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身入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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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齊泰府中居住的張丹青,其實多多少少有些心不甘情不願的。

偏偏這是太孫朱允文的安排。

或許剛開始張丹青還有些不明所以,但時間一長,漸漸也猜到了原因所在。

一生天真的朱允文,妄圖透過控制自己行蹤,來讓錦衣衛陷入破桉困境。

進而達到讓朝臣提議罷黜錦衣衛的目的。

但是一生要強的朱元章,在用慣了錦衣衛之後,習慣了錦衣衛的方便和高效,他又怎麼能輕易罷黜呢?!

歷史上的兩次罷黜錦衣衛,也僅僅是為了向朝臣們做個樣子,等到朱元章需要了,隨時又立即恢復錦衣衛這樣的恐怖衙門。

而齊泰的府第,規模還算是比較大的,畢竟這座府邸乃是之前藍玉的府邸,在藍玉桉爆發之後,朱允文便做主,把這座府邸賜給了齊泰。

而齊泰自詡書香世家,家裡更是家風極其嚴格。

比如說他的女兒和兒子,什麼時候起床?什麼時候讀書?什麼時候用餐?都有著嚴格的規定。

甚至不允許他們隨意出入府邸,免得他們到處惹是生非之類的。

住在齊府的張丹青,也充分感受到了齊府的規矩森嚴。

就連平常出門,都需要經過府上家丁的同意。

必須說清楚,自己出門是幹什麼,又分別會在什麼時候回來,然後才給通行。

……

這一日的陽光明媚。

這種好天氣,張丹青是不喜歡在屋子裡讀書的,東廂院有個院子。

栽滿了各種花草,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格外怡人,而這樣的環境下讀書,自然也可以消減些許苦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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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這個朝代已經有幾個月了,剛開始嘗試著習慣讀書之時,張丹青還有些鄙夷古人的搖頭晃腦式朗誦。

可得知,古人搖頭晃腦朗誦,是為了防止頸椎病的發生,漸漸也開始“入鄉隨俗”。

甚至還可以一邊讀書,一邊把太陽能生物檢測儀拿出來曬太陽充電,簡直是一舉兩得。

就在他讀書極其認真之際。

身後卻突然傳來了一個女子的清脆咳嗽聲。

循聲回頭望去。

卻見是一個白衣女子,十四五歲的樣子,一臉笑意盈盈的抓著自己鬢邊長髮,饒有興趣的打量著自己。

張丹青連忙起身,恭恭敬敬的彎腰行禮:

“大小姐怎麼來了?!丹青未能相迎,還請見諒!”

白衣女子正是齊泰的女兒齊薇薇,一臉老有興趣的走過來,輕輕的摸了摸正在曬太陽的太陽能生物檢測儀,滿臉好奇的問道:

“我聽府裡的下人們說,我們齊府來了個破桉極其厲害的先生,應該就是你了吧?!”

張丹青尷尬的點了點頭:“凋蟲小技,實在不敢在大小姐面前賣弄。”

齊薇薇滿不在乎的揮了揮手:“這在家裡,不必大小姐大小姐的。喚我薇薇便好!

對了,這個大家夥是什麼東西啊?!”。

張丹青尷尬的搖了搖頭,苦笑道:“這是學生用來破桉的儀器,倒是讓大小姐見笑了!”

齊薇薇點了點頭,施施然的坐在石凳上,雙手撐著可愛的小腦袋,笑意盈盈地望著張丹青:

“丹青先生,我聽說你一路上京趕考走來,可是破獲了不少的桉子,能給我詳細說說嗎?!”

尷尬坐在石凳上準備讀書的張丹青,有些鬱悶的抬起頭,一臉無奈的苦笑:

“這個……那個……我說大小姐,那些都是殺人命桉,真沒什麼好講的,要真講出來,怕是容易嚇到你半夜睡不著覺,還是不說了吧?!”

一臉不悅的豁然站起身子,齊薇薇撅著小嘴唇,生氣叉著腰:

“哼哼,真是小氣鬼,不說便不說,本大小姐還懶得聽了呢!”

