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凡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面對這個世界了。

這個世界的變化，未免有些太快了，快到他這個三十多歲的“年輕人”都反應不過來了。

在世界各國海軍中，三十多歲的海軍高級將領叫一聲年輕人絲毫不顯得過分。

那些老牌國家，年輕將軍可能有，但是一定不像顧凡一樣，一定程度上能決定海軍的走向。

年輕人更能接受新事物，但顧凡這個年輕人覺得世界彷彿在和他開玩笑。

風帆戰列艦，從十七世紀中葉到十九世紀中葉，二百年間一直擔任主力。

鐵甲艦，從十九世紀中葉到十九世紀末，約四五十年歷史。

老式戰列艦，也就是前無畏艦，十九世紀至二十世紀初，二十年多一點。

顧凡學的，主要就是老式戰列艦戰術，新式戰列艦由南華推出，總參謀部自己研究戰術。

新式戰列艦更年輕，滿打滿算也就十年不到，然後呢？潛艇出現了，其威力足以輕易摧毀戰艦，本身又非常隱蔽。

潛艇會不會取代新式戰列艦，成為未來海戰的主要兵器？這是顧凡思考的問題。

如果把這個問題拋給英國或德國美國等任意一個國家，那群老頭子會毫不猶豫的將提出這個問題的人發配到帝國最偏遠的巡邏艇上。

顧凡確實是年輕人，還在思考可行性，良久以後，他得出結論。

“不行，潛艇的局限性太大了，魚雷的命中率和可靠性都制約著潛艇的發揮。”

“至少在解決載彈量和命中率、可靠性等問題前，潛艇不能成為主要兵器，我們依舊應該以大型水面艦艇為主。”顧凡唸叨道。

“什麼？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潛艇確實還沒成熟，但是即便成熟，它也永遠無法取代大型水面艦艇。”劉一鳴聽到了，笑著搖搖頭。

“為什麼？”顧凡問道。

在顧凡看來，潛艇潛藏在水中，隱蔽性強，可以輕鬆靠近水面艦艇，然後用威力強大的魚雷逐一擊破，完成攻擊後，再從水下離開。

制約他的，無非就是水下滯留時間，電池儲電量，以及魚雷的可靠性等技術性問題。

技術性問題，只要出現技術突破，便能輕易解決，且這些不是非常困難的問題，大不了多花點錢和時間。

“潛艇太脆弱了，只需要深水炸彈近距離爆炸，就能輕易重創潛艇。”

“且，所有武器都有其局限性，海軍作為進攻型兵種，所有進攻最終都要體現在陸地上，體現在灘頭陣地。”

“潛艇如何對灘頭陣地和港口炮臺進行打擊？如何掩護陸軍登陸？用甲板上那門76毫米炮嗎？”劉一鳴笑著解釋到。

“而且，潛艇並非是完全隱秘的，發動進攻之前，潛艇要上升至潛望鏡高度，用潛望鏡進行瞄準。”

“加上水下航行阻力更大，航速更慢，想要和敵人的水面艦艇正面對抗，非常困難。”

“頂多算是奇兵，而不能算主力。”趙家興也再一旁解釋到。

“我明白了，那麼，我們有多少可用的潛艇？另外，我希望能上潛艇，實地感受一下使用狀態。”顧凡說道。

潛艇並沒有納入海軍戰鬥序列，他不能直接調動，所以才這樣說。

“當然，你是總參謀長，海軍所有兵器你都應該熟悉，熟悉他們的特點，效能，也好有個準備，萬一遇到同樣的武器，也好有所防備。”劉一鳴點頭同意。

“第十六代只有一艘，第十四代也能用用，還有第十代六艘，遠洋效能較弱，主要用作訓練。”

“船廠內有六艘第十六代量產型正在製造，預計明年六月便能服役。”趙家興拿起筆，在紙上寫了個潛字，貼在棋子上。

“明年六月，現有八艘潛艇用作訓練，保守估計，三個月便能形成一定戰鬥力。”顧凡在紙上寫寫畫畫。

“即便不能用於艦隊決戰，用於破交戰也是極好，很少有貨船能跑二十三節，76毫米炮彈又便宜。”

“且，遇到敵人追捕，還能用魚雷進行反擊，完了還能潛入水下，打不過就跑，不丟人。”

