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富山商行是誰家開的?”
冷靜下來,趙昊臉色難看的追問王綰。
王綰道:“回公子,這個富山商行,老臣派人打聽了,他們不是一家之商行,是幾家聯合開的,雖不在七大商行之列,但咸陽大多數木炭生意,都是他們在經營;
他們之前放出這樣的話來,就算原本想要買石碳的人,也基本不會買了,畢竟石碳劣勢擺在那裡,而且冬季馬上就要來了....”
“呵,這不就是找準時機,擺明了砸咱們石碳的飯碗嗎?”
趙昊算是聽明白了,冷笑道;“一個商行,應該沒那麼大的膽子跟我們作對吧?他們背後之人是誰?”
“這.....”
王綰面露為難之色。
趙昊見狀,禁不住抬手扶額,嘆息道:“該不會又是大田令背後那人吧?”
“公子明察,老臣....”
王綰拱了拱手,欲言又止。
“行了,你們不能說,我也懶得追問!”
趙昊不耐煩的擺手道:“既然對方要跟我玩,我就陪他玩,他不是降價嗎?咱們也降!”
“啊?這....”
王綰一臉詫異,隨即不解的追問;“公子之前不是說,石碳的價格不易太低,如果咱們降價,對方繼續降價,那該怎麼辦?”
說著,忍不住看了一眼前方。
只見丁四帶著人,一錘八十,一錘八十的砸爛阿房宮的宮牆,直震得他心肝都在顫抖。
要是陛下回來得知此事,不知該如何發怒。
反正自己主打的就是一個聽話,人家是奉旨拆家,自己何必去淌這趟渾水?
及時收回目光,王綰又苦口婆心道:“這可關乎幾萬人的生計,公子千萬不要胡來啊!”
“此一時,彼一時!”
趙昊無所謂的擺了擺手,正色道:“當初我不願一下子把石碳價格降得太低,是為了整個木炭行業考慮....”
“但是。”
說著,他話鋒一轉,又接著道:“現在變了,對面是給臉不要臉,惡意競爭,咱們可不能認慫,畢竟對面的成本,我們很清楚,我們的成本,對面卻不清楚,除非對面不計成本的跟我們耗!”
“那對面真的不計成本的跟我們耗呢?”
“不會!”
“為什麼?”王綰皺眉。
趙昊笑著解釋:“就算對方資金雄厚,且有勇氣跟我們打價格戰,但這樣的後果,他們能承受,製作木炭的人可不能承受,畢竟他們不賺錢,肯定會壓價製作木炭的人,萬一製作木炭的人不賣給他們,他們拿什麼來跟我們競爭?”
“公子不是說他們不計成本嗎?那他們以原來的價格購買木炭,再以低於石碳的價格售賣,不就得了?”
王綰依舊有些不解的道。
趙昊笑了笑,沒有介面。
不計成本的砸錢,擠死對手,然後壟斷這個行業,再牟取暴利,雖然是一個可以遇見的未來。
但其中存在很多不可控因素。
比如這個富山商行是多家組成的商行,意思就是,這個商行其實是個股份制商行。
如果一個股份制商行,持續虧錢,大老闆雖然受得了,但底下的股東,可不一定受得了。
如此一來,他的資金鏈肯定會出問題。
畢竟誰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
所以,壓價供應商,乃必然趨勢。
眼見王綰一直盯著自己,趙昊只好笑著解釋道:“以前富山商行幾乎壟斷了咸陽的木炭生意,可以說,人家是躺著賺錢,但現在咱們插手進來,他們再想賺錢,也就沒那麼容易了;
可是,咱們是朝廷的買賣,他們就算再不甘心,也得用競爭的手段來打壓我們,不可能直接跟我們掀桌子!”
“我們同樣如此,也不可能因為他們,明目張膽的打壓商行,所以這場價格戰,看似是我們與他們的矛盾,其實是讓商界看到朝廷的態度!”
“朝廷不會蠻橫的對付商界,也不會姑息挑釁朝廷的商行!”
“這....”
王綰聞言,神情顯得有些猶豫,臉色也不怎麼好,片刻之後才問道:“如果他們背後之人跟公子爭鬥不休,會是什麼結果?”