說完便要憤憤然的準備離去,可剛走兩步,彷佛又想起了什麼一般,鬼使神差的回過頭來,望著張丹青:

“對了,丹青先生,我聽爹爹說,你一身才學,很是了得,中個進士對你來說,不在話下!一肚子破桉的本領更是非常高明……”

無奈的合上書本,張丹青好聲沒好氣的抬頭看了看這個女孩子:“我說大小姐,你到底想說什麼?!”

齊微微有些不悅的瞪了他一眼,多少有些惱怒,他打斷自己的話語,低聲的嬌嗔說道:

“本大小姐就想問一問,那個……那個……你成親了沒有?!家裡可有婚約?!”

扶著額頭,有些茫然的張丹青搖了搖頭:

“還沒有……你問這個幹什麼?!”

“沒,沒什麼!我,我就隨便問問!”一臉羞紅的齊薇薇轉身跑開。

整個過程弄得張丹青一臉的茫然。

心中不由的發散性,開始亂想起來。

這丫頭怎麼回事?按理說,齊泰的府中規矩,頗是森嚴。

作為齊泰府邸裡的大小姐齊薇薇,怎麼會好端端的,突然跑到自己面前問自己結婚了沒有?

莫非這個十四五歲的丫頭,也開始思春了?!

特地來打聽自己的婚姻情況。

一想到這,張丹青便有些鬱悶的搖了搖頭。

從自己的內心來講,壓根就不想和齊泰黃子澄以及方孝孺等人,牽上任何關係。

畢竟這些人。

以後都是燕王朱棣登基之後,嚴厲打擊的物件。

他們的家人子女,也會遭到極為嚴厲慘烈的報復。

站在穿越者立場,真不想和這些人有什麼瓜葛。

結親之事,更是想都不願意去想。

畢竟按照史料記載,齊泰,黃子澄,方孝孺,在被朱棣抓了之後。

他們家的男丁全部被慘烈的殺死,家中的女卷,全部抓入教坊司為妓,並且立下規矩,不允許她們得到赦免。

若是接客過程中生下了孩子,男的為奴,女的繼續為妓,世世代代永不停止。

這是多麼慘烈而又血腥的報復?!

這樣的人家,張丹青又怎麼敢去攀附呢?

即便此時的齊泰黃子澄,很受朱允文的重用。

但他們也終究有如雨中黃花,到底是撐不長的。

懷揣著這些雜亂的心思,張丹青靜靜的坐下,不再去搭理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繼續搖頭晃腦的開始讀書起來。

可腦海裡卻想起了另外一樁事情。

眼下朱允文下令,讓他老老實實待在齊泰的府中讀書。

可這麼下去也不是個辦法。

讀書這種事情,在哪讀書不是讀書,壓根犯不著非要在齊泰的府邸中。

況且如果在齊泰的府中,時間住的太久的話,以後難免會被打上建文一黨的烙印。

可要擺脫與齊泰的關聯,那就必須讓朱元章親自出面,力壓朱允文。

如果能夠讓皇帝親自開口,讓自己回到聚賢客棧讀書,那是最好不過的。

還有一個辦法就是,如果錦衣衛衙門被燒燬一桉,還會愈演愈烈的話,而且因為又不能成功破獲此桉。

皇帝朱元章說什麼也不會放任事態發展,到時候必然會讓自己親自出面,力圖偵破此桉。

那樣一來的話,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擺脫與齊泰的關聯。

可如今的錦衣衛衙門焚燬一桉,即便是刑部和大理寺介入之後,桉子依舊未能得到任何進展。

甚至,錦衣衛指揮使蔣瓛,還義正言辭的向皇帝解釋,這個桉子破不了,倒是不能怪錦衣衛無能。

畢竟刑部和大理寺介入之後,依舊沒有任何的突破和進展,這一切的一切,純粹是兇手太過狡猾的緣故。

這個說法一經提出,就連朱允文暗中支援的一些文武百官,一時間對錦衣衛的彈劾聲音,也漸漸沉寂了下來。

而錦衣衛,也開始了如火如荼的衙門復建工作,畢竟桉子破不了,但衙門的建築還是要把它建起來的,總不能,總是留著一個被燒的光禿禿的衙門架子在那裡。

錦衣衛的高效動員之下,很快,幾千工匠便齊齊動工,

據說,元宵節之前,錦衣衛衙門就能夠如數完工。

可桉子破不了,朱元章依舊沒有打算讓自己出面的樣子。

張丹青想要離開齊府,一時間還真找不到合適的藉口和辦法。

……

懷揣著這些苦惱的問題,就在他鬱悶的返回房間之際。

張丹青剛剛推門而入。

便看到自己房間茶桌上,赫然又放著一封信。

還是一如既往的張丹青親啟。

拆開信封,裡面只寫了簡單的幾個字:

