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重見天日的無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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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名看著那滿地打滾的另一個自己,好像被勾起了什麼回憶,往後挪了兩步。

他一直退到夜人女性身邊,小聲說:

“這是什麼情況?”

“我不知道啊。”夜人女性也有些茫然,“彷身淚滴的變化能力很強,可以模彷你的外貌。”

“只有外貌嗎?”無名聽著那哀嚎,不太信。

“還有能力。”夜人女性說,“除了心智,全都能模彷。”

“全都能模彷?”無名震驚了,“我的力量也可以模彷嗎?”

“這是造王的產物,即使是王的力量也可以模彷。”夜人女性說,“不過還是會消耗力量的,如果力量不足,或許變化會不太完善。”

無名顯得有點失望:

“就是說,不能無中生有?”

“怎麼可能無中生有?”夜人女性說,“即使是變化成你的樣子,也是要先有你,再變化。”

“行吧。”無名看著遠處哀嚎的自己,“我大概猜到他為什麼會這樣了。”

“為什麼?”夜人下意識問。

“正常現象。”無名說,“沒有心智,恐怕也不會有意志,以嬰孩般的純真面對那樣的痛苦,可能是得適應一會兒。”

“那樣的痛苦?”

“文火慢燉。”無名比個拇指,“滋味好極了。”

“開什麼玩笑。”夜人衝到彷身淚滴旁邊,想掀開“無名”的護面看看。

火焰不受控制地從彷生淚滴的盔甲縫隙溢位,愈演愈烈,大有把周圍都焚燒殆盡的勢態。

夜人無法靠近,只能退回來。

看著彷身淚滴滿地打滾,夜人難以理解:

“那可是擁有王者潛質的造物,怎麼會露出如此醜態……”

“以我的經驗,王者們體驗過那滋味,都會遠離王座。”無名笑吟吟著,以欣賞後進晚輩的姿態欣賞著遠處哀嚎的自己,“跟我一樣願意反覆去品味那滋味的,不太多。”

夜人點燃了一簇靈火,試圖以那冰冷冷卻火焰。

但靈火接觸到火焰,卻飛速收攏進彷身淚滴體內,隨後火焰更盛。

她有點慌了。

那可是永恆之城造王的產物,費盡許多精力才得到這麼一個成品,即使還未完成,也不能看著他這麼毀滅。

“不用擔心。”無名讓夜人放寬心,“燒啊燒啊就會習慣了。我當年剛燒起來的時候也這樣,慘叫個幾百年,就會麻木了,再燒幾百年就適應了,到時候就可以控制住了。”

無名說:“雖然他很痛苦,但也有好處呢。”

“什麼好處?”夜人問,“可以蛻變為王?”

“他溫暖了這片冰冷的夜空呀!”無名兩眼冒光,“他成為了太陽,這才叫王呀——就是可惜有些副作用,平日裡刺激太大,感官會遲鈍。”

“但這有什麼關係?你失去的只是生命和力量,得到的卻是無盡的痛苦呀——那可是你無盡生命、無聊生活中唯一活著的證明。”無名狂熱地伸出手,扣住夜人的肩膀,“聽逆鷹兵團的人說你也在這裡很久了,一定很無聊吧?有沒有興趣來當太陽呀?”

夜人駭然地看著無名,絲綢的披肩捲曲焦黃,無聲地燃燒殆盡,露出裡面的夜色肌膚。

無名的護面縫隙中竄出捲曲的火苗,好像觸鬚,舔弄著夜人的臉頰,在臉上留下一道道燒焦的疤痕。

灼痛令她清醒過來,在無名掌中劇烈掙扎,兩腿踹著無名,卻怎麼也無法掙開。

無名主動鬆開了手,拍拍身上被踢出的痕跡:

“不想當直接說嘛,動手動腳的,太輕浮了。”

夜人遠離無名,喘息著。

她蹲到銀色淚滴旁,銀色淚滴沿著她的手臂攀附,填補在她肩膀和臉部的傷痕上,蠕動變幻。

夜人咬牙切齒:“我們的王是黑夜之王,不是什麼太陽王。”

“黑夜之王?”無名看向彷身淚滴,“但你們這裡在升起一顆太陽呢。”

夜人也察覺到了,周圍的溫度在升高。

彷身淚滴愈發明亮,幾乎要將周圍的星光蓋過去。

“怎麼制止他?”夜人已經難以直視彷身淚滴。

“為什麼要阻止?”無名看著那團已經不成人型的火球,“這不挺好的嗎。”

夜人吼道:“你要的寶藏我帶你去拿,你先讓他停下來!”

