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7.大哥的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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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孩子的來歷說清楚之後,嶽文軒還要和家人商量一下對外的口徑。

他說道:“以後小平安就要由我來撫養了,咱們還得商量一下對外怎麼說。

剛才奶奶說了,小平安和家康長得挺像,要不就對外說小平安是我的孩子,你們覺得怎麼樣?”

“也不知道你大哥什麼時候才能把小平安接走,要是在你身邊待的時間長,確實應該有一個合適的說辭才行。”老太太道。

大嫂提醒道:“等會兒孟尹回來,你可一定要好好跟她解釋清楚,千萬不要讓她誤會了。”

“她要是不相信你的解釋,那就讓我來說,我老太太的信譽,想來尹寧應該會相信,肯定不會認為我在騙她。”

“行,那就由您來和她解釋。”

芳香和二丫放學早,回來之後發現家裡多了一個小娃娃,好奇的不得了。

老太太一番解釋之後,兩個人得知這個小娃娃竟然是四叔的兒子,都用震驚的眼神看向嶽文軒。

在她們的心目當中,四叔是一個完美無缺的人,不但能力也強,而且為人正派。

這麼完美的四叔,竟然也會做出這種事情,簡直就是顛覆了她們的認知。

好在這個年代,有錢人家娶妾養外宅的多了,她們周圍就有很多這種事情,倒也不是不能接受,就是很震驚。

小平安的身份現在還是機密,嶽文軒當然不會對她們解釋,只能對她們二人的異樣眼光視而不見。

小平安停止哭鬧之後,白胖胖的很是惹人喜歡,兩人逗弄了一會兒,便被老太太給轟了出去。

又過了一會兒,孟尹寧拎著菜籃子走進了院子裡。

一直等在院子裡的芳香和二丫趕緊迎了上去,芳香拉住她的手說道:

“四嬸,誰都有一時犯湖塗的時候,只要那個人誠心認錯,你說我們該不該原諒嗎?”

“誰都有犯錯的時候,如果對方誠心認錯的話,是應該給一個改正的機會。”孟尹寧隨口回答道。

“我就知道四嬸是一個心胸寬廣的人,你的這個建議,我覺得很有道理,我也會這麼做。

四嬸你是我們的榜樣,我們會向你學習的。”

孟尹寧疑惑的在兩個孩子的臉上掃過,“莫名其妙的,也不知道你們兩個到底想說什麼。”

目送四嬸進了屋,兩個孩子都是一臉的愁容,做好了進屋勸架的準備。

孟尹寧把菜籃子放在堂屋裡,空著手進了屋。

她第一眼就看到屋裡多了一個孩子,而且這個看上去只有一周歲的孩子,似乎和家康長得有點像。

但她並沒有懷疑這個孩子和嶽文軒有什麼關係,嶽文軒是什麼人,她最清楚了。

她心裡對嶽文軒百分百相信,當然就不會懷疑什麼。

“這是誰家的孩子?和咱們家康有點像,還挺可愛的。”

老太太對孟尹寧招了招手,“來,坐到我身邊來。”

孟尹寧坐過去之後,老太太拉住她的手說道:“你可千萬別誤會,這是你大哥的孩子。”

“這有什麼好誤會的。大哥家的小平安怎麼抱咱們家來了?”孟尹寧疑惑的問道。

老太太看了大嫂一眼,說道:“原來你也知道你大哥有了孩子,文軒也真是的,這麼重大的事情竟然連我都瞞著,我也是今天才知道。”

“有關大哥的事情都是機密,能不說還是不說的好。

我知道這一點,也是因為有的時候需要替文軒打掩護,所以他才告訴我的。”孟尹寧擔心大嫂誤會,特意解釋了一句。

“原來是為了保密,是應該這麼做。”老太太表示理解,“既然你知道這是你大哥家的小平安,那就好說了,我還一直擔心你會誤會。”

孟尹寧看向嶽文軒,“小平安怎麼抱咱家來了,是不是大哥出事了?”