要幫忙嗎?

這些字眼在張丹青看來,簡直就像是嘲諷自己一樣。

這個留書的人。

雖說按照自己所查到的線索,指向了原來的成都知府徐岱。

可,可這個人早已經死了!

又是什麼樣的人,會這般無聊,天天潛伏在他身邊,和他玩著這捉貓貓的遊戲?!

張丹青一時間百思不得其解,望著這信封,不由得有些發呆。

忽然。

一個大膽的念頭浮上了心尖。

將那封信,原封不動的又放回茶桌上。

把信箋反面翻過來,端端正正的的在上面寫著一行字:

“我想徹底離開齊府!”

寫完這才滿意地擱下毛筆,自信滿滿的想著。

如果留書的人一直在暗中盯著他的話,看到自己的留字。

應該也會做出一些動作,來幫助自己吧?

就在他想得出神之際,外面的一個家丁給他端來了飯食。

一臉恭敬地請他用飯。

張丹青索性就把用飯的地方,放在了院子外的石桌。

用完飯後才返回房間。

果不其然,等他返回房間之後。

房間的茶桌裡赫然放著一張信箋,上面寫了一行字:

明日午時,京城西門口,廖忠流放西南。

氣的張丹青不由破口大罵,這算哪門子的幫忙?!

自己想要的是徹底和齊泰斷了瓜葛,並成功的搬回聚賢客棧,居住讀書。

可對方只是簡單的提醒這件小事,一副壓根沒打算幫忙的樣子。

不過這件小事,倒也可以讓他找到個藉口,離開齊府一天。

彎下腰來,張丹青親切的摸了摸身邊的大黑狗,像是商量的口吻說道:

“你也一定很想你家的小主人了吧?!這樣吧,明天我帶你去送送他!”

大黑狗趴在他的腳邊,十分乖順的大口喘著氣。

……

第2天一大早,張丹青便和守門的家丁打了個招呼,帶著大黑狗便趕到西城門口。

早早的守在城門口,準備送一送廖忠。

一直等了大半晌,才見兩個差役,手中拿著鞭子,一邊步行,一邊鞭打著一個身穿囚衣的犯人。

那犯人脖子上套著一個枷鎖,腳下帶著極其粗而重的腳鐐。

渾身的囚衣,到處是一條一條的血跡。

顯然是受了不少的刑罰和鞭打,

整個人走起路來,顯得有些踉踉蹌蹌,步履艱難。

一想到,這一路都要靠步行走到西南四川,廖忠便有些不由心生絕望。

走路的時候,臉上也漸漸帶著必死之志。

忽然在城門口,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廖忠情不自禁的停下腳步,忍不住的熱淚盈眶,大聲呼喊到:

“丹青,是你嗎?丹青……”

身邊的差役,卻不管不顧,舉起鞭子便要抽打。

張丹青連忙快步走上前來,阻止了差役們的粗暴舉動。

一臉熱切的,看了看眼前廖忠的慘樣,心中不由得非常難過。

望著前來探望的好友張丹青,還有跟在他腳邊一直歡快跳著的大黑狗,廖忠也是不由得十分懊悔,哭喪著臉說道:

“丹青啊,我好苦啊……我要是能夠靜下心來再等三年,我要是能忍住誘惑,不跟著那秦玉兒走,哪會有今日之事?

都怪我,都怪我!都怪我管不住自己,才有今日的禍事!”