無名不情不願走向彷身淚滴,烈火與光芒籠罩兩人。

無名蹲在彷身淚滴身旁,看著這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戰士在地上滿地打滾,頗為懷念。

“不好意思啦。”無名按住另一個自己,“別說你只是像我,就算真是我,有必要,都得死。”

彷身淚滴上的火焰形成一個吸積盤,打著旋湧向無名的身體,直到火焰徹底熄滅。

彷身淚滴的身體在不斷乾癟,逐漸萎縮。

“他能變回去嗎?”無名回頭問夜人。

“我試試。”夜人將身邊的銀色淚滴帶過去,覆蓋在萎縮的彷身淚滴身上。

那縮水的“無名”突然膨脹一下,隨後整個崩散,恢復到原來的淚滴狀態。

只是淚滴比之前體積小了許多,形態也更加鬆散,幾乎難以聚集起來,一副被掏空的樣子。

無名取出個儀式壺,把那灘銀色淚滴收進去。

“你幹什麼?”夜人問。

“不是你說的嗎,送我了。”無名說。

“我……”夜人欲哭無淚,她也沒想到無名真能把它拿走啊。

無名捧著壺,轉身走近夜人:

“你不答應?”

不知是否是因為見證了剛剛詭異恐怖的場景,夜人覺得無名的眼神頗有威壓。

無名伸出手,在夜人的臉頰上劃過,手指伸進她的嘴唇,露出一口尖利的牙齒:

“見到你這樣,這淚滴我可是非要不可的。”

“我哪樣?”夜人不敢動。

“臉上的燒傷居然全部恢復了,牙都補好了。”無名欣賞著夜人那黑玉般的臉龐,完好無損的肩頭,“這玩意兒或許可以幫我大忙。”

水銀,淚滴,白金之子,其中的聯絡無名雖然說不清道不明,但不影響無名得出這樣的結論——

“這玩意兒可以美容啊!”無名晃晃儀式壺裡的淚滴,“還能模彷我的臉,替身是個好東西啊。”

無名說:“你們這還有嗎?我想批發,最好能把製造技術給我,我出高價買斷。”

夜人沉默片刻:“沒了。”

“真的?”

“真的。”夜人臉撇到一旁,“你不是要去拿秘寶,我帶你去,趕緊拿走離開。”

“好吧。”無名有些遺憾,“正事要緊。”

夜人帶著無名走過一片遺蹟,指向左方:

“看到那個巨人了嗎?”

無名點頭。

遠處的建築群中,一個巨人坐在巨大的椅子上,即使相隔很遠也清晰可見。

“你要的寶物就在椅子廟裡。”夜人說,“我帶你去,那條路不好走。”

無名懵懂點頭,跟著夜人走過遺蹟,進入一片土路。

無名發現這裡有不少之前攻擊他的角民。

除了手持弓箭的獵人,還有手持大棒與鹿角當武器的人,高出有個野蠻粗壯的女性在唱歌。附和著歌謠,還有人在搖頭晃腦,擺手跺腳。

“這些人也是夜人嗎?”無名問。

“他們是祖靈之民。”夜人說,“你稍等,我去跟他們說一聲。”

夜人將勾劍收束纏在腰間,用絲布擋住,快步走到那個唱歌的祖靈之民旁邊,低聲耳語幾句,隨後回來:

“跟我走吧,要經過祖靈之民的領地,得提前通報一聲,否則我們過不去。”

無名回頭看著巨人椅子廟的方向:

“我怎麼覺得離那裡更遠了?”

