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點，在數學層面上又被稱之為無定義點，或者不可定義點。

在觸控到那一枚不可定義點的一瞬間，穆蒼那因為無盡之光而超越宇宙種種規則的恐怖感知力，就倏然‘看’到了視界之外有無數光芒在劇烈閃爍。

彷彿整個宇宙從古至今所出現的一切光芒都在這一刻堆砌於此，想要展示自己所有的美。

不過這些密如天幕的無窮光芒僅僅閃爍了一剎，視界之外就兀然陷入到了與視界內一般無二的絕對黑暗之中。

“……”

沒有資訊，沒有物質，沒有能量……一切皆無。

距離這顆奇點極近的閉環時空區域內，充滿了密集到近乎‘凍結固化’的黑暗與寂靜。

實際上在這趟穿梭過程之中，穆蒼亦訝然發現這顆黑洞內部的結構遠比他想象中的還要複雜許多。

或許，不是宇宙間所有黑洞都會如此複雜。

但這一顆與曾與幻想域存在有深度‘粘連’同時質量規模在整個宇宙中都極其罕見的星系級超級黑洞，其視界……居然不止一層。

它的第一層視界是與外界物質宇宙星空直接毗鄰與接壤的外視界，亦可稱為無限紅移面。

在此視界表面上，逗留存在著無窮無盡宛若汪洋一般磅礴的資訊海。

同時，由於這一層內部區域的時空結構並非‘強’單向構造，所以萬物即便不幸墜入其中也並非百分百無法逃離。

於是在浩蕩時光的偉力下，外層視界內部區域就積累堆藏了無窮無盡的能量。

因而這裡亦可稱為‘能層’。

穿過這一層厚厚的能層之後，就會到達那真正萬物有來無回的內層視界。

浩蕩虛宇間，除了像無盡之光這種超越宇宙永珍萬物的唯心力量，所有墜入此層的事物都只能朝著也必須朝著奇點方向進發而無法回頭。

就彷彿某種終極意義一樣，無論是在時間層面還是空間層面上，墜落之物都沒有第二個方向。

穿過這兩層廣袤視界之後，即會到達穆蒼如今所在的區域——因奇點而存在的無可定義域。

在這個區域，空間本身所具備的‘點點互連’以及‘點點平權’屬性都已然盡喪歸無。

每一處可被定義為座標的空間‘點’，都在被奇點極限拖曳著擰結著。

也因此，這裡的空間扭曲程度赫然達到了一種無比恐怖的程度，就彷彿是宇宙的終極漩渦。

甚至這裡的時間走向也在這種扭曲下由‘線性’被動畸變為了‘閉合性’。

也就是說，存在於此的事物會悲慘的徘迴在一條由‘過去’與‘更久遠過去’頭尾互相粘接而成的莫比烏斯環狀時間線中循環往復永世不得解脫。

永遠被困於過去，無法到達現在與未來。

這個區域或許從未有人到達過，所以穆蒼就將其定義為【禁域】。

即，禁忌之域。

“奇點……”

無盡之光凝聚出穆蒼之形，靜靜‘看’向百米之外那一顆密度無窮大體積無窮小如同點粒子般渺不可見的‘點’。

他能明顯感知到這顆沒有體積的奇點蘊藏著近乎一整座星系的質量，其周圍時空曲率更是趨向於無窮大。

假若將三維空間比喻成一塊無限廣大且平整的布，那麼奇點就已將這塊‘布’壓墜拉長到了無法想象的地步。

是的，依然只是拉長而沒有撕裂。

即便到了如此程度，奇點也沒能撕破‘三維空間’這塊巨布，其更像是能塞入三維‘布頭’的一個無窮小卻又無限長的瓶子。

更有趣的是，在無盡之光來回掃蕩探查之後，穆蒼訝然發覺這顆奇點不光只是一個‘點’，其更是一個反常識的基於拓撲層面而非幾何層面的閉合曲面圓環。

也就是說，這顆奇點亦可稱之為奇環。

“既是點又是環，並且沒有體積沒有大小……真有意思。”

略略感嘆後，穆蒼隨即就開始了摧毀奇點實驗。

其實在許久之前，他就曾思考過數種可以徹底摧毀黑洞或者說摧毀奇點的辦法。

若按照最基本的思想路線來做，那麼想要摧毀奇點就需要發射出一個不會被奇點毀滅反而能將其徹底破壞的效應。

這種效應可以是時間，或者空間，亦或某種超越種種邏輯規則的未知力量……譬如變化權柄。

穆蒼認為誕生與消失皆為變化，所以變化權柄應該有能力直接將奇點憑空‘刪除’，畢竟更離譜的實驗變化權柄也已做過。

不過，直接‘開掛’搞研究就沒什麼意思了。

穆蒼想要實操打爆奇點。

若是從時間層面去解決奇點，具體方法就是大幅加速奇點所在空間區域的時間，使其自發加快霍金輻射效率，從而高速蒸發自身質量。

在經歷足夠久時間後，目標奇點必然就會消失於無形。

但穆蒼覺得這種方式有點愚鈍。

因為如此龐大質量的奇點即便時間加速萬億倍，估計也還要許多許多億年才能讓其徹底蒸發乾淨。

太慢了，不夠絢爛，不符合他的審美。

“所以只有最後一種方法。”

