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楚子航已經開始了自己的睡眠，這個人哪怕睡不著也會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宛若這是必要的修行一般。

而楚子航現在的注意力全在穆意身上，往日裡的穆意這個點要麼在打遊戲要麼在睡覺，但是現在的他正拿著自己的小本子寫著什麼。

穆意很明顯是知道很多東西的，在楚子航的眼裡他要比自己的老爹楚天驕還要神秘，但是他不說楚子航就不會去問。

所謂兄弟，不就是註定了要並肩作戰的嗎，前邊是山就和他一起爬山，前邊是河就跟他一起划船，前邊是神魔就一刀將其砍死在腳下。

穆意的小本子上，錯綜複雜的線連線著諸多節點，有著背部高高隆起的象龜，有著洗澡時常見的小鴨子玩具，有著拉麵廚師帽以及面具。

彷佛這本子上的一切就是一處深淵，裡邊藏著無數的旋渦，深淵的底部還有著不少人在觀望、在算計。

穆意就看著本子上不同顏色的線發著呆，直到手機收到新的訊息才讓他回神。

訊息是路明非發來的，在穆意寒假回去之後又給路明非特訓了一下，尤其是在卡塞爾接觸過相關的時裝搭配選修課之後。

這節課也是昂熱在給穆意制定課程的時候選上的，負責上課的竟然是加圖索家族的人，這個家族的人遍佈於義大利的各行各業，而上課的老師則是在當地赫赫有名的時裝大師。

上過課程之後穆意也確實學到了很多，在那位講師給自己和楚子航換裝之後照片立馬就被上傳到了守夜人論壇的置頂。

甚至經過芬格爾精修的無水印照片更是處於供不應求的狀態，飢餓營銷被這個人研究透了，透過賣照片使得他竟然能自費點起一週的夜宵。

直到他手下新聞部成員堵門要求還錢的時候他才表示錢已經沒有了，之後收斂了很多。

點開路明非的聊天框，這傢伙是給自己報喜的，嗯，喜訊就是新學期陳雯雯送了自己一張賀卡，穆意往下翻了翻，沒有更多訊息了。

“就這？”

穆意的回應就是一盆冷水狠狠地澆在了路明非的頭上，哥哥我正在想著拯救世界結果你打擾我的原因只是收到了一張卡片？

“老大你不懂，這是一個好的預兆啊！我會扭轉陳雯雯對我的印象的！”

路明非的回答很激動，現在他的大腦已經過載，不是穆意一盆冷水就可以澆滅的。

穆意看著路明非還在喋喋不休，就像一個情場老手在向新人科普什麼是喜歡什麼是愛，什麼樣的感情可以開花結果。

可是現在誇誇其談的人才是那個沒有任何感情經歷的小白，對面在聽他宣講的才是一個攻略了千年小龍女的人啊。

路明非並沒有認清自己的定位，他為了陳雯雯進入文學社，又為了接近陳雯雯把自己包裝成為一個文藝青年，在這些領域穆意還真說不過他。

手機對面的男孩一開口就是巖井俊二的《情書》或者是張愛玲的《傾城之戀》，就好像古人論道一般引經據典，開口一句‘子曰’就能讓自己立於不敗之地。

少女情懷總是詩，少年又怎麼不是呢，不過並不像少女一般都是文藝的罷了，可偏偏路明非就是最為文藝的那種。

如果陳雯雯的情懷是“一生一代一雙人”的話，路明非的情懷就是“相思相望不相親”，還是純純的單相思那種。

穆意聽著男孩的訴說並不舒服，但是他沒有打斷，畢竟對面的人已經夠孤單夠衰了，如果自己再否定他，那麼他的高中生涯就只剩黑夜了。

“老大你在嗎？”

路明非看穆意半天沒有回覆，以為穆意已經不在看手機了，翻一翻自己發的訊息，好像確實看起來比較煩人。

“在看，你加油吧。小心趙孟華，你暗戀陳雯雯的訊息全校都知道，背後應該是他的手筆，我會在背後支援你，需要什麼東西直接找我就行。”

最後還是沒能忍心打破路明非的幻想，穆意也不會坐視他墜入深淵，自己的小弟不能比別人差吧。

穆意願意給路明非創造一個公平競技的機會，最後的結果不重要，最起碼他不該在算計之下成為那個小寫的i，既沒有love也沒有you。

“老大你就等著我的好消息吧！”

