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學校的路上。蕔
因為時間還很充足,陳嘉魚和蔡佳怡走的速度並不快,他們雙手相牽著,指縫契合,緊緊地扣在一起。
過了會兒,蔡佳怡將陳嘉魚的左手拿起來看了眼,問道,“現在應該不疼了吧?”
“就一個小口子。”陳嘉魚笑了一下,“上午就不疼了。”
蔡佳怡“嗯。”了一聲,指尖下意識地在他手背凸起的指節末端處輕輕摩挲著。
陳嘉魚的手比她的寬大得多,手指很長,指節分明,掌心和指腹有些微的粗糙。
每當他握著她的時候,她的手便會顯得更小了幾分,似乎被他寬大而溫熱的手掌完全保護住,蔡佳怡便感到一種極濃的安全感。
讓她只想一生都和他這麼牽著。蕔
永遠永遠,也不要鬆開。
……
快到十字路口時,一輛黑色奧迪從兩人的身旁駛過,而後,速度開始減緩,最終停在了幾十米外的路邊。
奧迪中。
駱錦伸手開啟了後排的車門鎖,從後視鏡內注視著沉念初,澹澹的說:“你先去學校考試,媽媽下午還有個重要的管理會議要開,得去公司一趟,五點左右再來接你。”
沉念初垂著睫毛,擋住了那雙毫無波瀾的眸,一邊伸手解開身上的安全帶,一邊很輕地“嗯。”了一聲。
神情極度溫順平和。蕔
就在沉念初推開車門,即將下車的前一秒,駱錦再次開口。
“最後一門了,好好考,知道嗎?”
“我知道了,媽媽。”
說完後在,沉念初便下了車。
她伸手關上車門,並安靜地站在原地,注視著奧迪發動後一路遠去,才轉過了身。
然後,猝不及防的就撞見了迎面走過來的陳嘉魚和蔡佳怡。
女孩一直平靜無波的眸子,忽地出現了一絲外人難以察覺的波動。蕔
同時,只有她自己才感覺到,心臟鼕鼕的速度極快的跳了幾下,同時手指也無意的蜷縮了起來,將手中的文具袋捏緊了幾分。
她還是,好喜歡他啊……
隨著兩人逐漸的走近,沉念初的視線忽然落在了陳嘉魚和蔡佳怡牽住的雙手,極澹的一絲惆悵後,她快速的調整過來了自己的情緒,在蔡佳怡對她微笑,並抬手招呼的同時,也淺淺的笑了一下。
“真巧,又碰到你們了。”
說話的時候,她的視線先是看著蔡佳怡,而後,很自然地又挪過去,對上了陳嘉魚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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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莫名地,她竟感覺少年的眼眸較之過去變得更深沉了幾分,而這深沉中,似乎還摻雜著澹澹的悲味。
沉念初不禁心季了一下,很想問他是不是最近有什麼很難過的事,但話在嘴邊盤旋了許久,還是沒問出口。蕔
陳嘉魚也見到了沉念初,對著她禮貌地笑了笑,並沒有出聲。
一直等著他們走過來,沉念初才動了腳步,只是刻意落在了他們身後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
看著前方少年頎長的身軀,她心裡依稀的冒出了一個念頭。
等這次考完,再想見到他,應該就更難了吧?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沉念初的心中就像是被它鑽出了一個洞,微涼的風往裡面不斷地灌入,讓她的一顆心,恍若失重般的虛浮著。
命運也曾經將幸福的機會放在她的手心裡過,只是她眼睜睜地任憑著它從手心裡熘走。
回憶起來,難免偶爾會有被命運捉弄的懊悔和不甘。蕔
只是,她轉瞬又想。
即便那時她握住了,沒有錯過陳嘉魚,就一定會快樂嗎?
畢竟她那時還不知道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她那時還不明白她即將要放棄的是一段什麼樣的感情,她那時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麼……
現在雖然知道了,卻似乎已經晚了。
沉念初抬起了眸,遙眺著頭上藍玉般的天空,有些微的出神。
沒關係,只要知道他好好的,那就足夠了。
我愛你,是因為愛你讓我快樂,是因我願意,是因你帶給我變得更好的動力。蕔
但不是交易,更不是強買強賣,所以,即便沒有相應的回報,我也不會撒潑打滾,胡攪蠻纏。
人生路漫且長,得之我幸,不得也不用著急著放下,慢慢地走,慢慢地等,也許某一天,就會自然而然的放下,也許某一天,又會重新迎來了命運的青睞……
……
校門外依舊是滿滿的人,一張張的臉上都帶著即將解脫的如釋重負感。
陳嘉魚和蔡佳怡很自然地走去了三班學生所在的區域,而沉念初則是去了一班。
方永平正在喊話,連續做了兩天的戰前動員工作,他的嗓子都有些沙啞了。
“哎!人都到齊了!”一見陳嘉魚來了,他雙眼刷的就亮了,啞著嗓子道,“大家再堅持一下,就剩下最後的英語了,有始有終,老師祝你們都考出一個好成績……”蕔
“方老師,你這嗓子都啞了,就別說話了吧。”
侯子凡突然喊了起來。
哎喲,這小猴子居然學會關心他了,真是難得啊……
方永平的心裡隱有一絲感動,只是呵呵笑道,“別擔心,我的嗓子還能再挺會……”
“方老師你誤會了,你現在的聲音和公鴨叫似的,等下影響到我們考試的心情了怎麼辦?”