穆蒼催動無盡之光倏然籠罩向這顆奇點，“破碎虛空。”

強如黑洞奇點也需要切實的空間來承載，沒有空間存在之處就沒有物體可以存在，包括奇點。

所以只需要將奇點所在的那一片三維空間徹底摧毀，奇點也必將不復存在。

與地球上一些玄幻小說中描寫的僅用幾萬斤力氣揮拳踢腿就能破碎的空間不同。

此方宇宙的三維空間，可沒有那麼脆弱。

在數學語言表述上，所謂的撕裂、切割、粉碎空間，其實皆可視作為空間的‘不連續’狀態。

因而，穆蒼只要將某片空間的連續性徹底打斷，即可以實現所謂的……破碎虛空。

但首先要把奇點外圍包括視界在內的諸多時空結構全部‘拆除’掉。

視界之外……

譁譁譁——

磅礴偉岸猶若星空巨人的穆蒼，本體表面遍佈的成千上萬道漆黑淵口，驀然噴出億萬重多維次元切割‘鋒刃’籠罩向眼前這顆龐大黑洞。

三維四維五維晶胞高頻切換凝就而成的次元厲刃如無數屠神利刃驟然降臨，瞬間就將巨大黑洞的內外兩層龐然視界、能層以及更深層的禁域像削蘋果一般層層切割絞碎。

時空波盪間，那顆無窮渺小卻又將時空曲率無限斂入自身的奇點，霎時就‘曝露’在了茫茫宇宙間。

不遠之處，才剛剛從震驚情緒中勉強走出的第二修，呆呆看著眼前突然崩解的黑洞本體，再次三觀崩壞：

“剛才發生了什麼？！我這麼大個黑洞怎麼突然就炸了？！”

正自懵逼間，他豁然感覺到原先自己那黑洞本體所在此刻卻已一切皆無的虛空處……驀地傳來了一陣陣強烈到可怕的時空律動。

這種律動第二修非常熟悉。

這不就是……自己本體至深處那顆奇點對三維時空的擾動嗎？

驚！

“……沒有視界包裹的……裸奇點？！”

他目瞪口呆看向遠處那片徐徐盪漾的三維時空，難以置信的道，“宇宙……怎麼可能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裸奇點不可能出現啊！

”

“允許？”

無比高大的穆蒼俯視著第二修澹澹說道，“我做事，還需要宇宙來允許麼。”

毫不理會徹底呆滯的第二修，穆蒼超維眼眸中神光暴閃，豁然便將自己感知精度拉昇到最大，驀地籠罩向了那片承載奇點的一小塊三維空間。

“你……你這是要做什麼？！”第二修呆呆問道。

“做什麼？”穆蒼一笑，“當然是打爆奇點了。”

