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敗猶如山崩。

三日之前，在蕭關城外，朔方隴右聯軍損失了足足有五萬餘人。

最終逃回大營的人只有一半，其他人則直接順著山路，在慌不擇路之下，不知道逃到了哪裡去了。

朔方軍大營內。

王忠嗣披著厚厚的棉被，手捧著一本冊子，正在仔細觀看。

他的臉色時而陰沉，時而難受，時而糾結，時而怒意盎然，就是找不到一絲喜色。

整個帳篷內，除了一個正在煎藥的親兵之外，並沒有其他人的身影。

“咳……”

王忠嗣剛想說話，就感覺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卡住了一樣，說不出來一個字。

“咳……咳！”

咳嗽了好一陣之後，王忠嗣終於緩了下來。

“讓經略軍節度使、豐安軍節度使、定遠軍節度使、安北都護府都護、單於都護府都護來在一刻鍾之內來見本將。”

“你再去找參軍，讓他去通知臨洮軍節度使、河源軍節度使、白水軍節度使、安人軍節度使、振武軍節度使、威戎軍節度使、莫門軍節度使、寧塞軍節度使、積石軍節度使、鎮西軍節度使在兩刻鐘後趕過來。”

“最後再讓寧寇軍節度使、玉門軍節度使、墨離軍節度使、豆盧軍節度使、新泉軍節度使在三刻鐘之後過來。”

第一批人是王忠嗣的老班底，同時也是朔方節度使麾下的各軍主將。

第二批人是皇甫惟明的屬下，隴右節度使之下的各軍主將。

第三批人則是投誠的河西軍各軍主將。

王忠嗣之所以要把這些人分別叫過來，是因為經歷了三天前的戰敗之後，隴右軍和投降的河西軍都不怎麼信任他了。

“內憂外患啊！”

王忠嗣趁著等待的時間，再次翻看手中的統計數據。

三日前的蕭關之戰，朔方軍損失最為慘重。

總共六萬人馬，到最後回到大營內的才堪堪兩萬人。

其次就是隴右軍了，因為主將皇甫惟明被呂布陣斬，導致了大軍膽氣皆喪，最終回到大營的也只有三萬餘人。

投降而來的河西軍損失最小，總共四萬人，跟著撤退而來的人也還有三萬多。

寧寇軍節度使、玉門軍節度使、墨離軍節度使、豆盧軍節度使、新泉軍節度使，這五支軍隊幾乎沒有受到損失。

“哼……咳……”

忽然間，王忠嗣又咳嗽起來了。

“將軍，您沒事吧？”一旁的親兵急忙上前，關切地問道。

王忠嗣擺了擺手，強打起精神，一臉平靜地說道：“沒事，你們都先下去吧。”

揮退了親兵之後，他慢慢地從床榻上挪動起身，來到了地圖旁邊，盯著上面的山勢河流愣愣出神。

直到半刻鐘之後，經略軍節度使、豐安軍節度使、定遠軍節度使、安北都護府都護、單於都護府都護，這五人聯袂趕到之後，他才從沉思的狀態中脫離出來。

“各位，三日前的大戰，最近幾天你們有沒有回去覆盤？有沒有找到我軍為什麼會兵敗？”

五人互相看了一眼後，同時出聲說道：“稟告將軍，吾等已經想過了。此次戰敗非戰之罪，實乃敵將呂布太過悍勇，再加上玄甲鐵騎的衝擊力太強，我軍的陌刀隊人數不足。”

顯然，經略軍節度使、豐安軍節度使、定遠軍節度使、安北都護府都護、單於都護府都護，這五人是早就商量好了說辭，才能做到如此統一。

王忠嗣聽見麾下眾將的統一說法後，臉上並沒有出現意外之情。

他作為一軍主帥，每次戰鬥後，都會讓麾下的將軍總結勝敗的經驗。

“你們說的幾個問題，都沒有錯。”

“但是，你們明明知道導致戰敗的直接原因，為何你們卻沒有說出來呢？”

王忠嗣一臉輕鬆地看向麾下眾將。

可是他那青筋暴起的雙手，卻說明他的身體並不樂觀。

經略軍節度使、豐安軍節度使、定遠軍節度使、安北都護府都護、單於都護府都護五人再次互相看了一眼。

但是卻沒有人站出來正面回答。

王忠嗣臉色不變，依舊不徐不疾地說：“你們不敢說，本將就替你們說！”

“此次戰敗最直接的原因，就是因為本將自恃勇猛，被敵將呂布一擊斬落馬下，這才導致了我朔方隴右聯軍混亂，最終損失慘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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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戰敗，罪責在我！”

王忠嗣說完後，就單手杵著長劍，朝著五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將軍，末將不敢！”

“將軍，此次戰敗全怪末將！”

“將軍不必如此，勝敗乃兵家常事。”

“將軍，我軍還有近十萬人馬，完全能和反賊再戰一場。”

“將軍，末將明天早上就帶人繼續攻城。”

經略軍節度使、豐安軍節度使、定遠軍節度使、安北都護府都護、單於都護府都護全都一齊跪在地上。

顯然，他們依舊相信自家主將，依舊願意遵守命令。

王忠嗣見此，心中也稍微平靜了一些。

“諸位將軍不必如此，我王忠嗣錯了就是錯了，我自己上書請罪，任憑陛下處置。”

“但是只要陛下降罪的詔書一天沒有下達，那我王忠嗣就還是朔方節度使，就還有資格統領朔方、隴右、河西三軍。”

“你們如果認為本將不適合統領大軍，或者沒有資格統領大軍了，可以直接說出來，我不會怪罪你們。”

王忠嗣說著的同時，目光一直在經略軍節度使、豐安軍節度使、定遠軍節度使、安北都護府都護、單於都護府都護五人的臉上遊走。

如果他發現了這些人臉上有一絲異常，就會立刻叫帳篷外的親兵抓出去砍了。

“末將不敢！”

五人異口同聲地回答道。

還好！

王忠嗣心裡猛然松了一口氣。

經略軍節度使、豐安軍節度使、定遠軍節度使、安北都護府都護、單於都護府都護，這五人都是他的嫡系部隊。

要是有人不服，就算是殺了也會引起不少麻煩，更會影響殘餘的朔方軍戰鬥力。

“既然都沒有意見了，那你們待會就幫本將看看隴右軍之中，哪兒人心懷不服。”

王忠嗣的計劃是，想把隴右軍中不服之人拉出來殺了。

再把投降的河西軍將領全部殺了。

這樣才能消除大軍中的不穩定因素，也正好可以把河西軍那四萬人吸收到朔方軍中，彌補三日前戰敗所造成的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