫,溫子明之後耍賴著也看過好幾回了,越看越覺得鍾涵哥畫技驚人,非常人所不能及。

溫含章根本不怕溫子明的威脅,她對春暖道:“去,把他那個叫高敏的小廝叫過來,我要問問他。”

春暖捂著嘴偷笑著下去了。姑娘這一段時間跟以前太不一樣了,自從和未來大姑爺了卻誤會後,整個人就像脫胎換骨一般,十分疏朗不拘。前日在榮華院聽了李先生的上報後就一直嘀咕著二爺最近太放鬆了,必須得給他緊緊弦。溫子明這可是自己撞上來的。

溫子明一臉的生無可戀。他今日要是知道大姐姐要審問他的身邊人,必不會帶上高敏,這個小廝的名字叫高敏,可為人一點都不敏銳,長得四肢發達,孔猛有力,是張氏備著他在外受欺負,才一定要他帶在身邊的。高敏做事一貫慢吞吞,若不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溫子明早就不要他了。

高敏對著溫含章這位在伯府中十分有地位的大姑娘,話都說不完整。溫含章不過是威脅要將他調離溫子明身邊,高敏立馬以和往常不同一般的敏捷,啪嗒一跪,交代了!

溫子明捂著臉,已經做好被大姐姐教訓一頓的準備了。可他越聽高敏說的,嘴角的抽動就越發明顯。

高敏道:“不敢欺瞞大姑娘,二爺自今年元日以來外出十次,都在一月份和二月份,三月份和四月份沒有出府,每次出門都在半個時辰左右,由我陪同,從府中經梅林大街到興源坊,目的地是才墨堂附近的瀚軒齋。”

許是三年守孝叫府中眾人都給關狠了,今年元月剛出孝,萬氏下狠手管制了一下府內庶務,竟然揪出這麼多的魑魅魍魎。除了溫微柳和溫晚夏,溫子明也是已在張氏案上擺著的一隻小蟲子。

溫含章默默看了一眼溫子明,這個事情告訴我們,做事雖不用向全世界吆喝,也不要偷偷摸摸,否則一旦被人揪了出來,溫子明這幅生怕被秋後算賬的模樣就是教訓啊!

溫含章見著溫子明狠狠地瞪著高敏,眼中不乏威脅之意,覺得這小廝必定沒有撒謊,她滿意地點點頭,叫高敏繼續說下去。

高敏深吸了口氣,也不看溫子明,繼續道:“姑娘明鑑,二爺此舉,都是為了幫才墨堂的學子主持公道啊!我們才墨堂臨近瀚軒齋,姑娘也知道堂中寄住的學子多不容易,他們經常到瀚軒齋中抄書換些辛苦錢。可瀚軒齋的齊老闆十分不厚道,有位學子跟二爺告狀,說是原本抄一冊書有兩百文,交一幅畫有二兩銀子的,現下齊老闆卻只願給出一百文和一兩銀子的收購價,心黑得不得了!二爺義憤填膺,為了幫學子們一把,這才屢屢出門指點這位學子跟齊老闆好生談判。齊老闆最近已經答應了要給才墨堂的學子一些內部待遇,二爺可是做了一件八方支持的大好事啊!”

溫子明那顆在胸膛中跳動不止的小心肝啊,終於跳回了原來的位置。

高敏,其實說得也沒錯。

他默默點點頭,他可不是要為才墨堂的學子主持公道嗎?那個齊老闆居然敢黑到衛紹頭上,他辛辛苦苦偷偷摸摸畫了那些畫,齊老闆不欣賞就算了,居然還要壓價!一貫就只有他溫二爺欺負人的份,現在因著自己不能出面,居然要任人宰割起來了!

溫含章狐疑地看著高敏憨厚的大圓臉:“你家二爺有這麼好心?”

不怪溫含章懷疑,溫子明一貫是個跳脫的性子,之前跟才墨堂的舉子們交往,也是因著孝中無聊。據溫含章所知,目前為止,那些人裡面只有一個衛紹能讓他正眼看看,那也是因著衛紹長著一副俊美聰明的樣子,為人也頗為通透。說溫子明會為那些窮酸學子出頭,溫含章真是一萬個不願相信。

溫子明臉上是前所未有的憤怒:“我做一件好事,大姐姐就如此懷疑,莫非要我在外胡作非為,大姐姐才願意相信麼?”

這倒不是。溫含章也不願意相信李先生話中那個叛逆少年真的是自己的弟弟。溫子明從小玉雪可愛,舌滑嘴甜,自從知道自己是要被分出府去過活的,就開始精打細算起來,不僅學習刻苦,還時常喜歡和張氏討論一些庶務。他名下早有資產,張氏只要他及時報備,師出有名,通常都不會太管著他。只是溫子明不慣常撒謊,偏要弄得一幅遮遮掩掩的樣子,才惹得他們懷疑。

但是真要讓溫含章說溫子明會揹著她和張氏在外任性妄為,她也說不出來,約摸就是一種直覺,溫含章瞅著這對主僕同樣圓溜溜的眼睛,直覺認為,這其中必有貓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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