聽著顧凡的話，劉一鳴在一旁啞然失笑。

這個戰術聽起來比較狗，但是在一戰卻是非常盛行的戰術。

德國的U型潛艇最初也是用甲板炮對運輸船進行威懾，要求船員開啟通海閥門，允許他們攜帶必要維生物資上救生艇。

後來英國人在快速貨輪上裝上76至120毫米速射炮，加以偽裝，成為最初的獵潛艦。

德國人吃過虧後，才不再上浮，而是直接使用魚雷攻擊貨船。

整個一戰，U型潛艇的戰果足足有一千三百多萬噸（排水量）。

正是這輝煌的戰績，讓英國佬掏空了幾百年積累的黃金，緩慢步入衰敗期。

英國也是第一個研製出實用性聲吶的國家，不過那都是一九二零年的事了，此事，制約潛艇的，是潛艇本身。

就像南華的第十六代潛艇，不足千噸的水下排水量，塞進了兩臺柴油機和兩臺電動機，整整四臺發動機。

還有大量的空間需要讓渡給油庫和電池組，還要預留蓄水池，六具發射管及彈藥儲藏室。

空間和技術限制，極大的侷限著潛艇的戰鬥力。

等技術進步到能夠無視這些侷限時，更多威脅潛艇的手段就出現了。

還是那句話，潛艇實在太脆弱了，只能作為一個刺客存在。

“明年九月份的話，泗水級差不多就形成戰鬥力了，趕一趕進度。”劉一鳴說道。

泗水級，設計滿載排水量三萬八千噸，裝備三座三聯裝356毫米50倍徑主炮，目前這個世界上，還沒有引數超過他的軍艦服役。

至於正在建造中的，劉一鳴就不清楚了。

各國的海軍比同時期都要強一些，英國就算是提前15英寸，也就是381毫米的維多利亞級的建造工程，劉一鳴絲毫不會驚訝。

畢竟英國實際上是有這個技術的，只是海軍內部對如此激進的計劃有著爭議，議會更是拖後腿拖習慣了。

當然，泗水級的強大是全方位的，不然滿載三萬八千噸這麼大軍艦隻九門356，根本不算什麼。

在裝備九門356毫米主炮的同時，主裝甲帶達到260毫米，炮塔和司令塔310毫米，裝甲帶帶傾斜角度，遠距離抵禦同口徑火炮沒問題。

且，最為出彩的地方，是他的航速，設計航速二十八節，續航里程一萬海裡，當然，是以十五節航速前進的續航力。

它服役後，會是全世界最大，最快，裝備最大火炮，續航里程最遠的戰列艦。

這個榮譽，曾經屬於阿拉伯級，後來英國服役了一級更大，更快，裝備同口徑火炮的戰列巡洋艦。

“對呀，再有兩個月，泗水級就該進行海試了，沒有大問題的話，預計明年年初就該交付了。”趙家興點點頭。

“這樣一來，明年底，海軍主力戰列艦數量將達到八艘，其中四艘都是快速戰列艦。”

“八艘戰列艦，統一裝備356毫米口徑大炮，總數68門。”

“日本方面，十八艘所謂主力艦中，六艘裝甲巡洋艦沒有三百毫米以上火炮，只要保持距離，威脅不大。”

“四艘老式戰列艦總計十六門305毫米炮，還不能齊射，保持距離。”

“八艘主力戰列艦，裝備參差不齊，其中裝備305毫米主炮的有兩艘兩級，共計二十門。”

“戰列巡洋艦四艘一級，裝備343毫米主炮，共計三十二門。”

“新服役戰艦兩艘一級，裝備356毫米主炮，應該是每艦八門，共計十六門。”

“日本方面三百毫米以上主炮合計有84門，但能參與齊射的也只有六十八門，其中口徑330毫米以上只有四十八門。”

“口徑305毫米的主炮，在標準交戰距離上，只能對長洛級造成一定威脅。”

“實際上，除非彈道非常高，從水平甲板上方大角度切入，不然305毫米45倍徑普通炮彈的毀傷能力，我非常樂觀。”

“而我們，清一色356毫米50倍徑主炮，雖然日本人也裝備了356毫米主炮，但是那是戰列巡洋艦，而且是英式風格。”

“英式風格非常……激進，相比較速度和火力，他們不是太在乎防禦，整體軍艦設計有些偏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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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對於資料對比，我非常樂觀，只是我們確實處於數量上的劣勢，戰場上什麼都可能發生，所以正面對抗，我有些……”

顧凡對比著兩軍實力，神色陰晴不定。

雖然紙面上看，不論是大炮口徑、防禦、噸位，還是航速，南華都佔據優勢，但數量上的劣勢也是真的。

戰爭不是簡單的數學題，不然德國不會挑戰英國，英國也不會無視美國。

戰場是最常見的混沌體，任何微小的變數都可能引起巨大的變化，所以什麼都有可能發生。

最經典的故事，莫過於一根鐵釘的故事。

現實也是如此，就像日本人口中決定命運的五分鐘一樣，勝敗往往就在一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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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劉一鳴能理解顧凡的猶豫，當然也因為顧凡是總參謀長而不是艦長或艦隊司令。

“訓練潛艇戰術，戰爭正式開始前，先用潛艇，堵住敵港口，創傷或擊沉日本一些軍艦。”

“有訊息稱，日本正在進行新一代軍艦研發，應該不會著急著同我們開戰。”

“我們還有時間，初步定在……一六一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