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並沒有如漢密爾頓想象那樣僵持下來。

27日夜晚，加巴岬至蘇拉夫灣一線的英軍遭到了由凱末爾上校帶領的兩個師三萬兩千人的夜襲。

山脊之上，早就已經瞄準灘頭的奧斯曼帝國的火炮部隊趁著夜色向灘頭英軍發動了炮擊。

英軍才艱難的梳理好，各部隊迴歸建制，正是疲憊的時候，加上奧斯曼人白天一直龜縮在工事中，毫無反應，以至於夜間沒有防備。

奧斯曼人先頭部隊都摸到距離英國人登陸點只有一百多米的位置了，英國哨兵才發現黑暗中的人影。

“誰？口令！”迷迷糊糊的印度哨兵揉了揉眼睛，槍都沒拿起來，用含糊不清的咖哩味英語喊到。

回應他的是一聲清脆的槍響。

啪！

這是這個印度人聽到的最後的聲音。

不過，對於英國人來說，這個哨兵已經盡到了他的一部分責任。

槍聲打破了黑夜的寧靜，也吵醒了漢密爾頓。

“誰？誰在開槍？是走火嗎？”漢密爾頓第一時間想到了奧斯曼人偷襲，但是他下意識的避開了這個選項。

英軍將一整天的時間都用來梳理部隊了，並沒能向內擴張，只是向北和向南的灘頭前進了一部分。

十多萬人在灘頭陣地從北向南排成一條線，就像著名的一字長蛇陣一樣。

猶豫各部隊剛剛理清建制，司令部的統治還沒能完全建立，這條一字長蛇陣，可以說是各自為戰的。

白天當然無所謂，但是晚上，沒有統一指揮，還擠在狹小戰線上，漢密爾頓只希望這是一次走火。

砰砰砰砰……

啪啪啪啪……

轟！

boom！

密集的槍炮聲打破了他的幼想，也讓他不得不面對現實。

“伊恩，給所有能聯絡的上的師發電，所有人固守崗位，不準出擊，不得離開駐地。”

“派人向那些還沒能接上電話線的部隊傳達這個命令，要快！”

漢密爾頓焦急的說道。

“是！”

敵人敢夜襲，證明對自己的士兵是有信心的，那麼一定是有所準備的。

黑夜之中，最怕的就是混亂，漢密爾頓知道自己的問題所在，所以下令固守，不準出擊。

只要能穩住半小時，他就有信心擊退這次夜襲。

奧斯曼帝國的士兵進展很快，因為英軍沒有防備，輕鬆就突破了英軍外圍。

衝進去的奧斯曼帝國士兵也沒有盲目進攻，而是分散開來，四處放火，開槍，或者扔炸彈。

這是凱末爾的計劃，他不清楚英國人的佈置，即便衝破了英國人的防線，也無法很快找到英國人的指揮部。

既然如此，不如讓士兵分散滲透進去，去放火，去開槍，能燒多少東西殺傷多少人是其次的，重要的是讓營地混亂起來。

只要英國人亂了，能取得的成績一定不會小。

英國人的營地很快就出現了點點星火，然後火勢逐漸蔓延開來，四處傳來的槍聲和無處不在的火光刺激著英國人。

即便是老兵，突然遇到襲擊也很難保持冷靜，更別提這一大堆新兵了，只有一小部分想到了救火。

但是，混亂的局勢阻止了他們的行動。

“誰？口令！”一個尚未被火災波及到的帳篷前，十幾個澳軍士兵緊張的捏著槍，盯著黑暗中的人影。

“啊？”黑暗中的人影停了下來，下意識的蹲下舉起槍。

有幾個靠後的澳軍士兵隱約看到了棕黃色的制服，但是還沒來得及說話，最前面的澳軍士兵已經應激反應了。

人對未知事物，是一直抱有恐懼的，特別是這個未知會要了你的命的時候。

站在最前面的澳軍士兵就是這樣，他們只是聽到了四周的槍聲，看到了四處升起的火光，然後看到了，他們面前的隊伍在聽到英文後一下子進入戰鬥狀態。

就像美國的警察會下意識開槍一樣，這些澳軍士兵也開槍了，因為他們二者都不確定對面會不會開槍，也都確定自己不是超人，頂不住子彈射擊。

生命的本能促使他們下意識消滅威脅。

啪……啪啪……

啪啪啪啪啪……

前面是澳軍前幾名士兵的槍聲，後面是黑影的反擊，雙方距離不過二三十米，子彈的命中率極高。

“停，停下！停止射擊，我們是英軍。”

雙方都打了兩個回合，死了十幾個人了，對面突然冒出一句英文。

“什麼？你在玩我嗎？”僅剩的一個最先開槍的澳軍聽到英文，一下子愣住了。

這句英文明顯帶著紐西蘭口音，不出意外的話，是新西蘭人，奧斯曼人即便學，也應該學不會紐西蘭口音吧？

“你是誰，還有換一個人回答。”澳軍沉默了幾秒，一個靠後的年輕人站了出來。

“我們是第七十七步兵營的，來自紐西蘭，你們是澳大利亞人嗎？”對面明顯也聽出了澳大利亞口音。

“是的……”