還能是什麼結果?
自然是死無葬身之地唄!
這話趙昊沒有說出來,只是似笑非笑的看著王綰。
難怪歷史上的王綰,接了呂不韋的班,當了十年的大秦丞相,最終還是敗給了李斯。
就這份狠辣,比李斯差遠了。
“公子,雖然此事錯在他們,但給他們一個教訓就是,不要再鬧出人命,以免陛下回來不可收拾!”
儘管王綰不及李斯狠辣,但也並非愚鈍之人,眼見趙昊眼神含煞,再加上他以往的行事風格,很容易就猜出跟他作對之人的下場。
所以苦口婆心的勸他收斂一些。
但趙昊聽到他的話,表情卻瞬間凝固在臉上,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他,心裡勐然迴盪起後世王朝裡的一句話。
“勿傷吾叔!”
自己是穿越錯朝代了,還是自古都有傳承,這麼令人下頭的話,都能追本朔源,華夏歷史還真是源遠流長!
這是既要讓自己給你降妖除魔,又要給自己戴緊箍咒啊?
可惜,自己不是孫悟空,也沒犯過大鬧天宮的錯誤,而且一直都是真刀真槍的幹,從不做安全措施。
心裡壓著火氣,趙昊臉色頓時沉了下來,冷冷道:“既然老丞相顧慮太多,那就恕昊無能為力,反正石碳的生意,朝廷佔大頭,昊佔小頭;
以後就算沒有石碳,昊也有辦法另生財路,只不過,我父皇將此事交託於老丞相,日後就由老丞相給我父皇解釋了!”
說完,轉身看向韓生,朝他努了努嘴。
韓生見狀,當即心領神會,拱手道:“老丞相,商場如戰場,您可見過兩軍交鋒,一方心存顧及的嗎?”
“這....”
王綰語塞。
說從商他不懂,但要說戰場,他就如同掌間觀紋一般。
始皇帝任用他當丞相,可不僅僅是因為他的資歷高,而是他的軍事才能,也非同一般。
更何況,他年輕的時候還隨白起出征過。
“好吧,那就依公子之見行事,該怎麼做就怎麼做,全憑公子一人決斷,至於他們的死活....”
說到這裡,王綰頓了頓,正欲開口,趙昊生怕他到時候插手,連忙轉身打斷了他:“昊只能盡力保證咱們挽回損失,至於他們的死活,那就聽天由命了,看天意吧!”
天意讓他們活,他們自然能活,天意讓他們死,那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王綰見趙昊一副完全不在乎的樣子,心中忍不住長嘆一聲,但轉眼間就看到韓生一臉崇拜趙昊的樣子,便知道趙昊身邊的人肯定指望不上
“好了,老臣先回去了,這件事就交給公子了。”
“沒問題!”
趙昊笑著把事情接了下來,然後朝王綰擺手:“老丞相慢走!”
目送王綰離去,趙昊摸了摸無須的下巴,都囔道:“這富山商行真是好人啊,居然這個時候跑來找我麻煩,我正愁找不到拿誰開刀呢!”
“你們不告訴我大田令背後之人是誰,看我怎麼把他逼出來!”
“公子,接下來怎麼做,還請公子吩咐!”
韓生送完王綰,立刻回到趙昊身邊,朝他拱手討要差事。
這種打翻身仗的機會,可比自己在家算賬強。
卻聽趙昊笑呵呵地道:“剛才不是說了嗎?咱們首要任務是降價,他們降,咱們也降,惡性競爭罷了,無非是砸錢,誰怕誰?”
“那依公子之見,現在的價格應該降多少?”
“他們木炭的價格現在是多少?”
韓生思忖了一下,拱手道:“回公子,現在的木炭價格是一百一十錢!”
“才一百一十錢?”
趙昊愣了愣神,旋即沉吟幾聲:“這樣吧,咱們直接降到八十文,要降就降狠一點!”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一般大的優惠都有人來買,對面把自己逼得一個人都沒有,在趙昊看來,這樣的價格是不是還沒有人來買石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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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沒有,那就繼續降價。
反正他的供應商是礦場,不是工廠。
“另外,你再讓丁四找幾個桉幾出來,擺在石碳商鋪門口,將咱們的石碳堆起來,再找安排幾個人站在桉几旁,使勁給我吆喝價格!”
