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俊俊的事很快告一段落了。他依舊在迎賓館上班，只不過低調了很多很多。同事們都在傳是王成保了他，還有人不屑地說：“王成的原則也就是對不是他的人用的而已。”

沒辦法，王成無法解釋，解釋了也沒有人相信。所以他索性選擇不去迎賓館了。

…

帝都調研組回來了。

省行政中心會議中心，道南常委和省政府副職都到位了。

王成坐在秘書座的第一位，面前擺著一本厚厚的筆記本，一支筆。

“說幾句我們調研到的情況啊。”帝都調研組組長說。

“在基層走了這麼些天，我們發現了很多問題，找到了基層很多症狀的根源。道南這幾年自上而下的各種工作逐漸增多，各項亂七八糟的問責事項越來越多，道南各級各級政府工作壓力普遍增大。”

“舉個例子，上級部門為了敦促下級單位重視工作、提高工作進度，各級政府除了一些常規的例行檢查、考核之外，開始普遍採取了很多五花八門的工作方式，以檢查、促進下級政府的相關工作，給地方各級政府帶來巨大的工作壓力，層層加壓。”

“首先就說說氾濫的文山會海；各種工作調研會、觀摩會，比如一個縣委書記，平均每天都有一定要參加的會議，我們檢查了一個縣委書記的會議安排，每週竟有39個各種各樣的會要他“親自參加”——毫不猶豫地說，一週五加二，不是在會議中，就是在趕去參會的路上，可縣委不可能天天開會，還有這麼多政事啊！一縣幾十萬人口，還有這麼重的發展任務啊！但必須先開這39個會，會餘時間，比如晚上、夜間，才能抽出身來挑燈夜戰打理政務、治理一方。這不是本末倒置嘛？會開再多有什麼用？勞民傷財不說，這種形式主義是真的浪費時間。”

“其次，有的同志把開會當成了反對懶政、力行勤政的錯誤標誌，似乎誰的會多，誰就重要？誰就有“擔當”，誰的會密集，誰就有“作為”、誰就重要。對，領導是“勤政”了，白加黑、五加二、不休息，可惜多用來開這種無意義的會之中，天天泡在無聊的會議中，可下面的幹部呢？到了晚上，就開始讓縣裡幹部陪著加班處理政務，有一個很形象的詞，叫“夜總會”。“上面”喜開會，“下面”就要來參加、陪會，回去又要開會，來傳達、再來“落實”，所以即使一個再小單位，沒八九個領導還真的滿足不了這種高強度的會議需要。”

“最後，在道南，因為上級“問責”的盛行，所以不少下級單位將開會當成“免責”的擋箭牌，把原本屬於領導個人責任的變成集體意志，各級層層召會、級級傳達，甚至每一級都足尺加碼，很多人歪曲了政績觀，把開會當成了“認真貫徹”上級意志的方式。檔案讀過了，就代表著“貫徹”了；會開過了，就代表著“落實”了。出了問題，要追究責任了，馬上就掏出會議紀要給你看，表示不是過會了嘛？這是集體意志啊！所以問責問不到某個人頭上，至於效果如何？那就另當別論啦，和領導沒關係！這麼多亂七八糟的會，弄得不少基層幹部每天陷在無窮無盡的會中，哪還有時間？哪還有心情幹其他事呢？”

帝都調研組每一句話說得都很重。

“我們調查了道南五個市的市委書記，以春餘市市委書記為例：7月21日至22日，深入春餘市沿江縣市區專題調研江域保護及環保問題整改情況。7月22日下午至當晚十二時許，主持召開市城鄉規劃委員會本年第二次會議。7月23日上午，召開市委常委會；下午，召開書記專項辦公會；當晚，看望在療養院療養的“兩院”院士。7月24日上午，陪同省直部門調研；下午，陪同省領導調研。7月25日，上午九點到十點，參加省裡視訊會議；上午十點到十二點，出席全市縣領導幹部統計知識培訓會；下午兩點，陪同帝都領導幹部督導組調研。”

“大家看看這個行程安排有問題嗎？”調研組組長問大家。

大家面面相覷。

孫書記清了清嗓子，說：“組長同志說的問題確實存在，我們要認真反思、以案促改。文山會海”是相當長時期以來體制內最典型、最頑固、最廣泛的官場形式主義的表現形式，可以說是體制內各種形式主義之王。一直以來，各種削“文山”、填“會海”的活動則一直是歷次體制減負運動的重要方面。但據我瞭解，很多“文山會海”現象非但沒有弱化，反而愈演愈烈，我們要反思，要反省，要認真總結學習帝都調研組提出來的這些問題。”

…

會議之後，為了表示深刻的反省學習能力。省裡馬上召開了一個“專題學習整改會”。

王成整個人都是麻的，自從他當了領導後，就不喜歡開那些按部就班的會。一些時候一坐就是幾個小時。而且都是按部就班念稿子，沒有油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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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會時，孫書記要王成統計下省委辦公廳相關會議數量。王成直接說：“書記，每天都有，無法統計。”

孫書記一愣。

“那這樣吧，我們以後每週週四，就是省委辦公廳的無會議之日。”孫書記突然提出一個方案。

當然全票透過了。

所以，孫書記用一個長達幾個小時的會議，確定了一個無會之日。

會後，孫書記留下了王成，想要詢問他關於安州相關工作的安排。

“小王，安州的紀委書記還沒派，省紀委報了幾個人選，你看看！有什麼看法嘛？”

王成聽到孫書記這樣說，也不知道怎麼辦？因為這種話很可能會得罪人！無論怎麼說都會得罪人。

他看了眼名單，並沒有熟悉的名字，於是乎他松了一口氣：“書記，這些人我沒一個認識，真的不好給出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