“這的地形你沒看到嗎?”夜人說,“曲折蜿蜒,需要迂迴一段才能走上正路。”

“這個我懂。”無名立刻表示理解,“以前有東西就在眼前,可就是拿不到。”

“你明白就好。”夜人說。

“不過你們為什麼不修築些梯子電梯呢?”無名說,“那樣不就方便了。”

“人都沒了,要梯子做什麼?”夜人瞥了他一眼,“生活在地底的,都是苟延殘喘的種族罷了。”

“你們為什麼不去地表,是不想嗎?”無名問。

夜人像是聽到什麼好笑的事情,突然輕笑起來,笑聲中帶著悲涼。

夜人沒有回答無名,只是加快步伐,在地下繞了許久,終於將無名帶到一片建築的上方。

“從這裡跳下去。”夜人說。

從已經成為廢墟的倒塌建築上漫步,兩人又是繞了許久,終於走進城市內部。

“我們真的沒有繞遠嗎?”無名狐疑。

“我住在這裡的,不比你懂?”夜人沒有證明回答,只是反問。

真相是當然繞遠了,夜人託祖靈之民緊急給城中僅存的那些人和彷生淚滴報了信,讓他們都躲藏起來,防止被無名這無恥的人販子都撈了去。

“一個人都沒有啊,還真是荒廢了。”無名看著奇異的裝飾風格,感慨著一個文明的毀滅,“對了,你跟那些祖靈之民很熟嗎?”

“你又要做什麼?”夜人警惕地看他。

“哦,我看他們還挺擅長歌舞的。”無名說,“我最近正好想組建個歌舞團,想著能不能僱傭他們。”

“不要招惹他們。”夜人說,“即使是我,也是經過了漫長的歲月,才能勉強和他們交流。”

“他們脾氣那麼差嗎?”無名說。

夜人說:“他們厭惡金屬,像你這樣的,過去會被視作挑釁。”

談話劍,夜人已經將無名帶到椅子廟前。

巨人坐在椅子上,高聳的大門在腳下敞開。

夜人說:“路我已經給你帶到了,但我還是那句話,拿不走可不怪我。”

之前夜人說這話,還帶著些許優越與嘲諷,現在她只希望別再出什麼夭蛾子,讓這位無名騎士趕緊拿走趕緊完事。

可惜,意外還是發生了。

“咦,明明沒鎖啊,怎麼打不開?”

無名走進椅子廟中,寶箱就擺在中央。

整個寶箱表面滿是青銅紋路,顯得古香古色,一體性很好,幾乎看不到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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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名試著推了推箱子的頂部,可頂蓋紋絲不動。他又摸索半天,終於找到箱子上的縫隙,用長劍撬動,依然沒有把箱子開啟。

“看來你沒有得到他的命運。”夜人說。

“命運……”無名恍然。

他已經從瑟廉拉妮那邊瞭解過觀星術中的命運,以星空作為封印,可以提供強大的封鎖能力。

“我居然沒有開啟寶箱的命運?”無名難以置信,“我可是委託人派來的誒。”

無名愁眉苦臉地想了想,看向夜人:

“你有沒有辦法?”

“沒有,無能為力,無可奈何,這就是命運。”夜人說。

“真沒辦法了?”無名說,“就沒什麼妙招?”

“沒有。”

無名試探地問:

“我哄哄它?”

夜人看著無名,不知道說什麼好。

“要不罵罵它?”無名拍拍箱子。

“好了,與命運鬥爭是沒有意義的,你還是離開吧。”夜人說。

“那怎麼行。”無名不答應,“你知道我來這費了多大勁嗎。”

無名輕蔑地看著那寶箱:

“小樣兒,以為有命運幫你,我就拿你沒辦法了?”

無名從瑟廉那裡學到了觀星術中的命運,也學到了如何繞開命運的辦法。

他摟住寶箱,吐氣開聲,赫然將整個寶箱抱起,扛在肩上。

無名扛著寶箱,走出椅子廟,對夜人揮手:

“走了,謝謝你帶路。”

夜人看著無名扛起箱子,愈發覺得這人詭異。

但她也沒糾結,而是頹然坐在原地。

一天裡,永恆之城諾克隆恩失去了最重要的兩件寶物。

雖然城市已經失落毀滅,但還是不免令人哀嘆。

夜人只希望以後不要再碰到這個晦氣的男人。

她這樣想著,看到無名又走回來了。

“又什麼事?”夜人有些忍不住了,“這裡什麼都沒了,你快點走吧!”

無名顯得有些尷尬,窘迫地摸摸頭盔:

“那個……你知道怎麼出去嗎?”

“你怎麼來的?”夜人詫異。

“我從電梯跳過來的。”無名給夜人解釋了一番,“現在要怎麼出去呢?”