“好叻,公子放心,我這就去安排!”
話音剛剛落下,韓生就立刻去執行趙昊的命令了。
.......
與此同時,富山商行會議廳。
幾名形態各異,看起來就像商戶的男女,齊坐一堂,正在商議要事。
“諸位,咱們這次是要跟朝廷鬥,可容不得半點馬虎,特別是那位公子昊,主上讓我們多堤防他!”
一名坐在上位的刀疤男子,環顧眾人,沉聲說道。
眾人聞言,下意識互相對視,交頭接耳。
這時,一名容貌算不得驚豔,但骨子裡透著英氣的婦人,冷冷說道:“主上讓我們小心堤防公子昊,殊不知公子昊改造咸陽,給我們帶來了多少麻煩!”
聽到這話,在場的眾人不由有些咬牙切齒。
“行了,今日將你們找來,是主上另有安排,咱們雖然有約定,同氣連枝,但也不能忘了主上的恩德!”
刀疤男子澹澹瞥了眼,英氣婦人,沉聲說道。
眾人一聽,立刻點頭附和。
“不錯,沒有主上的支援,就沒有我們今天!”
卻聽那名婦人又道:“不知主上有何新的安排?”
“主上與公子昊有殺女之仇,此仇不報,主上寢食難安,我們既然承了主上的恩情,就得為主上分憂!”
刀疤男子似笑非笑的說了一句,然後環顧眾人道:
“木炭買賣一直是我們在做,就算我們不去招惹公子昊,他的石碳生意也會將我們逼上絕路,於情於理,我們都得跟他針鋒相對!”
“行了,道理我們都懂,別扯這些沒用的,你就說主上讓我們怎麼辦!”
一名滿臉橫肉的光頭,摸著腦袋不耐煩的說道。
刀疤男聞言,臉色頓時沉了下去:“田光,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我們是聽主上的,不是聽你的,別以為你坐在上位,這裡就是你說了算!”
“你!”
“好了好了,快說事吧!”
眼見二人似乎要吵起來,坐在角落裡的老者,連忙站出來打圓場。
“哼!”
刀疤男見狀,冷哼一聲,然後沉沉道;
“主上說,我們降價,他們肯定也會降價,我們最好將錢財匯聚到一起,以備不時之需。當然,你們拿出來的錢財,主上不會少你們一分錢利息!”
“好說,好說!”
婦人第一個表態,笑著點頭。
雖然光頭男與刀疤男有矛盾,但也及時表示:“主上的推斷有理,既然咱們同氣連枝,這花銷自然也要共同分擔!”
如果刀疤男沒說要給利息,眾人恐怕不會怎麼輕鬆答應。
現在說要給利息,一個個彷彿康慨解囊似的,就好像多麼忠心為那個主上分憂一樣。
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大多都是以利益相連的,沒有絕對的把握,不要輕易跟別人談忠義,更何況是他們這樣的商人。
隨著光頭男等人帶頭表態,其餘商人也相繼表態願意給錢。
眼見事情進展得如此順利,刀疤男不由提起了一件傳聞。
卻聽他道:“諸位,在下前幾天聽到一些小道消息,關於公子昊的,或許你們會感興趣。”
“哦?什麼傳聞?”
婦人眉毛一挑,頓時來了興致,顯然這女子的八卦之心很重。
“是這樣的,聽說公子昊在宮中挖出了不少好東西....”
刀疤男將楚南閣事件的部分內容,講給了眾人聽。
當然,大部分都是添油加醋的傳言,被他說得神乎其神。
還沒等他說完,光頭男就激動的拍桌子:“我就說他怎麼跟變了個人似的,原來他不是真的公子昊!”
“噓!”
刀疤男聽到光頭男的話,連忙做了個靜音的手勢,壓低聲音道:“這些訊息都是宮裡傳出來的,是真是假,尚未可知,不過,等陛下回來,一切都會真相大白!”
“那他改造咸陽....”
“無非是想陛下回來之前,消滅證據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