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河村準備充分，儘管來的人多，打穀場雖是嘈雜了些，但場面並沒有那麼亂。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那邊村裡的拖拉機剛從養豬場拉回來幾頭豬，這邊就有青壯，幫著卸下車來，進入了屠宰工序。

以前沒有機會練手，現在這兩天殺的多了，這熟練度都已經上來了。

雖然這活計不輕鬆，但一個個都幹的起勁，哪怕身上沾染了血跡，都不在乎。

他們早就被告知，除了按照雙倍的上工來算錢，每人還能拿半個豬頭。

這豬頭肉最是下酒，等回家讓自家婆娘給滷了，再打二斤散酒，嘿，那滋味，美的很。

小河村這邊一百多人殺豬，那是相當壯觀，引得村裡不少孩子，還有陪著家人來取肉的孩子，一股腦都湧到打穀場的西邊看殺豬。

殺豬時，那豬聲嘶力竭的嚎叫，也引得排隊的人側目。

剛才這拉豬的拖拉機就從他們身邊開過去，他們都看的真真的。

那一頭頭大肥豬，吃的肚圓滾滾，身上的肥肉搖搖晃晃，晃得直叫人眼發暈，這一頭大肥豬得200多斤吧。

如今這十裡八鄉誰不知道，人家小河村可是養了上千頭的豬，要是個個都那麼肥，這得賣多少錢？

這裡面有不少人是養過豬的，他們心裡清楚就是一頭豬吃的糧食都不少，除了正常的餵養，還需要孩子們放學了之後去打豬草，這才將將夠，人家這一千多頭豬得吃多少糧食啊。

以前別人都說這小河村今年發了財，他們這些人只是聽別人空口白活，沒有什麼直觀的感受。

直到今天親眼看到這小河村養的大肥豬，心中才有了明確的概念，不由得心生羨慕。

看看人家小河村如今這日子過得，那叫一個紅火！

小河村那邊殺起豬來幹淨利索，不一會，這條桉上就擺滿了分割好的豬肉。

這邊負責兌付白條的動作也不慢，這邊剛遞上去白條沒多久，這邊就找出了相對應的單據，一陣霹靂吧啦的算盤聲響過之後，報出數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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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這總共是三百五十一斤雜糧，每斤給您按三分錢算，總計是十元五角三分。咱們的豬肉是按供銷社的價格來算，每斤八毛，您總共可以換豬肉十三斤一兩六，給您按十三斤二兩，條子您拿好，請到那邊去領豬肉。”

負責兌付白條的人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紙，在空白處填了一個數字，然後按了一個戳，遞給對方。

這邊拿好蓋好戳的單據，走到旁邊，遞給負責分肉的人。

負責分肉的人拿著刀子一劃，一塊肥瘦相間的豬肉就被分離了出來。

旁邊有專人負責上稱，邊上稱口中還吆喝著：“十三斤二兩。”

不夠就讓旁邊的人再添一塊，直到這秤桿被壓的高高的，這才遞給對方。

他們早得了楚江河的囑咐，寧可給多了也不能給少了，千萬不能因為一點蠅頭小利而損了小河村的名聲。

小河村早就名聲在外，社員們也不是眼皮子淺的人，自然不會做出缺斤短兩這等下作之事。

誰也不是傻子，來取肉的這些人，來的時候就帶著自家的秤桿子呢。

這邊剛稱完，這邊就把剛拿到手的肉，掛到了自家秤桿子上。

不管識字不識字，又瞅了一眼旁邊碩大的木牌：少一賠十。

楚江河早就派人在領肉前給他們說了這個牌子的內容。

只見這肉一掛上去，這秤桿便起的高高的，稱完肉的每一個都喜眉笑眼的模樣。

楚江河站在一旁，掏出煙來，跟旁邊的人時不時的閒扯兩句。

正閒聊間，一陣發動機轟轟轟的聲音傳來，不一會就見一個碩大的卡車開了過來，只因打穀場人太多，遠遠的就停在了遠處一塊空地。

得，他們小河村最大的債主來了。

楚江河把抽完的菸頭往底下一扔，笑著迎了上去。

只見卡車們一開，從駕駛艙裡跳出一個三十多歲的青年人，不是躍進仔豬廠銷售科長劉衛國還是誰。

兩個人熱情的打了招呼，楚江河就引著劉衛國找了一處地方說話。

劉衛國一指那擁擠的人群，也驚歎小河村的大手筆。

“楚書記，你們村好大的陣仗啊。”

楚江河掏出煙來，給劉衛國讓了一支，笑道：“不怕你劉科長笑話，這些可都是我們村的債主。”

這下輪到劉衛國奇了：“債主？”

“還不是你們當初五百頭變一千一百頭，你們廠是輕鬆了，可讓我們頭疼了好久。”

楚江河當即就把躍進仔豬廠做的事，以及他們小河村怎麼解決糧食問題，簡單的給劉衛國說了說。

劉衛國當然明白這件事的始末，當初他們躍進仔豬廠的員工自作主張這麼做，他們也是將錯就錯，後續沒怎麼敢跟這楚書記聯絡。

就怕他們反悔，找他們退貨，沒想到這小河村後續是這樣解決了糧食問題。

劉衛國抽了口煙，打了個哈哈，就將這個事情輕輕揭過去。

要是真的論起來，他們躍進仔豬廠當初做事可不算地道。

兩個人說話間，又有拖拉機拉著大肥豬駛向打穀場。

劉衛國自然也看到了，原本還想著這小河村養豬的過程中肯定少不了問題，到時候他們躍進仔豬廠好好幫幫忙，結果沒想到這小河村竟一次都沒找他們。

劉衛國的心裡也是驚奇，看來這小河村還是有能人的。

“楚書記，這批一千頭的豬一出欄，你們小河村的養豬場可就成了金山了。不過我還是要多句嘴，這世上的人啊，多的是恨你有，笑你無，嫌你窮，怕你富的主兒。你們小河村守著這座金山，少不了要被人惦記啊。”

劉衛國這番話十分坦誠，楚江河聽到他的告戒，點點頭也是虛心接受。

自從他在小河村開始做事，就有不少人想著搗亂。

幾經折騰下來，小河村算是僥倖過關。

先不說政策上的問題，就是但凡遇上一個壞心眼的領導，幾句話之間就能把小河村的一切都給否了。

不過現在有了百姓日報的報道，胡書記口中“試點”的名頭，還有勞模的稱號，小河村的發展才算暫時擺脫了束縛。

還是老話說的好啊，悶聲發大財，才是最好的。

“劉科長，咱們的賬怎麼算？要肉的話，咱們等會就給你們殺，要豬的話，咱們合計一下需要多少，你們直接拉走。就是咱們的豬剛出欄，還沒開始賣，要現錢的話，咱們過兩天賣了肉，這兩天就給你們送過去。”

說起了正事，劉衛國就有些喜笑顏開，道：“不怕楚書記你笑話，咱躍進仔豬廠雖說也是養豬的，可咱的主業也不是育肥為主，這豬肉也不是想吃就吃的，我今天帶人開車過來，就是準備拉豬的。”

開玩笑，豬肉在現在可是硬通貨，這豬拉回去，想吃想賣到時候廠裡商量了再說。

昨天打電話時這楚書記說的清楚，他們這豬肉按供銷社的價格平價賣，最關鍵的是少了緊俏的豬肉票。

劉衛國覺得，這次是他們躍進仔豬廠又佔了小河村的便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