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曦初露。
臺階上凝結了一片白色的玉露,丫鬟在院落裡掃著落葉,寒風從垂花門和遊廊刮過,發出‘敷敷’的聲音。
平兒打了個哈欠,從床榻上起身,剛穿好衣服,便有小丫鬟端著水敲門進來。
“平兒姐姐!”
平兒點了點頭,上前從她手中接過水盆和帕子,睡眼惺忪地道:“下去吧,我來服侍姑娘洗漱。”
“那便麻煩平兒姐姐了!”
小丫鬟回道,恭恭敬敬地斂身施禮,轉身出了房間。
平兒將水盆放在桌上,走到床榻旁,將幔帳掀開了些,輕聲喚道:
“姑娘,起床了!”
床上被褥動了動,幾聲低微的不解其意的咕噥響起,然後又安靜了下來。
平兒搖了搖頭,雖未施粉黛但依舊顯得清俊的臉上閃過幾分無奈,彎腰上前,輕輕推了推,再度喚道:“姑娘,醒醒,該起床了!”
“嗯——”
王熙鳳無意識地呢喃了一聲,眉梢皺了皺,緩緩睜開雙眸。
看著眼前陌生的景象,她愣了愣,半晌才反應過來自己已經不在神京王家,而是在城外的莊園裡。
手撐著床榻坐起身來,如墨長髮如瀑布般垂下,揉了揉眼睛,開口問道:
“現在什麼時辰了?”
平兒正在一旁的櫥櫃中取今日穿著衣裳,聞言回過頭來,答道:“應該快辰時了!”
“這麼晚了?”
王熙鳳有些驚訝,抬眼透過幔帳往外望了望,果然看到了白光。
平兒拿著一身墨綠色的長裙走過來,笑著道:“興許是姑娘昨晚睡得太好了,其實我也剛起不久。”
王熙鳳螓首微點,也不是很著急,不慌不忙地接過長裙套上。
接下來便是洗漱、化妝,等這一切弄完,外面的天色已然大亮。
天兒越發冷了,出門前,王熙鳳找來了一件厚實的大氅披上,將凹凸有致的身材緊緊裹住。
開門出來,略顯清冷的風順著遊廊頓時吹拂到臉上,她縮了縮脖子,忍不住埋怨道:
“這園子也不知怎麼修的,連擋風的都沒!”
這是王家產業中最偏遠的一座莊園,要不是為了避風頭,她才不會來這裡。
跟在身後的平兒緊了緊身上的棉襖,卻是笑道:“是姑娘非要過來的,這可怪不得別人!”
王熙鳳柳葉眉兒一豎,停住腳步,回過頭來冷笑道:“死丫頭現在翅膀硬了?裝睡的賬還沒給你算呢,現在還敢來撩撥我?”
平兒聞言頓時心虛,乾笑了兩聲,上前抱著王熙鳳的胳膊,討饒道:
“您老人家就繞了我吧!我就是想讓您知道自己的心意,若非如此,姑娘今兒也不會在這裡了......”
王熙鳳冷哼了一聲,呵斥了一句:“少給我提那個王八蛋!”
說罷,也不再計較,沿著遊廊繼續往前走去。
“好好好,我不說,我不說!”
平兒連連點頭,邁步跟上,心中卻是暗笑不止。
因為主人家過來的緣故,下人們都搬出去了,只留下洗衣做飯打掃清潔的丫鬟和婆子在這裡,兩人倒是不用避諱什麼。
出了遊廊,走過一條碎石鋪成的小道,其間經過一道月洞門,很快便來到了吃飯的膳廳。
丫鬟們早早的得到了訊息,已經提前通知好了廚房,當兩人走到是,熱好的早膳剛好端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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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吃過早飯,兩人無事可做,便在園子裡閒逛起來。
這座莊園位於玄武山山腳下,與北涼王府的莊園隔著東西兩側相望。
園子並不大,種著些桑榆,只是過了節氣,都掉光了葉子,光禿禿的顯得有些寂寥。
莊園外是一大片開墾出來的土地,皆為王家所有。
已經都租給了當地的佃戶,一年收一次租,收成換算出來也就幾千兩銀子,與其他田莊相比要少許多。
不過這裡位置偏,地也不是什麼好地,這點收成王家也能勉強接受。
兩人隨意地閒逛著,不知不覺間來到了一處小亭。
一塊偌大的岩石從地面突出,亭子便建在這石頭上面。
放眼望去,遠山草木凋零,下方湖泊水平如鏡。
平兒取出一張帕子,將亭中石凳上的灰塵擦去,開口道:“姑娘,你先坐一會兒!”
王熙鳳螓首微點,斂了斂長裙坐下,抬眸望向下方的湖泊怔怔出神。
一旁的平兒忙碌著,將亭子上方掛著的竹簾半放了下來,擋住呼呼掛著的冷風。
緊接著,手裡不知何時多了一個火摺子,她用手搭著篷將火護住,小心地將放在亭子邊緣的銅爐點燃。
寒冷被逼退,氣溫緩緩升了起來。
等平兒轉過頭來才發現,自家小姐的丹鳳美眸中充滿了迷茫之色,心中不由得深深一嘆。
縱然姑娘性子再堅韌,膽子再大,也終歸是個女人啊!
在成親的前一晚逃婚,這種事如果放到一年前,甚至是三個月前,平兒都不敢相信自家小姐會做的出來。
直到蕭世子的出現......
他強大且無賴,溫柔又霸道。
姑娘不僅被他佔盡了便宜,就連心......也已經被他攪亂了。
平兒走到王熙鳳身前蹲下,抬頭一眨不眨地看著那張風華絕代的絕美面孔,心中微微有些抽痛。
姑娘與蕭世子的每次見面,她都在場。
此刻姑娘心中的感受,她又如何不知?
平兒握住王熙鳳的手,輕聲道:
“姑娘,我們去找蕭世子吧!”
王熙鳳迷茫的雙眸亮了一下,又很快暗了下去,緩緩搖了搖頭,沉默著不說話。
平兒有些急了,緊蹙著眉頭問道:
“那姑娘有沒有想過,之後我們去哪裡?”
既然逃了婚,賈家肯定是不能去了。
回王家?
這和去賈家有什麼分別?一旦回去,無論是她父親還是二叔,為了不破壞賈王兩家的世交,多半還是要將她送到賈府裡去。
兩個弱女子總不可能離開神京吧?
王熙鳳沉默許久,最終幽幽一嘆:
“我也不知道......”
“唉......”
平兒嘴唇囁嚅了幾下,也只能隨著嘆了一聲,再沒有開口。
兩人都懷著心事靜靜地看向遠方。
亭外。
天上白雲悠悠。
湖面水波盪漾。
寒風從竹簾的縫隙中吹進來,拂動著兩人的長髮。
而此時此刻。
玄武湖湖畔的山道上,一行人騎著馬急匆匆往這邊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