嶽文軒再次把大哥身份暴露的事情講述了一遍,並把商量好的對外說辭也說了出來。

“我看這個藉口挺好的,小平安和家康長得這麼像,外人肯定不會懷疑。

而且小平安要是在咱們身邊待的長了,這個身份對他的身心健康也有好處。

在孩子成長的過程中,爸爸媽媽的身份必不可少,對孩子的身心健康會有極大的影響。

以後我就當家康是我的親兒子,肯定會把他照顧好。”

孟尹寧把小平安抱過來,憐惜的說道。

芳香和二丫在院子裡等了半天,也沒有聽到四嬸的吵鬧聲,更沒有聽到她的哭聲,這讓兩人很是詫異。

她倆知道四嬸是一個心胸大度的人,但四叔做出了這種對不起她的事情,四嬸竟然也能原諒,還是出乎了她們的意料。

老太太畢竟年齡大了,在家裡照顧家康一個人還行,現在又添了一個一周歲的小娃娃,照顧起來還真有點吃力。

而大嫂很難幫上忙,她既要做滷肉,還得為一家人準備飯食,每天已經夠忙了。

家裡添了一個小娃娃,不只是增添了麻煩,也增添了歡聲笑語,忙碌了幾天之後,老太太很快就適應下來。

到了她這個年紀,最喜歡含飴弄孫,雖然有點耗費體力,但也真的高興。

轉眼間,兩個月時間過去,小平安帶來的麻煩很快就平息下來,全家人都適應了他的存在。

馬上就要到下班時間,嶽文軒正要收拾收拾回家,閆之恆竟然來到了他的辦公室。

“文軒,晚上沒什麼事吧?咱倆一起出去喝兩杯。”閆之恆一進屋就說道。

“好啊,難得您請回客,那我就不客氣了。”

兩人都是領導,也不用一定要等到下班時間再走,等嶽文軒把東西歸攏好,兩人一起走出了辦公大樓。

閆之恆找了一家僻靜的飯店,特意要了一個清靜的包廂。

雖然兩人的關係足夠親近,但為了避嫌,閆之恆輕易不會約嶽文軒一起吃飯。

本來倆人就很投緣,又是一起潛伏的同事,可以聊的話題很多,等這頓飯吃完,不知不覺,天已經黑了下來。

吃飽喝足,放下快子,閆之恆親手給嶽文軒倒了一杯茶,沉默了片刻,這才開口進入正題:

“昨天我接到了輾轉交到我手裡的一封信,這封信是杜秀菊同志寫給你的,現在我轉交給你。”

嶽文軒把信接過來,並沒有急於開啟,雖然他猜不到這封信裡面寫了些什麼,但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

杜秀菊這個名字有點陌生,但大哥和他說起過,小平安的媽媽就是這個名字。

好好平靜了一下心情,他這才把信拆開。

雖然這封信是寫給嶽文軒的,但杜秀菊身為地下人員的謹慎,並沒有在信中提起任何人的名字,只是稱呼他為小弟。

萬一這封信落入到敵人手裡,也不會給他惹來麻煩。

一字一句的把這封信讀完,不知不覺,嶽文軒的眼中有了淚花。

這雖然是杜秀菊寫給他的一封信,但信裡的主要內容卻是轉述的大哥的遺言。

大哥在撤離長安之後,並沒有回根據地,而是被組織安排去了魔都潛伏。

魔都的地下鬥爭非常殘酷,急需像他這樣有經驗的人加入,對於上級安排的新任務,大哥自然不會拒絕。

但不幸的是:大哥剛到魔都兩個月的時間,還沒有來得及正式開展工作,就被叛徒給出賣了。

大哥有多年的潛伏精煉,警惕性非常強,發現不對之後及時突圍,並沒有被抓走。

他孤身和敵人作戰,雖然最終逃離了包圍圈,但還是中了兩槍。

這兩槍,一槍打在了他的左胳膊上,另一槍卻傷了肺。

這個年代缺醫少藥,又不能去醫院治療,嶽文煜被組織上救走之後,也只是堅持了一天時間,最終還是不幸犧牲。

杜秀菊一直陪在嶽文煜的身邊,嶽文煜留下了遺言,讓她轉告給嶽文軒。

嶽文煜在彌留之際,時而清醒,時而昏迷,遺言也是斷斷續續的。

他說:“我對得起祖國,但對不起家庭,更對不起妻子。

我把一切都奉獻給了黨,對家庭卻毫無貢獻,上沒有對父母長輩盡孝,下沒有養育子女,青年離家,更加沒有盡到丈夫的責任。

值得慶幸的是:我還有一個弟弟,替我盡到了沒有盡到的責任。

在生命的最後時刻,請允許我無法做到大公無私,我也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我也有私心。