嗡——

在他‘眼’中那片毫微之地瞬然膨脹放大無數。

連續跨越多個級別微觀尺度，進入到了比原子核層面還要渺小無數億倍的么米級微觀領域。

在這方幽邃而神秘的領域之中，一切都是那麼空洞、浩瀚、廣闊。

無法用所謂的‘黑暗’來形容這裡，因為在這兒‘顏色’都徹底失去了意義。

但這裡卻並非一切皆無，反而十分擁擠。

這裡，赫然已被無窮億萬兆京垓計的‘平直/非平直’以及‘彎曲/非彎曲’時空拓撲切面擠的滿滿當當。

同時在這些時空切面的‘背後’每一瞬間，都流淌奔湧著能量密度磅礴浩蕩到無比可怖的狄拉克真空零點能大海。

潮起潮湧間，無數攜帶負電荷的電子與無數攜帶正電荷的反電子成對出現，又成對湮滅。

穆蒼甚至感覺，自己置身的此方似由這無窮無盡時空拓撲切面所層層疊疊堆砌凝現而出的整個三維時空，其實就漂浮與浸沒在這方無限寬廣的狄拉克海洋之之中。

那些‘浮浮沉沉’在‘海洋’裡的拓撲切面並非恆定不動，而是有靜有動。

動的會如鮮活魚兒般不間斷遊蕩飛舞，靜的則會如海中礁石般長時間巋然不動。

至於那顆無窮渺小的黑洞奇點，此刻就‘佇立’於一塊靜峙不動的時空拓撲切面上。

穆蒼現在所要做的，就是徹底摧毀這一塊比原子還要小千萬億億倍的微渺時空。

但想要做到這一點，卻並不容易。

因為想要做到這些，前提就是將這一片時空區域內所有量子場‘蘊含’的零點能全部驅逐，將其從‘偽’真空打落至‘真’真空狀態。

也就是，人為製造真空衰變。

這不容易，

因為僅僅一顆質子所佔據的微小空間內蘊含的真空零點能，就能與整個可觀測宇宙一切物質所含能量相媲美。

假若換算到常人理解的尺度，想要將一個立方米大小的偽真空打落到真真空，那麼就得將整個可觀測宇宙存在的10^82顆原子全部變成百萬噸TNT爆炸當量的氫彈，一起轟向那一立方空間才可以實現。

雖然穆蒼的實驗目標遠遠未涉及到宏觀世界，可即便是這顆奇點所在的極微小時空切面，其蘊含的真空能量亦等同於十座銀河系所有物質蒸發後所產生的所有能量。

不是十座銀河系所有物質的總質量，而是所有物質百分百轉化出的總能量。

二者，完全不是一個概念。

所以穆蒼若要將這一小塊時空切面所蘊含的所有真空能量全部驅逐乾淨，將其從偽真空打落至真真空，就得動用很大力量才行。

譁譁譁——

穆蒼龐大宇宙之軀內，六百六十六萬座銀河質量之力澎湃湧動，掀起陣陣時空波瀾。

嗡——

經由無盡之光。

瞬然他便把將近一成的體魄力量，即六十六萬六千座銀河系質量之力強行‘灌注’到了那方比基本粒子層面還要渺小億萬倍的微觀時空內。

轟——

霎時，這方既渺小又‘廣闊’的微觀領域便瘋狂震動，掀揚起陣陣能量海嘯，將其‘背後’隨生隨滅的無數億兆正負電子瞬間震飛到無邊遠處。

嗡嗡嗡——

微渺時空震盪不休，其‘背後’的真空量子場能量密度亦瘋狂下降，越來越稀薄。

這還沒完。

穆蒼不斷暴漲著力量‘灌注’量級，竭力要將那一小片時空打落到更低能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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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成、三成、四成、五成……

絲絲縷縷的無盡之光不斷傳輸著這股磅礴浩瀚之力。

直到力量‘灌注’至七成五之時，震動頻率愈加可怕能量密度亦愈加稀薄的時空切面……終於達到了不存任何能量的‘真’真空狀態。

於此，真空衰變就此誕生。

而就在這一瞬間，穆蒼超維眼眸神光劇閃，將體魄與神魂十成十力量凝結到極盡之微，伴隨著那澎湃湧動的無盡之光，不洩露絲毫力度的狠狠轟向了那一片包含著黑洞奇點的超微真真空區域。

轟！

！

同一瞬間，與這片渺小到近乎於無的真真空區域四面連線的廣闊偽真空，就像起了連鎖反應般，瞬間就相變成為了同樣的真真空，並以光速朝向四面八方所有‘偽真空’宇宙虛空咆孝席捲而去。

彷彿發生了宇宙大爆炸。

僅僅三分之一秒，這片渺小真真空泡就急劇膨脹到了十萬公里直徑，變成了一顆周圍球狀邊緣暴閃著恐怖光熱浪潮的天體級巨大真真空泡。

由於真真空泡的能量總和與自身體積成正比，所以這顆巨大空泡單位表面積中蘊含的能量亦隨‘泡體’膨脹而愈發恐怖。

第一秒真真空泡直徑三十萬公里，第二秒就膨脹到了直徑六十萬公里。

在極速膨脹的恐怖空泡面前，一切物質與時空構造都在瞬間就灰飛煙滅，被一同相變轉化了真真空狀態，被巨大空泡無情吞沒。

轟轟轟轟——

百萬公里外瞪目看向遠處虛空那顆膨脹巨泡的第二修，渾身顫慄的呻吟道：

“是真空衰變？你！你這個怪物！你……你居然打出了真空衰變啊？！啊啊啊啊啊！

！”

伴隨著第二修難以置信的淒厲哀嚎聲，膨脹至此的巨恆星級真真空泡倏然就將他完全吞噬，將其瞬間撕碎蒸發於無。

第二修，暴亡。

而在種種物理常數與時空構造都已大幅扭曲變動到面目全非的巨型真真空泡內部。

承載著修那一縷半實體靈性所寄託融合的黑洞奇點的微小時空切面，亦在穆蒼的恐怖轟擊下……徹底粉碎。

喀察——

三維時空，赫然‘裂開’。

修與奇點，皆形神俱滅。

同時，穆蒼亦看到了真正的……虛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