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憶往昔鳴澤論本真,失魂魄蛟魔自修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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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如來今世根,靈山雪峰鍊金身。

燃燈古佛法無窮,曾與太上論玄真。

南無彌勒東來祖,雷音道場第一尊。

婆娑極樂三世佛,古往今來此一門。

且說路鳴澤脫了戰陣,唯恐那人追來,一路狂奔,不敢回頭,不多時,及至一加油站中。

原來他早年便已安排妥當,命人修築,以待後用。如此之地,在這茫茫雪國,尚有百千。今日脫得大難,正得用也。

他此刻筋疲力竭,無力再逃,只得通知手下來救。

不多時,一架鐵鳥及至,盤旋在空。

那路鳴澤縱身躍上,及見二女閃出,將他迎入。

他頹然就坐,長吁短嘆。

那二女見他如此,面面相覷,不知作何言語。

少傾,只聽那路鳴澤道:“二位愛卿…啊呸!姑娘們,我回來了。”

只見那慄發女子道:“恭迎陛下迴鑾。”

路鳴澤看她一眼,扶額道:“不必作此言語……別這麼說話了。”

慄發女子笑道:“老闆,有一段時間,你一直都是這麼說話的。”

那路鳴澤嘆道:“我之前被路明非影響了,現在我和他反目成仇,也不用再之乎者也了。”

說著,咳了兩下,手中見血。

那二女陡然一驚,其中一黑髮女子,盤靚條順,兩股纖長,及至路鳴澤旁,急道:“你受傷了?什麼人能傷到你?”

路鳴澤慘笑道:“我剛剛重獲新生,又和老賊打了一架,本來已經取勝,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有高人將他救走。那人實在厲害,我不是對手,這才逃了回來。”

那二女聞聽,有些悚懼,一時無言。

過了片刻,那黑髮女子關切道:“老闆你……”

路鳴澤一擺手,笑道:“我傷了元氣,恐怕要沉睡一段時間,有些事和你們交代一下。”

二女聞聽,正襟危坐,靜待吩咐。

路鳴澤沉吟片刻,說道:“大體還是按計劃進行。但對路明非,能避就避,最好不要與他發生衝突,暫停對他的一切關注,以免被他反過來找到我,那就得不償失了。”

那慄發女子名喚“蘇恩曦”,聽得此言,蹙眉道:“那零呢?她原本是作為路明非的保鏢,已經準備入學了。讓她撤回來?”

路鳴澤搖頭道:“路明非經過這次,必有心發展自己的勢力,與我們對抗。雖然卡塞爾學院都是些碌碌無為之輩,但多少也是個助力,他必定會嘗試收服,若成氣候,也是個大麻煩。就讓零去他身邊臥底,作些地下工作吧。”

蘇恩曦點頭道:“我知道了。”

那黑髮女子名喚“酒德麻衣”,張了張口,欲言又止。

路鳴澤見了,即道:“有什麼話就說。”

酒德麻衣道:“路明非……究竟是什麼人?”

路鳴澤嘆了口氣,看向舷窗之外,呆了一會兒,方道:“他是黑王。”

二女一怔,大為不解。蘇恩曦道:“冰海之中的那個是……”

路鳴澤道:“他也是黑王。”

蘇恩曦更是不解,又道:“那老闆你……”

路鳴澤嘆道:“我也是。我們三個,是三位一體的。”

酒德麻衣恍然道:“就像是基督中聖父、聖子、聖靈一樣麼?”

路鳴澤搖頭道:“不,更像是佛門中過去、現在、未來,三世佛的概念。”

他站起身,斟了杯酒,嘆道:“路明非,不,應該說是蛟魔王。他是過去的黑王,是這個星球天生地造的產物。他死後,魂消魄散,屍體上又誕生出了新的靈魂,也是混血種口中的黑王尼德霍格。”

路鳴澤抿了一口,又道:“而我,代表未來,尼德霍格死後,本應由我繼承黑王的位置,成為新的黑王。但這中間出了差錯。”

二女聞聽,齊聲道:“差錯?”