我的一生屬於祖國,但我希望弟弟的一生除了為國做貢獻,還能兼顧好家庭,這就是我的一點私心。”

信中除了大哥的遺言,杜秀菊特別說明,等她完成組織上安排的任務,會重新把小平安接到身邊,這段時間就麻煩他照顧了。

嶽文軒怎麼也沒有想到大哥竟然會在這個時間段犧牲,眼看著再有一年就要解放了,他們這些潛伏人員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生活在陽光之下。

老太太一直期盼著一家人團聚的那一天,他原本以為這一天已經不遠,沒想到卻成了永遠都無法完成的奢望。

他知道黎明前的黑暗也是鬥爭最殘酷的階段,他知道會有很多同志犧牲,但大哥也在其中,還是讓他有點接受不了。

閆之恆並不知道信裡寫的是什麼,但他知道文軒的大哥犧牲了,信裡寫的內容應該就是和這件事有關。

他也不知道該勸說些什麼,只是輕輕的拍了拍嶽文軒的肩膀,“你大哥是好樣的,咱們要以他為榜樣,也要隨時做好為國犧牲的準備。”

兩人默默的在飯店裡坐了很長時間,一直等到情緒完全平靜下來,嶽文軒這才對閆之恆點了點頭,起身走出飯店。

這一路上,嶽文軒想了很多,這個訊息早晚都得告訴老太太和大嫂,他決定不做隱瞞,回去就告訴他們。

這些年經歷了這麼多的苦難,經歷了這麼多家人的生離死別,他相信兩人能夠承受住這個噩耗。

孩子們雖然已經長大,但思想還不夠成熟,他決定暫時隱瞞。但老太太和大嫂作為大哥最親近和最在意的人,他覺得她們有權第一時間知道這個訊息。

回家之後,把孟尹寧也叫到屋裡,屋子裡除了兩個小娃娃之外,還有老太太和大嫂在,其他人都被嶽文軒給攆走了。

嶽文軒回來之後,看到他的第一眼了,老太太和大嫂的那顆心就緊緊的揪了起來。

上次嶽文軒把小平安抱回家,也只是一臉的嚴肅,而此時他的臉上卻透露著哀痛,這是兩種完全不同的神色,怎麼都掩飾不住。

這種哀痛的神色,老太太和大嫂都曾經在他的臉上看到過,當年得知全家人被鬼子殺害,嶽文軒臉上的神色就是這樣的,只不過現在更加內斂罷了。

“你大哥還好吧?”老太太問話的聲音帶著明顯的顫抖。

一家人在長安工作的工作,學習的學習,自然不會出什麼事兒,唯一讓人揪心的就是不在身邊的大孫子,老太太不難有這樣的猜測。

嶽文軒聲音低沉的說道:“你們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緒,這件事不能讓孩子們知道,更不能讓鄰居們發覺。

你們要是做不到控制自身情緒,那我就只能選擇隱瞞了。”

片刻之後,老太太說道:“你說吧,咱們一大家子被小鬼子殺光,那麼悲痛的事情不也過來了嗎?

我能承受,你說吧。”

大嫂緊咬牙關,沒有說話。

“我大哥犧牲了。”嶽文軒還是把這個不幸的訊息說了出來。

雖然早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不到最後時刻,老太太和大嫂難免還會有一絲幻想,現在徹底破滅了。

有了嶽文軒剛才的告戒,兩人都不敢哭出聲來,就能任由眼淚默默的流淌。

這種無聲的極致悲痛,反而更加的戳人心窩子,嶽文軒受到感染,還是忍不住再一次流出了淚水。

他轉回身去,悄悄的把眼淚擦乾。

孟尹寧緊緊抓住他的雙手,手上的力氣很大。

她經歷過父親和兩個哥哥的犧牲,此時的悲傷,讓她又回憶起了當初,她的淚水就像是決堤一樣,無法自已。

受到大人的感染,尤其是看到母親哭泣,小家康也跟著大哭起來,小平安受到影響,同樣跟著哇哇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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