穆意放下了手機，也合上了那個筆記本，畢竟計劃的越多容錯率越低，自己需要做的只是確認我需要得到什麼，我有什麼籌碼，有哪些是不能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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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塞爾的圖書館地下四十米深處，這裡有著學院最核心東西——諾瑪的機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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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裡本不應該有人，可現在就有這麼一個大漢靜靜的坐在這裡，頭上戴著的是肯德基的紙袋，只在眼睛位置留下了兩個洞，看起來不像是什麼好人。

“所有的系統已經進入休眠了，不會有人知道你來過這裡。來這裡有事麼？”諾瑪的聲音在喇叭裡響起。

“來見見朋友，不可以嗎？”，來人聽言摘下了頭上的紙袋，頭髮明顯剛剛打理過，但是不知道沒有洗乾淨還是蹭上了紙袋裡的油脂，顯得有些反光。

“進入EVA人格啟用程式。”

隨著男人的聲音落下，巨大的螢幕暗了下去，黑暗裡只剩下繁多的紅色和綠色的小燈在跳閃，龐大的人格資料湧入這臺超級主機，彷佛海水逆湧入江河。

機房的溫度在短時間內升了十度左右，硬碟燈、資料流量指示燈、主機頻率指示燈都在以十倍的速度閃爍，而且越來越快，最後一種近乎瘋狂的頻率已經控制了整個地下室的節奏。

突然一切由歸於寂靜，彷佛剛剛的一切都是錯覺，又彷佛那一切動作都只是為了啟用某個恐怖的存在。

一束藍光從頭頂正上方打下來，落在男人最前方，熒光的碎片在那束光裡悠悠然飄落，彷佛飄雪似的。

藍光裡出現的是一個女孩，有著一頭秀麗的長髮，穿著絲綢長裙，就這樣看著眼前有些滄桑的男人微笑。

男人伸出了手，在這一刻他彷佛變回了很多年前的男孩。

伸出的手進入了那束光，輕輕搭在了女孩的手上面，男孩想用力捏住女孩的手，最後卻只是握住了空氣。那些熒光的碎片落在他手心，轉瞬消失不見。

被稱作EVA的女孩將自己的手按在男孩手上，明明只是光與影的幻覺卻好像突然有了溫度，男孩輕輕地合攏手，彷佛真的握住了一樣。

“很久沒有握住你的手了”，男孩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看著眼前的女孩說道，“記得以前一天都要握著好幾個小時來著，鬆手的時候，手上都是汗水。”

“你最長的一次是一天握了十四個小時。”光幕裡的女孩眨了眨眼，“你真的是個沒安全感的笨蛋啊。”

“我不握著你的手，怎麼知道你在呢？”男人說。

“所以這次你來找我又是為了什麼呢？”EVA問道，這一次男孩肯定帶著一絲目的前來。

“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明天我們的師弟就要前往日本，我希望你能以EVA的算力去運作，儘可能地去關注他，幫助他。還有幫我來一支雪茄，謝謝”

“他到底有什麼秘密呢？你說的東西對諾瑪來說都不難。”

“我要的不是諾瑪的監視援助，我要的是EVA的能力，能隨時突破日本那臺計算機的恐怖能力。至於師弟的秘密，老頭子說他甚至能把你救回來！”

“老師說的嗎，那確實值得相信，他已經是你的希望了嗎？”

“沒錯，那是我等了這麼多年，最後的希望了。”男孩轉身看向走來的小機器人，在機器人的手上有一個托盤，托盤裡放著一隻金絲雪茄。

“你沒給我火，EVA。”

“這個是直接吃下去的呢。”

女孩笑了笑，男孩仔細打量著這只雪茄，最後撕開了外邊的紙，裡邊是一粒一粒排好的鈣片。

“我說過你要多吃鈣片的。”EVA強硬地說著，她一開始就沒打算給男孩雪茄。

男孩看著手上的鈣片默然不語，這樣的鈣片他還有一箱，那是自己花光了所有的積蓄購買的，他從空中抽回了自己的手，一粒一粒地吃著女孩送來的鈣片往出走。

他的腳步越來越快，快到沒有眼淚追得上他。

紅外掃描系統關閉，攝像系統自動關閉，跳閃的紅色警戒燈切為綠色，走道地面的高壓電被切斷，安全系統再次進入短暫的休眠狀態。

金屬門開合，男人真的走了。光束中的女孩無聲無息地落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