路鳴澤道:“對於這個星球來說,黑王的生與死,都是命運的必然。每一次死亡,都會有一個新的種族發展出文明,待到這個文明發展到一定程度時,黑王便會歸來,重新統治世界,覆滅文明。如此週而復始,都是命運使然。”

蘇恩曦聽得此秘辛,呆了半晌,又道:“也就是說尼德霍格死後,人類統治世界,發展出了文明。而老闆你就是人類文明的終結者。”

路鳴澤點頭道:“本應如此。但這一環節在尼德霍格執政時出了差錯。他不想被人取代,不願放棄權利,欲做與世同君,與天同休。”

酒德麻衣一臉懵懂,問道:“但他還是被殺死了。”

路鳴澤嘆道:“因為即便是黑王,也無力反抗命運,就像是北歐神話中的諸神黃昏,一切都是註定的。但他還是在覆滅前,留下了復活的後手。”

蘇恩曦懂了,即道:“冰海之下的那只鯰魚就是黑王用來復活的後手?”

路鳴澤點頭道:“尼德霍格自知無法對抗命運,於是選擇了另謀他路,捨棄了卵,重新創造了另一具身體,用來在死後復活。而我的靈魂在卵中誕生,繼承了他的部分記憶,卻無法登基為黑王。因為尼德霍格沒有真正死去,王只能存在一個。”

酒德麻衣卻疑道:“那路明非呢?他又是怎麼捲入這一切的?”

路鳴澤搖了搖頭,有些無奈道:“這一節我也不太瞭解。我誕生之後,本應繼承他們兩個所有的記憶,但由於尼德霍格的後手,我缺失了很多,對於更早的蛟魔王更是一無所知。”

他將杯中酒飲盡,又道:“據我的猜測,尼德霍格在執政期間曾經改變了部分時間線,用來佈下後手。但時間就是這樣,你玩弄它,它也會玩弄你。現在的路明非,也就是蛟魔王靈魂的歸來應該就是尼德霍格改變時間線帶來的後果。”

蘇恩曦聽得眉頭緊皺,沉吟道:“也就是說,現在這個時間點,存在三個黑王?過去、現在、未來,交織在了一起?”

路鳴澤不置可否,只道:“路明非本身只是一個普通的混血種,縱然血統優秀,也只是混血種而已。我從黑天鵝港逃出後,肉身被避風港那群賊子囚禁,無奈將靈魂附在了路明非身上,佔據了他的半腦,壓制了他的血統。”

他又咳嗽一聲,繼續道:“但前些天,我察覺到他的靈魂去又復返,雖然只是短短的一瞬,但我確定他一定是去了什麼地方,並且成為了蛟魔王歸來。”

蘇恩曦突然開口道:“這更像是因果迴圈吧?老闆你和黑王、蛟魔王本是一體,路明非本與這些無關,但因為你的附身,所以才導致了他原本的靈魂與蛟魔王產生了聯絡,不,應該說由於你的緣故,才造就了蛟魔王。而蛟魔王又相當於你的前世的前世,這不就是先有雞還是先有蛋的問題麼?”

酒德麻衣扶額道:“我頭有點疼,我雖然是文科生,但這種哲學問題真不懂。”

路鳴澤點頭道:“所以這就是我們存在的意義,文明的發展讓人類開始思考有關時間與空間的概念,這些是不被這個星球允許。”

聽得此言,二女不解望來。

路鳴澤面露疲憊,說道:“所謂黑王,就是這個星球用來限制文明發展的工具,因為我們的存在,文明才不會飛速發展。但由於尼德霍格的操作,導致我沒有順利登基,覆滅人類文明,所以人類存在的時間被大大拉長了,給了你們科技爆炸、文明躍遷的機會。如今,人類的目光已投向了這顆星球之外,看向了星辰大海。”

聽此言語,蘇恩曦忽嘆了一聲,無奈道:“所以我們三個是為了這顆星球辦事,但卻是人族叛徒?”

那路鳴澤卻未作聲,闔了眼,久久不語。

二女一怔,蘇恩曦試探道:“老闆?”