雙方都愣住了，不知道該怎麼辦。

整個英軍營地，除了漢密爾頓指揮部周圍的一部分軍隊外，都在發生這種烏龍。

這也是漢密爾頓最害怕發生的事。

在戰場上，殺死了敵人只會讓自己更興奮，戰友戰死只會讓自己更憤怒，這些情緒都會讓士兵更英勇。

但是，如果殺死的是自己的友軍，而自己的戰友也是被友軍殺死的，這就會造成一種割裂。

很多士兵會因此而心裡崩潰，畢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毫無負擔的殺人的，殺死敵人，是國家、政府、親人所認可的正義，但是殺死自己人呢？

一般，這種人被稱為殺人犯，即便情有可原，許多士兵也會無法接受，進而心裡崩潰。

例如現在……

“啊！！”

“我到底幹了什麼呀？”

“恩佐，麥克，勞林……”

這些澳軍和新軍在短暫的沉默後，進入了崩潰狀態，戰友死在自己人手裡（殺了自己人）這算是什麼事呀？

這還是好的，只死了十幾個人，許多地方直接抬出機槍對射，才是死傷慘重。

事情正在往漢密爾頓不希望的方向發展。

當聽到起初傳來的槍聲時，漢密爾頓知道，他失敗了，如果不是身後就是大海，他已經下令撤退了。

今天過後，短時間內英軍將失去進攻能力，這會給奧斯曼人提供多少時間？

“將軍，卡登將軍的電報，在庫姆卡萊登入的部隊遭到了攻擊。”參謀將電報遞給了他，可惜也不是什麼好消息。

“這是奧斯曼人的陰謀，怪不得他們白天不採取行動，希望上帝保佑他們。”漢密爾頓看了看電報，語重心長的說道。

卡登除了說登陸部隊遭到進攻外，還說天太黑，近岸又太危險，海軍無法提供支援。

……

混亂一直持續到天明，一月二十八日，華夏新年這天的太陽升起時，混亂才緩緩停了下來。

早在凌晨三點左右，奧斯曼人就已經退了出去，之後的時間都是英國人自己在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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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以後，漢密爾頓下令清查傷亡情況。

好在是夜裡，射擊並不準確，陣亡人數並不多，打了一晚上，陣亡八千多人。

但是傷者就多了，三萬三千多人受傷，而且極為諷刺的是，除數千人是燒傷外，其餘大部分傷者都是被6.8毫米口徑的子彈打傷的。

主要就兩種彈藥，根據傷口可以輕易推斷是那種彈藥打出來的，英國人應該要感謝劉一鳴，沒有賣給他們殺傷性彈藥。

就這樣，英國人一夜之間將自己的主力打殘了，即便還有新登陸的部隊，但是新來的看到這個場面，士氣也不會很高。

“庫姆卡萊角的情況怎麼樣了，卡登將軍有訊息傳來嗎？”一夜未眠的漢密爾頓看著傷亡報告，揉了揉眉心。

他現在只感到無盡的疲憊。

新兵終究是新兵，昨夜如果能快速傳遞命令，傷亡不會有多大，但是新兵們緊張的亂跑，造成了混亂，進一步導致整個營地混亂和驚恐。

“卡登將軍還沒有發來訊息，我去催一下。”伊恩搖搖頭，說完走了出去。

沒一會兒，又拿著電報走了回來。

“庫姆卡萊被奧斯曼人佔領，我們派上去的人手一部分被趕下海，另一部分正在向東逃亡。”伊恩說道。

這個訊息是卡登從海裡面撈上來的陸軍士兵說的，他就是被迫跳進海里求生的那部分的倖存者。

“向東？向東有什麼？”漢密爾頓撐開地圖看了看，向東是奧斯曼帝國腹地，那不是去送嗎？

想到這兒他才恍然，恐怕這是投降的另一種說法吧？

沒事，英國並不像日本，打不過加上沒有援兵投降也沒什麼，反正這個位置也不重要，漢密爾頓只是想牽制而已。

現在，事情已經完全超出自己的發展，牽制也沒了意義。

“將訊息整理一下，發往倫敦吧。”

…………

“這樣嗎？那也不需要你們一起來吧？”劉一鳴看完情報，看著姜旺、黃克強、王洋。

這份情報，是情報部門直接從英國獲取的，就漢密爾頓的彙報來說，姜旺甚至比阿斯奎斯更先知道內容。

劉一鳴對情報很滿意，不過並不打算直接參與這件事，英法失敗對華夏更有利。

“第四軍基地發生了地震，營房、油庫等設施損毀，人員傷亡還在統計。”王洋回過神來說道，黃克強也回過神來，在一旁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