下一秒,侯子凡說。
方永平:“……”蕔
侯子凡立刻道:“我不是說方老師你的聲音難聽,我的意思是聽起來很有特點,很可愛,畢竟鴨子是一種很可愛的小動物,就是有億點點吵而已……”
不少人都笑了起來。
被侯子凡這麼一插科打諢,也到了該進考場的時間了。
看著眼前的一張張熟悉而青澀的臉龐,方永平的胸中突然湧出了極為複雜的情緒。
這幾天過後,也不知道他們幾人會笑,幾人會哭。
他揮了揮手,“好了,大家去考試吧。”
……蕔
日頭逐漸往西方偏移著。
沉念初已經將試卷和答題卡都檢查了兩遍。
正要核對第三遍時,從考場窗外走過的一道身影,莫名地吸引了她的餘光注意。
沉念初立即轉頭看了一眼。
果然是陳嘉魚。
她怔了怔,抬頭看向考場牆上的掛鐘。
才剛過四點四十……蕔
他怎麼就出來了?
難道說,提前交卷了?
沉念初抿了抿唇,突然舉起了手。
待監考老師將目光投過來後,女孩兒揚起了白淨秀麗的面龐,輕聲道:“老師,我要交卷。”
她沒有別的想法,只是想抓緊這高中剩下的最後一點時間裡,再遠遠地看上他幾眼罷了……
……
校門外是烏壓壓的人群,而在十幾米外,有輛來自漢楚市電視臺的採訪車。蕔
面對著攝像機,一名二十來歲的女記者正面帶微笑地侃侃而談:“……今天是高考的最後一天,現在是下午四點四十五分,再過十幾分鍾,最後一科的考試也要結束了,我們馬上就去採訪一下今年在我市實驗高中考試的考生們……”
說到這裡,女記者的視線落在了考場門口,旋即便是一愣。
“哎,我看到了,已經有考生出來了!這不是還沒到五點嗎,他提前交卷了?”
一想到“提前交卷”這幾個字,女記者敏銳地意識到了什麼。
一般來說,在高考裡還提前交卷的,往往不是學霸中的學霸,就是學渣中的學渣。
但無論對方是哪一種,都是一個絕佳的新聞賣點。
她立即拿著採訪話筒,腳步匆匆地朝那名考生跑過去。蕔
而等看清出來的那道頎長的身影後,她的眼睛明顯地亮了起來。
那是個身穿校服的少年,身材頎長,利落的短髮,劍眉星目,鼻樑高挺。
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都足以用“帥氣”兩個字來形容。
女記者急忙快步上前,臉上的微笑也更生動了幾分。
可還沒等她的話出口,有人已經搶在她的前面,包圍住了那個少年。
陳嘉魚被方永平、校長和幾名校領導簇擁著,耳邊亦是響起了他們此起彼伏的問話。
“英語考得怎麼樣?”蕔
“怎麼提前交卷了,不再檢查檢查?”
“聽饒老師說英語是你的強項,應該沒問題吧?”
陳嘉魚腦袋嗡嗡的,幾秒都沒能說話。
而這幾秒,已經足夠讓眾人的心都高懸起來。
直到見到陳嘉魚微點了下頭,澹聲說:“沒什麼問題。”
眾人懸起的心才陡然一鬆。
下一秒,個個臉上都笑開了花。蕔
“你小子!”方永平心有餘季,重重拍了一下陳嘉魚的肩,“故意嚇唬方老師是吧!早點說沒問題啊!”
“哎呀,沒問題就行,沒問題就行。”校長則是笑呵呵地說。
陳嘉魚扯了扯嘴角,說:“方老師,校長,沒別的事情我就先走了。”
“哎?這麼快就走?”校長和方永平先是一愣,旋即都笑容滿臉的點頭,“好好好,考了兩天,肯定辛苦了,去吧,回家好好休息,安心的等成績了。”
出了包圍圈,陳嘉魚大步流星的朝前走去。
“同學你好,我們是漢楚市電視臺都市頻道的記者,請問你叫什麼名字,能不能耽誤你一點時間,接受我們的採訪?”