酒德麻衣嘆道:“他睡著了。”

話音未落,卻見路鳴澤突睜開眼,又道:“還有一件事。日本那邊盯緊,我總覺得當年尼德霍格做這些事,和白王脫不了干係。白王,本不應該存在。”

說罷,又闔上了眼皮。

那二女面面相覷,各自嘆息。

卻又聽路鳴澤開口道:“還有一件事。將我安置在一間向陽的屋子,你們兩個不能靠近。”

那二女對視一眼,雖不明就裡,卻皆稱是。

路鳴澤這才閉口,再不言語。

那二女待了一刻,見路鳴澤再無吩咐,自行安排不提。

卻說路明非在那水簾洞中,不見往昔故友,視之盡是殘破之相,不由心中悲慼。

又見猴毛消散,嘆道:“昔日死劫由你起,今番救命也是你。天道好輪迴,因果正如此。唉,罷了。”

他感慨多時,又道:“七弟,今見你得了正果,愚兄即喜且悲,即喜且悲呀。”

言盡於此,路明非隱約聽得一聲“阿彌陀佛”,忽眼前一花,即歸了本身而去。

天臺上,路明非幽幽醒轉,卻聽有人呼喚道:“路明非,路明非。”

他睜開惺忪睡眼,及見陳墨童在旁,忙起身,問道:“你如何來?”

那陳墨童見他突然甦醒,呆了呆,抱起懷中黑貓道:“它帶我來的。”

路明非見那黑貓,正是前番指派而去。便知其中緣故,想是它有感自身困頓,有心助陣,卻無計可施,這才喚來諾諾,實是病急亂投醫。

他輕撫其頭,笑道:“虧你有此忠心。”

那黑貓歡喜,任由撫摸。

卻聽諾諾道:“這貓是你派來找我的是吧?跳上來就抓我頭髮,我來中國一趟,都快讓你們給薅禿了!”

路明非如今法力枯竭,無心與她多言,即道:“多謝你深夜前來。我已無事,回去吧。”

說罷,轉身便欲離去。

諾諾怕他又騰雲駕霧,忙扯住他,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路明非頭疼欲裂,嘆道:“夢中與人一戰,敗陣而回。”

諾諾似信似不通道:“和誰?”

路明非隨口道:“奧丁、尼德霍格。”

諾諾一驚,旋即道:“你怕不是在逗我?”

路明非擺了擺手道:“我無心與你耍子。”

諾諾急道:“你難道不知道尼德霍格是誰?”

路明非心思微動,轉身問道:“你識得?”

諾諾嘆了口氣道:“在北歐神話中,他被描述為一隻盤據在世界之樹的底部,不斷啃蝕著其根部的一條黑龍。而在混血種的歷史中,他是龍族的神,是所有龍類的始祖!”

路明非聞言,心道:“我還道他如何?原是個吃樹的行家。”

即道:“他即有此本領,豈能容爾等存身?”

諾諾一怔,說道:“因為他被殺死了呀。人類推翻了黑王的統治,創造出了混血種,殺死了大部分龍族。可一些血統高貴的三代種、次代種都有製造卵的能力,更別提號稱四大君主的初代種,他們可以藉此復活,重返世間。而卡塞爾學院就是由混血種創立,為了阻止龍族復活而存在的組織。”

路明非心道:“那尼德霍格未死之事,他等原是不知?”便強忍頭痛,笑道:“聞此言,爾等倒是正義之師?”

諾諾脫口道:“總不能讓龍族毀滅世界吧?”

路明非點頭道:“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倒也有理。不過……”

諾諾追問道:“不過什麼?”

路明非笑道:“不過爾等皆碌碌之輩。常言道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爾等不明就裡,只知東奔西跑,盲修瞎練,如何能勝?”

諾諾不服道:“若換作你,又當如何?”

路明非憶起那耶夢加得,說道:“收攬人心,為我所用。開車了麼?”

諾諾一怔,點頭道:“在樓下。”

路明非點點頭,說道:“我隨你去那麗晶酒店,簽字入學。”

諾諾看他一眼,忽嘆道:“聽你剛才所說,對卡塞爾多有不屑,你不會有什麼危險的打算吧?我都想退學了。”

路明非嘻嘻一笑道:“你倒實誠。聽你言語,卻也無甚忠心?”

