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上一層幽暗的鏡面中，畫面一幅幅顯現。

潘娜蒂亞看到了琦莉死前的一幕幕場景……流淚懲治下屬，惶急強解詛咒，不捨撫摸鏡面，無力傾倒在床。

這些都是她身前，用來和瓦莉拉通話的木框全身鏡所映照出的畫面。

最後，鏡面上浮現出一幅側後方視角的畫面。

它來源於琦莉房間裡的梳妝鏡。

畫面中，琦莉伸手撫摸全身鏡中躺倒在地的身影。

瓦莉拉完全想不到，她費盡心思摧毀了所有鏡面，卻還是被絕望夜鶯潘娜蒂亞隔空占卜到了關鍵畫面。

半神之威，恐怖如斯。

那是一個身材曼妙的女士身影，蜷著身體側躺在木質地板上，神情扭曲，黑髮混著口涎，沾附在臉面上，難以分辨具體的容貌。

“女巫”！

潘娜蒂亞立即回想起來，上個月雪倫夫人向她彙報的特殊情況——

廷根出現一位陌生的“女巫”。

她當時就有重新聯絡屬下，問過“女巫”相關的事情，得到的回答卻全部都是“不知道”。

她本來還以為，那不是她這一系的“女巫”。

可從剛才占卜琦莉死因的畫面來看，那個“女巫”極可能是琦莉的屬下！

“所以，琦莉被屬下騙了，卻還要捨命維護他？”

“這個蠢貨！”

“虧我先前還以為，她會是晉升‘痛苦’魔女的好苗子。”

潘娜蒂亞沉著臉想了想，很快想明白了不少關竅。

她換了左手掌心的髮結，右手按到全身鏡上，再次念道：

“魔鏡魔鏡告訴我，雪倫死亡時發生了什麼？”

鏡面中的幽暗像微風拂過的湖面一樣泛起波瀾，但卻遲遲沒有畫面顯現。

過了片刻，一小幅十分模湖的畫面最終顯現出來。

模湖的畫面中，隱約可以看到，一個身穿深藍色立領風衣的瘦小人影，正將一個白花花的身體壓在身下，左手捂住對方的口唇，右手摸上了自己腰間的刀柄。

在畫面的邊緣處，潘娜蒂亞勉強分辨出了一面全身鏡。

但顯然，它被人調整了角度，恰好映照不到大床所在的區域。

要不是床頭上方還掛了個銀質裝飾，她就一點畫面都找不到了。

“這個蠢貨！”

“待在小地方久了，連該有的警惕之心都丟的一乾二淨。”

潘娜蒂亞一眼就看明白了，雪倫被那個瘦小人影完全算計了，“鏡影替身”和“魔杖替身”一個都沒用出來，直接就被殺死了。

這絕對是那個“女巫”幹的。

雖然兩次占卜得到的畫面不一致，也不能用占卜到的鏡中顯影進行二次占卜確認，但潘娜蒂亞還是很肯定地得出了結論。

原因很簡單。

知道如何針對魔女兩種替身法術的，在高序列以下，幾乎就只有其他魔女。

“所以，琦莉的下屬偷偷晉升成了‘女巫’，去了廷根，殺死了雪倫？”

兩件事情之間的聯絡太多，潘娜蒂亞很自然地就將兩者放到一起，猜測到了事情真相。

只是，那個“女巫”是誰？

他，不她，她又是怎麼繞過琦莉，從哪裡得到了“女巫”，甚至包括“歡愉”的魔藥配方？

她極可能得到了其他勢力的幫助。

那麼，會是哪一方呢？

潘娜蒂亞想了想，又挑出一個髮結握在左手中，右掌在鏡面上輕輕一抹。

鏡面上，那一層幽暗的色澤翻騰起來，像是水流湧入地漏一般，迅速鑽入鏡面之中，連通了遠處的另一個鏡面。

……

西區，拉塞爾街，5號。

獨棟的房屋裡，一位容顏豔麗，眉眼深邃的紅髮女士坐在床邊，表情有些拘謹和嚴肅。

她的前方不遠處，擺放了一面凋紋的木框全身鏡。

她保持坐姿已經有一會兒了……絕望女士，少見地錯過了預定的聯絡時間。

就在她心思變得浮動的時候，鏡面上，一點幽暗湧出，隨後迅速擴散，覆蓋了整個鏡面。

幽暗的水光中，身穿聖潔白袍、頭髮松散地挽起的絕望夜鶯出現在鏡面當中。

“絕望女士。”她連忙站起身來。

“嗯，”潘娜蒂亞輕輕哼出一道鼻音，問道：“艾比絲，琦莉之前是你手下的‘女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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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比絲點頭，“是的，女士。”

“她死了。”

“什麼？”艾比絲面現驚容，隨後很快想起什麼，追問道：“她晉升失敗了？”

“不是，她背叛教派，死於詛咒束縛。”

潘娜蒂亞將琦莉的某位屬下，可能得到某方勢力的資助，繞開她晉升“女巫”，並在廷根殺死雪倫的猜測說了一遍，最後交代道：

“艾比絲，調查的任務交給你。”

說著，潘娜蒂亞把琦莉和雪倫的髮結丟進鏡面，並在艾比絲身前的鏡面上顯現出她占卜得到的兩個身影畫面。

“這是目前所有的線索，儘快調查清楚。”

艾比絲揮手將鏡面中飛出來的兩個髮結撈到手中，又仔細觀察了鏡面上的顯現的兩個畫面，點頭回道：

“是，女士。”

應下任務後，艾比絲又作了例行的彙報。

等到通話斷開，她才掂了掂手裡的兩個髮結，思考著怎麼展開調查。

片刻之後，她想到了一個好辦法。

但在那之前，她還要先做一些別的調查。

就著面前的全身鏡，她手握琦莉的髮結，占卜琦莉屍體的位置。

結果，失敗了。

鏡面上的那層幽暗如水般盪漾，卻始終沒有畫面顯現。

這在她的意料之中。

絕望女士都已經說了，她要追查的，很可能是一個背叛教派的“女巫”，防備“魔鏡占卜”並不稀奇。

就像魔女有辦法消除自身髮絲和自己的神秘學聯絡那樣，那個“女巫”反向操作，消除琦莉身體和髮結的聯絡，也不是一件難事。

接著，艾比絲又試了試占卜琦莉物品的位置。

讓她意外的是，這次有了結果。

她想了想，還是取出髮結中的血珠，放到小巧的隨身鏡上，透過占卜定位，趕過去進行檢查。

花了一段時間用來趕路，艾比絲找到了定位指示的那處偏僻公寓。

她大概檢查一遍，沒有在房間裡找到任何有價值的線索。

但她仍然微微勾起了嘴角。

因為，她覺得自己抓住了那個“女巫”的疏漏之處。

她確定這裡不是琦莉的居所，由此推斷，這個公寓就只能是那個“女巫”在事後租下來的。

只要找到房東，她不難獲得那個“女巫”的相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