“你問我?”

“你住在這裡的,不比我懂?”

夜人沒脾氣了,疲倦地回答:

“我們這裡與世隔絕,沒出去的路。”

“你們怎麼修得路,哪有這樣沒有回頭路的?”無名不滿。

“與世隔絕,懂什麼叫與世隔絕嗎?”夜人忍不住提高聲調,“你自己跑過來怪我們嘍?”

“那現在怎麼辦?”無名搖搖夜人的手裝可憐,“送佛送到西嘛。”

夜人面無表情:“你從電梯跳進來的,就再跳出去唄。”

“太高了,不行。”無名搖頭,“而且我還要帶我的員工走呢,不能太難走。”

“那就往上爬。”夜人說,“這裡距離地表應該不會很遠。”

“也……不行。”無名為難,“我來這的時候坐得是上行的電梯,現在井口肯定已經被井蓋堵死了。而且我還要一手抱著箱子,一手也沒法爬啊。”

“那你自己想吧。”夜人不管了。

無名冥思苦想半天,看到了腰間彆著的壺。

“這玩意兒既然可以變形,他能不能變成鑽頭之類的東西?”無名問夜人。

“可以是可以,你要做什麼?”夜人疑惑。

“你說能不能讓他自己行動,挖穿地表?”

“或許可以吧,你準備挖多長時間?幾百年?”

“幾百年太久……”無名洩氣,“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就不該那麼著急。我要是不著急,我就不會沒等施工完成就跳進來,我要是沒跳進來,就不會出不去……”

夜人也很頭疼,無名不離開,城裡的人就得繼續藏著。

她也只能幫無名出謀劃策:

“或許可以問問祖靈之民?”

“那你得幫忙啊,我又沒法跟他們交流。”無名說。

“好好好。”夜人應和著。

“順便幫我問問他們願不願意幫我開個歌舞團。”無名叮囑夜人,“工資好商量的。”

“先離開這裡再說。”夜人推著無名離開永恆之城。

兩人一路詢問,卻一無所獲。

無論是出去的方法,還是歌舞團的表演。

確實有些祖靈之民格外彪悍,會順著幾乎直角的平滑峭壁和高大樹木上下攀爬往來,但無名抱著個寶箱,卻無法利用。

“要不……你守在入口井旁邊,如果有人坐電梯,你可以跳上去。”夜人提議。

“那得等到什麼時候?”無名痛苦,“而且還是那句話,我還要帶別人出去呢。”

“你自身都難保了,怎麼還那麼在乎別人?”夜人詫異。

“我答應人家了,商人講究的就是一個誠信!”無名異常地執著。

那些小奴隸都異常虛弱瘦小,讓他們跳電梯,基本就等於是讓他們跳樓自殺,還是半天落不了地的那種自殺。

無名在附近來回轉悠,一直沒有找到好方法,倒是和祖靈之民混熟了,這交朋友的速度比夜人快了不少。

無名交朋友的方法也很簡單——打不還手。

在被射了幾十只箭,砸了幾百棒槌之後,祖靈之民接受了這個渾身鐵皮的傢伙。

“你脾氣還真好。”夜人坐在無名身邊歇息。

這段時間她一直跟無名在一起,尋找讓這尊瘟神離開的辦法。

“我故鄉活人少,除非是沒辦法,我一般不主動出手。”無名說,“大不了就是去死嘛。”

無名微笑:“即使一定要戰鬥,我也喜歡多看看敵人的戰鬥。對方一生錘鍊的武技,以生命凝結的技藝,不好好感受一下,那就是卑鄙的浪費。”

“瘋子……”夜人小聲說。

無名站住不動了:“嗯?”

夜人連忙說:“不是說你啊——你在做什麼?”

無名正蹲在地上,撥弄著地上的幾塊猩紅的石塊。

“這是什麼?”無名摩挲著那石塊,嗅了嗅,“猩紅腐敗?”

“那是蟻酸石。”夜人說,“大螞蟻的毒液凝固而成,它們活動的地方經常會留下這種東西。”

“大螞蟻?”無名問,“有多大?”

夜人說:“這麼說吧,我們會拿來當坐騎——誒……”

夜人和無名對視,夜人的嘴角揚起,無名的眉眼彎起。

兩人知道,對面都想到了一個辦法。

無名問:“大螞蟻可以爬樹嗎?”