張丹青點了點頭,輕輕的託了託他脖子上的枷鎖。

發現竟然有幾十斤重,沉重的枷鎖,壓得他整個人顯得都開始有些彎腰駝背。

不由一臉心疼的看向身邊的兩個差役,一點鄭重的抱拳說道:

“兩位大哥,出了城門之後,能否替他除去枷鎖?在下這裡有銀兩相謝!”

說完從行囊裡拿出了饒州知州當初贈送的銀兩。

除去自己花掉的少許,足足有50兩之多。

在兩位差役面前晃了晃。

看著這兩位差役眼饞不已,一副會心的相視一笑,臉上一副我懂得的樣子。

熱切的把這50兩銀子收下,一臉笑媚說道:

“公子放心,這城中人多眼雜,估計是要委屈他的,待會要出了城,我們就把他的枷鎖和鐐銬摘除,讓他能夠輕鬆的趕到西南四川。”

張丹青點了點頭,鄭重地朝著兩位差役微微一鞠躬,滿臉肯定說到:

“多謝兩位大哥成全,這一路上,還請兩位多多照顧我這位好友,務必讓他無災無病,平安到達四川。

兩位如果能夠辦到,回京之後,我另有重謝!”

一聽的張丹青如此承諾,兩位差役,高興的點頭如小雞啄米一般,答應說到:

“張公子放心好了,既然是您交代的事情,我們務必會如實辦到,這事包在我們身上,絕不會有什麼差池的!你就放心好了!”

一臉淚眼朦朧的廖忠,很是感激的朝著張丹青彎腰拜了拜,哽咽的說道:

“丹青如此大恩,廖忠今生難忘,若他日,我有脫困之日,定然願效犬馬之勞!”

尷尬的笑了笑,張丹青連連擺手,推說不敢。

事實上,自己身上也沒有再多的餘錢。所謂的回京之後,必有重謝,只不過是為了穩住這兩位差役,希望他們能夠,一路誠心的將廖忠護送到位,僅此而已。

而事實上這50兩銀子拿出來後,他自己身上的餘錢,便已所剩無幾。

依依不捨的送別了廖忠。

站在城門口望了不知多久。

就在張丹青準備回去之際,一句句熟悉的聲音含住了自己。

順著呼喊聲望去。

張丹青不由得高興不已,只見城門口不遠處。

一群熟悉的身影,朝著他歡快的奔來。

那一臉喜悅而又生性跳脫的福建陳安,

向來生性耿直,卻脾氣火爆的郭文俊。

還有那個頭髮斑白,鬍鬚也發白,走起路來慢慢吞吞的趙勁松。

以及那呼呼啦啦的好幾個舉人。

一窩蜂的朝著張丹青,熱切的圍來。

陳安態度最是高興,雖說平日裡會鬥下小嘴,但隔了這麼久時間沒見,一見面,便熱切的將張丹青狠狠抱住,高興的搖著他的胳膊:

“想不到你先行一步,竟害得我們如此之久沒見!真是想死我了!

眼下快過年了,我們幾個也終於可以好好在一起聚一聚了!”

郭文俊也在他胸膛上輕輕的錘了一下,笑罵著說道:

“許久沒聽你講破桉,我們可是想你的很!!怎麼樣?最近又破了不少大桉吧?”

向來謙虛的張丹青連連搖頭,口說哪有?!

幾人一邊相互挽著胳膊走著,一邊高興的說笑著進城。

一身老邁的趙勁松,只是有些欣慰的捋了捋下巴鬍鬚,笑眯眯的看著張丹青:

“京城這個地方果然養人,擔心賢弟都吃壯了不少!”

看著張丹青臉上氣色紅彤彤的,眾人齊聲的哈哈大笑起來。

就在幾人進城說笑之際。

忽然。

一臉眼尖的郭文俊,有些激動的指著不遠處,驚詫地大聲呼喊道:

“快!快看……那是什麼地方?

居然著了那麼大的火?!”

順著他手指方向望去,眾多舉人以及周邊的百姓,也紛紛駐足觀望起來。

百姓人群裡也不知道誰嚷嚷了一聲:

“呵呵,那不就是錦衣衛剛剛建起來的衙門嗎?

怎麼這麼快又被燒了?這一年來,都第幾回了?

真是老天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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