諾諾澹澹道:“與其為學院賣命,我還是希望好好活著。”

路明非笑道:“倒是個通透人。走吧。”

諾諾忽道:“哎,你不是會飛麼?帶我……飛一圈?”

路明非搖頭道:“你凡胎肉體,駕不得雲。若用風攝你,多有不便。休多言,且走。”

諾諾無奈,隨他下了天台,駕車回奔麗晶酒店。

及至房中,諾諾教路明非籤了字,遞來手機道:“給古德裡安教授打個電話吧。”

路明非從善如流,撥通電話,便聽得古德裡安教授道:“明非,你想好了麼?”

路明非道:“嗯。”

古德裡安教授似欣喜道:“確認麼?”

路明非答:“確認。”

言畢,及聽一女聲說道:“驗證透過,選項開啟。路明非,出生日期1991年02月14日,性別男,編號A.D.0013,階級‘S’,列入卡塞爾學院名單。資料庫訪問許可權開啟,賬戶開啟,選課表生成。我是諾瑪,卡塞爾學院秘書,很高興為您服務,您的機票、護照和簽證將在三週之內送達。歡迎,路明非。”

路明非一怔,憶起前番夜探麗晶酒店時所聞言語,問道:“你可是人?”

那諾瑪答道:“我是學院的中央電腦,不是人。”

卻又聽古德裡安道:“真想親自送你去學院,可惜我還得飛俄羅斯。不過別擔心,諾瑪會把一切都安排好的。”

路明非不置可否,嗯了一聲,結束通話電話,起身對諾諾道:“幫我尋一間靜室。”

諾諾見他神色凝重,不敢怠慢,將他引到套房之內,說道:“這是最裡面的房間,平常不會有人打擾。”

路明非微微頷首,推門而入,反手鎖了。忽腳下踉蹌,跌在地上,喘吁吁,靠在門扉。

他暗自調息,心道:“我逐年家打雁,今卻被小雁兒嗛了眼,實是陰溝裡翻了船。”

觀自身,雖無甚大礙,但頭重腳輕,似是丟了魂兒般。

他恍然道:“那路鳴澤即去,我便少了一魂。”

再細觀之,又是一驚,心道:“此身三魂缺二,只一魂存身?前番因那路鳴澤搗鬼,未及發現,如今想來,卻是這般,那尼德霍格也是我一魂所化?”

思量片刻,便覺昏沉沉又欲睡去,不敢再想,即運法維持,盤膝修煉。

如此運轉多時,漸覺精神,即起身,開啟窗靈,取月修行,溫養自身。

那諾諾立於門外,附耳傾聽。卻忽覺頭髮一扯,回頭看,原是那黑貓躍將上來,銜住長髮亂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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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諾氣得回手就打,卻被它竄身躲過,躬身齜牙,怒目而視。

她也回以怒視,少傾,卻收了目光,嘆息一聲,回身走了。

那黑貓這才平息,臥在門外,自行守護。

如此一夜無話,及至次日平明,路明非方睜開雙眼,吐一口濁氣,雖仍覺昏沉,卻已可行動自如。

他心道:“這失魂之症藥石無用,需得天地寶材調和,若得痊癒,也得費半月之功。”

此時金烏東昇,朝霞漫天,路明非微覺刺眼,心道:“我如今三魂缺二,獨留陽魂在身,陰陽不調。陰氣不足,陽氣過剩,攻伐自身,需時刻運法力護持,非長久之計也。”

想罷,運法眼神通,透石穿牆,及見諾諾正自酣睡,心中計較道:“我若再取其精血,卻不得再煉金丹。那金丹乃陰陽調和之物,陽盛陰衰,卻不對病灶。若單取精血,怕是她血枯髓幹,也難成也。”

他嘆了一聲,收了目光,喃喃道:“若以採戰之法,倒可解一時之急,卻終非正道也。”復看向窗外,心道:“該往東海而去,尋些奇珍為好。”正是:

三魂七魄一體纏,日月精華本如然。

金丹即成煉真法,長生不老非妄言。

此番陰陽又失調,到頭泥丸卻不全。

欲尋仙方可解救,該往東海蓬來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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