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市中心建築密集的原因，濱海市的機場遠在郊外，在路口站定了二十分鍾，穆意還是選擇了市中心作為自己的第一站。

原本還在驅趕著行人的雨水停了，似乎是那位知道自己的客人今天不會來。

路上的人漸漸多了起來，但還是沒人會在意與他們擦肩而過的男孩，儘管他的眸子如同星辰般閃耀。

男孩漫無目的地走著，因為他知道前方不會出現對他解顏而笑的女孩，就算有，不是她也沒有意義。

兩側的建築變得熟悉起來，直到他在一棵梧桐樹下站定。

這處老院子曾經是夏彌租下來的地方，現在產權證上已經是他的名字。原本的主人對這片地愛得深沉，但是對穆意開出的價格愛得更深沉。

每隔一段時間穆意委託人將這裡收拾一下，有時候是在網路上找的家政公司，有時候是委託路明非找人，有時候甚至是卡塞爾校工部的人。

身為S級的學生，他也會參與後勤方面的滿意度評分，甚至還有一定話語權。一個S級的超滿意評價對於校工部分隊而言不亞於協助參加一次失控混血種回收任務。

八月的梧桐還沒有開始落葉，地面上只有零星的幾片還未發黃的葉子，院子裡的小徑看起來還挺乾淨。

雨後的微風拂面，緊張的情緒被緩解。似乎這裡還有女孩的氣息，如同天使一般親吻著他的面龐。

這種感覺就是微風吹過荷花，它們在剎那間盛開，女孩的笑顏恰好倒映在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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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也從雨後的雲層中探出頭，陽光透過梧桐樹的縫隙照在穆意身上，斑駁的樹影下，始終少一個人和他相擁。

陽光、黎明、微風......美好的事情很多，只是因為和她沒有同時到來，都顯得失去了意義。

開啟柵欄門上的鎖，穆意踏入了這個院子，在梧桐樹下站定。巨大的梧桐樹似乎要把天空都遮住，雨後又傳來稀疏的蟬鳴。

快要入秋了，這是夏蟬的最後一曲終焉，亦如未知的命運，一步天堂一步地獄，誰也不知道最終會踏入哪裡。

蟬鳴是聒噪的，此時卻給穆意帶來前所未有的平靜。曾經也有這麼一個女孩，說著說神明，或許就是在這裡學習怎麼扮演一個人。

神也有剛剛睜開眼睛看世界的時候，那時候什麼都不懂。

她要觀察一個人的笑，揣摩他為什麼笑；她也要觀察一個人的悲傷，這樣她才能偽裝那種悲傷。當她把這些東西一點一滴地蒐集起來，她就能製造出一個夏彌，一個從未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人。

後來她自己也陷了進去，她騙過了所有人，包括自己。她以為一切的一切都是假的，只是偽裝得習慣成自然了。

直到當她需要直面自己的內心的時候，那種哀婉的情緒爆發出來，一點也不像一個龍類。她學會了人類情緒的最後一部分：什麼是“愛”。

王也會想要甜甜的戀愛呀，她只是不想承認，也不想像人類小女生一樣，一激動就擁進自己心愛之人的懷抱裡。

她也幻想過啊，但是當時更多的是害怕，她怕自己真的就此淪陷下去，然後不問世事，就連自己哥哥也不顧了。

那樣的話，清算之日要死很多人，無論是哥哥還是愛人亦或是自己都要死。曾經的夏彌在這裡應該也會多愁善感吧，在有著心結的時候，活得那麼漫長，那麼累，那麼辛苦，那麼想哭。

所以在京城見面的時候，她選擇把要做的事情一件一件拖下去，彷彿一個拖延症患者，明明那些事情她自己也想去做的。

誰知道那個傢伙一點都不含湖，原本想要拖著的事情兩天就幹完了。像是荊軻在展開燕國地圖的時候直接一甩，淬了毒的匕首就出現在了兩人面前。

龍王不需要心理準備嗎？秦王也需要先看看地圖，看進去了之後防備心降低攻略難度才會降低啊，哪有那麼直接的？

不過現在都好啦，龍王和他終於走到了一起。

穆意靠在樹幹上，天邊的太陽慢慢升起，濱海特有的溼熱空氣取代了一切。

啪嗒——

一個東西從樹上落下，砸在了穆意的肩膀上，隨後又掉在地上。

一隻結束了自己生命的夏蟬，在地上撲騰了兩下腿，再也沒有了動靜。

或許它曾經在地下潛伏十幾個春秋，只是為了在今天唱響格外高亢的鳴奏曲。

穆意離開了院子，被翻新的鐵門自動上鎖，一回頭門口的路上已經沒有了他的影子。

這種神鬼莫測的移動能捕捉到他身影的恐怕只有火力全開的諾瑪，那個可以將全世界絕大多數電子設備化為己用的超級AI。

等到諾瑪發現他的蹤跡的時候，他已經在水族館的展櫃面前和海龜大眼瞪小眼了。

海龜個頭很小，在水中還會顛簸著前行，一個水花過來，席捲著這個呆呆的小家夥翻滾了一圈。

水下自然不該有這麼大的波動，畢竟這裡不是真正的海洋。造成這一切的是因為一個大家夥下水了，在這個本來不算寬廣的水族箱裡。

那應該是水族館的工作人員，揹著海龜殼教面前的小家夥游泳。穆意退了開來，畢竟看呆呆的大叔游泳確實沒什麼意思，海龜似乎把大叔當作了自己的長輩，漸漸地有模有樣地遊動了起來。

穆意的一切行為都被圖書館看在眼裡。負責監視著這一切的就是他的指導教授曼斯，此時的曼斯看著眼前的畫面很是不滿，當然不是因為那逃學的態度，而是......穆意是熘進海洋館的，甚至沒有買票。

諾瑪第一時間不會檢索這種需要購票憑證的地點監控，也就是因此穆意有了足夠的空檔期。這次空檔期時間短沒有發生意外，但是下次呢？下下次呢？

他們放出去的是怪物，隨時可以對一座城市形成毀滅打擊的怪物，無論多麼小心都不為過。

剛剛看完水母的穆意走向了水族館的出口，紫色與綠色的燈光將這裡裝扮的如夢如幻，連帶著他自己都覺得自己不真實了起來。飄飄乎如遺世獨立，羽化而登仙。

現在不是什麼週末，上午的水族館更是沒有什麼客人。原本打算前往下一個地方的穆意在門口路邊的小攤邊停下了腳步。

這裡是光天化日的華夏，因為某個衰仔的緣故，卡塞爾在這裡也有著專員監視佈防，甚至曾經派來了S級守望著一切。

所以穆意停下腳步的原因不是因為某些關於龍類的非自然事件，而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阿婆，守著糖桂花的攤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