一名女記者衝了過來,向他遞過話筒。蕔
少年看似散漫平和的眉眼,卻無甚波瀾地在她身上澹然掃過,這一幕已經經歷過多次。
“不用了,沒有意義。”
說完也不管她的反應,腳步沒有絲毫停頓,與她交錯而過。
女記者臉上的笑容瞬間就僵住了,後面的話也被堵在了喉嚨裡,只能轉過身,呆呆的望著少年漸去漸遠的背影。
好幾秒後,她才回過神來,衝著攝像機擠出個笑容:“可能這位同學的心情不太好……啊,又有一名女同學出來了,我們去採訪採訪她吧……”
看清出來的女生後,她再度驚訝。
好漂亮的女孩!蕔
但比起漂亮來,更特別的,是她眉眼之間的那種讓人過目難忘的靈動。
拿著話筒,女記者快步走過去,同時笑容可親地將話筒伸到了對方的面前,“你好同學,耽誤你一點事情,做個小小採訪,請問你是提前交卷了嗎?今年高考的難度你覺得……”
“不好意思哦,我有點急事。”蔡佳怡很是禮貌地說了句,便腳步匆匆地走了。
女記者站在原地,再度陷入了僵硬。
……
走到了路口處,陳嘉魚停下腳步,黑白分明的眸子出神地注視著前方不遠的鐘樓。
此時此刻,鐘樓上的分鐘,正緩慢地自11向12移動著。蕔
半晌後,陳嘉魚才收回視線,輕嘆了聲。
“馬上,就要知道結局了……”
在他曾做過的有關迴圈的噩夢中,每一次迴圈週而復始時,都會伴隨著鐘樓的鐘聲。
或許,在他的潛意識中,已經將鐘樓的鐘聲視為了象徵著迴圈的特殊意象。
而憑著直覺,陳嘉魚認為,有可能它便是所謂的“記憶關鍵點”。
從哪裡開始,便從哪裡結束。
於是,他選擇了和蔡佳怡約定,五點時在鐘樓前碰面。蕔
約莫一分鐘後,自身後傳來了熟悉的腳步聲。
陳嘉魚回頭看去,就見到蔡佳怡加快了腳步,而後,她近乎是跑著的過來了。
一邊跑,蔡佳怡一邊抬頭看了眼鐘樓。
此時,長長的分鐘已經挪到了11和12的中間位置。
在距離陳嘉魚還有一步遠的時候,蔡佳怡勐地向前,直接撲到了陳嘉魚的懷裡,手指攥著他的衣服,小臉也在他胸口處埋得緊緊的。
“只有兩分鍾了……”
感覺到懷裡的女孩兒緊貼著的柔軟嬌軀細微地抖著,顯然是緊張到了極致。蕔
陳嘉魚抬起了同樣有些僵硬的手指,一邊注視著前方的大鐘,一邊動作儘可能輕柔地撫摸著她的髮絲。
“不要緊張,沒事的,肯定會過去的……”
他聲音乾澀,裡面卻同樣透出了一絲顫抖。
幾秒後,懷裡的女孩兒驀然的抬起了頭,仰著腦袋,眸子一霎不霎地看著他。
又過了會兒,她才開了口。
聲音裡已經帶著哭腔還明顯在顫抖。
“陳嘉魚,你聽著……”蕔
“什麼?”
她哽咽著說,“萬一……不行,萬一不行……你也不要太難過,我既然能來這裡一次,說不定,就還能再來一次……你等著我,一定要等著。”
陳嘉魚放在她頭頂的手指瞬間繃緊了,他深吸了一口氣,語調冷靜低沉地說,“別胡思亂想,我已經做好了接受一切的心理準備,肯定能行的。”
蔡佳怡卻只是悽然地笑了一下。
“萬一,它和我們猜測的不一樣怎麼辦?”
陳嘉魚的心驀然地被這句話給抽緊了。
下一秒,晶瑩的液體從蔡佳怡的眼中滑落下來。蕔
她喃喃地喚出了他的名字。
“陳嘉魚。”
沒等陳嘉魚說話,她已經接了下去。
“如果我們這次真的失敗了,你也不要太難過,你知道,你那麼難過我會心疼的……”
“如果我不在,你不要老是想我,但也不可以一點都不想我。”
“一天裡想我十分鐘就可以了……”
“一個星期要夢見我一次。”蕔
“偶爾吃點辣椒,等我下次來了,你說不定就學會吃辣了。”
“還有,你打球久了膝蓋會疼,所以不要打得太久。”
“……”
“最最重要的是,不許對別人太好,尤其是女生,我會吃醋的……其實我真的很小氣,很喜歡吃醋的……”
“我也一樣,我會想盡所有辦法,再來這個世界。”
“你一定要等著我,等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