“沒問題,載人豎著爬都沒問題。”夜人說,“你的話,一身鐵皮,可能超重了。”

“我可以上輕身魔法。”無名說,“哪裡能搞來大螞蟻?好馴服嗎?”

“非常不好馴服。”夜人給無名潑了冷水,“我們實際上從來沒有馴服過螞蟻。”

“你們都是霸王硬上弓的?”無名皺眉,“我是可以,那些小奴隸不行啊……”

“是用魅惑。”夜人說。

“你們居然會魅惑。”無名驚訝。

“我不會,不過有些人會。”夜人說,“或許我可以幫你聯絡到他們。”

“不用,幫我找螞蟻就行。”無名說,“我會魅惑。”

“你居然會魅惑。”夜人側目而視,一陣惡寒。

“我還有不少驚喜你不知道呢。”無名拍拍手,“快快快,去找螞蟻。”

打發夜人離開,無名琢磨著什麼,陷入沉思,喃喃自語:

“魅惑……”

這裡的螞蟻不多,不過在發動了祖靈之民、夜人和無名自己的苦心尋覓下,還是在懸崖邊等到了幾隻螞蟻爬上來。

“幾隻足夠了。”無名說,“無非就是多跑幾趟嘛。”

無名抱著寶箱坐在馬一樣大的螞蟻身上,身上綁著藤蔓,把自己和螞蟻牢牢捆在一起。

螞蟻的眼睛氾濫著粉紅色,溫順馴服。

隨著無名的指揮,大螞蟻一個跳竄就扒到懸崖旁的一顆大樹幹上,豎直地沿著樹幹爬下去,如履平地。

當無名再次站在希芙拉河的地底時,感動地要流下淚。

他騎著螞蟻返回,這次是爬巖壁,同樣順利返回上層。

從此以後,懸崖就是康莊大道。

無名用這一上一下證明了螞蟻的可靠性,其他小奴隸也都坐上螞蟻,不斷被螞蟻搬到下方。

最後一趟,無名坐在螞蟻上,問那夜人:

“你要一起嗎?”

長久的同行,夜人對無名也沒那麼恐懼了,她輕輕搖頭:“我去什麼,這裡才是我的故鄉。”

“理解。”無名看著那殘敗的永恆之城,“哪怕再怎麼破,也是故鄉啊,你還有家回,挺好。”

“你沒有家嗎?”夜人問。

“從我忘記自己名字的時候,我就沒有家了。”無名說,“不過美好的地方,都可以是我的家。”

“你還真沒名字啊?”夜人說。

兩人在探索的時候,為了方便交流,也互相問過名字。夜人不相信無名沒有名字,只是故意隱瞞,所以也堅決不透露自己的名字,兩人始終以“喂”呼喊對方。

“我騙你幹嘛?我們商人,誠信經營。”

無名看了眼地底世界那虛假的星空:

“你這景色就不錯,可以開發成景區啊。”

“騙人來這打卡,然後被祖靈之民殺掉?”

“哈哈,那就算了。”無名說,“走了。”

“稍等。”夜人叫住無名,“我也算幫你很多忙了,你也幫我個忙——不要透露這裡的訊息。不能讓無上意志盯上這裡。”

“無上意志?”無名對這個名字有些陌生。

他只在某些褪色者口中聽說過這個名字,但訊息少得可憐,無名還以為只是某種虛幻的信仰。

“那個東西的存在你少打聽為妙——對你沒好處。”夜人說,“我只求你不要把這裡的訊息透露到外界。”

“可以。”無名說,“我已經勘察過了,你這地方窮得很,還不讓旅遊,沒油水可榨,我不會再來的,也不會叫別人來。”

“謝謝。”夜人的語氣彷彿輕嘆。

“不過這底下有入口井,攔不住人的。”無名說,“如果你改主意了,可以從這丟點東西下去,幸運的話,我或許能收到。”

無名指揮螞蟻帶著小奴隸下去,自己也抱起寶箱,給自己上輕身魔法。

“再等等。”夜人又開口。

“還有事?”無名施展著重力魔法。

夜人說:“我的名字是阿瑪斯塔夏——星之花。”

無名一愣,點了點頭:

“再見,阿瑪斯塔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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