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們裝神弄鬼地在說些什麼！”

袁天罡的語氣有些憤怒，他討厭這種事情超出自己掌控的感覺。

李顯也靠在狄仁傑身邊，瞪大了眼睛問道：“閣老，這、這......”

就連原本躺在地上假裝昏迷的李元芳，以及易容成小鳳的如燕，也不再繼續演戲，紛紛圍在了狄仁傑身邊。

虺文忠見李元芳中了他一指後，竟然毫髮無傷地站了起來，頓時驚道：“你、你沒有受傷？！”

小梅也驚呼道：“是你！顯兒！小鳳呢？！”

他們此刻是真的被繞暈了，完全搞不清楚眼前這混亂的變化。

一旁的桓斌更不用說，只覺得自己彷彿成了一個沒有腦子的木偶，既看不懂眼前的一切，也根本不知道接下來要做什麼。

李元芳和如燕卻沒工夫替他們解答疑惑，只看著狄仁傑齊聲問道：“大人（叔父），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他們也鬧不明白，本來完美無缺的計中計，怎麼突然變得這麼混亂，安王李玄又怎麼會突然現身在這裡？王孝傑的大軍又去了哪裡？

狄仁傑此時只覺心力交瘁，根本沒有心思解釋這一切，只嘆息道：“還是讓陛下來為你們解惑吧。”

他這句“陛下”一出口，顯然是已經知曉大事已定，自己等人更是甕中之鱉，根本無力回天了！

“陛下？”李元芳連忙環顧四周，驚奇道：“皇帝陛下也來了？”

顯然他還沒沒明白，狄仁傑口中的“陛下”究竟指的是誰。

袁天罡幾人聽到這話，心中也是一緊，趕忙四處張望：難道這是狄仁傑的手段？是他和皇帝的計策？

李顯更是被嚇得瑟瑟發抖，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躲起來。

對他來說，他的親生母親是比任何亂臣逆黨，甚至是妖魔鬼怪都要可怕的東西！

狄仁傑也不解釋，只轉身對著沈憂之伏身跪拜，並高聲道：“臣狄仁傑，叩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一下，屋內頓時炸了鍋了！

狄仁傑的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擊重錘打在他們心頭，讓他們本就紛亂的心變得更加不知所措！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難道不是皇帝來了嗎？！

狄仁傑為什麼要對安王行此大禮？

到底發生了什麼啊！

太子李顯看著狄仁傑對沈憂之納頭便拜，口中更是高呼“萬歲”，頓時又驚又怕，哀聲道：“閣老！你、你為何如此啊！”

蛇靈眾人也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但無論怎麼看，都只能看到一雙雙迷茫不知所措的眼睛。

“大人！”

李元芳看著跪伏在地的狄仁傑，想要攙扶，卻被狄仁傑拉著一同跪了下去。

如燕雖然對現狀毫無頭緒，但見狄仁傑和李元芳都跪下了，也一併跪了下去。

沈憂之見狀，微微一笑，輕聲說道：“眾卿平身吧。”

“謝陛下！”狄仁傑高聲答道。

接著，心如明鏡的狄仁傑便拉著懵懂的李元芳和如燕起身，然後看都不看李顯一眼，快步走到了沈憂之身後，彷彿本就是他的僚屬。

這並非狄仁傑見風使舵。

他本就心向李唐，而且從未掩飾自己的立場，一直都是明目張膽的李唐派。

歷史上，他也曾多次規勸皇帝，最終打消了皇帝廢太子、立武三思為儲君的想法。

朝中的李唐派，大半都是狄仁傑一手提拔上來的。

後世神龍政變中的元老，也都是他的弟子門生。

只是他和張柬之這類狂熱的復唐派不同，他首先考慮的是社稷安定、百姓生計。

所以他才會怒斥勾連外族，企圖將中原引入戰火，然後火中取栗的肖清芳等逆黨。

狄仁傑的想法，是一步步加強李唐派在朝中的勢力，然後實現社稷的平穩過渡。

這是陽謀，只要皇帝想要治理天下，自然少不了啟用能人，那麼李唐派便有了發展壯大的土壤。

但是現在，安王異軍突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接管了神都，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狄仁傑自然不會再多做抵抗。

畢竟，論李唐正宗，安王當之無愧！

安王乃是濮王李欣之子、太宗與文德皇后之玄孫，正兒八經的太宗嫡系子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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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重要的一點是，安王少聰慧，素有賢名，就連高宗皇帝都說其可當大任。

而且安王奪權之舉乃是因勢利導，將權利過渡的風波降至最低，絲毫不會影響社稷民生。

不損社稷，又能光復李唐，狄仁傑自然樂見其成，又怎麼會橫加阻攔呢？

“諸位此刻想必還一頭霧水吧。”沈憂之輕笑一聲，吩咐道：“狄卿，就由你來為他們解惑吧。”

“臣，尊旨。”狄仁傑拱手說道。

隨後，他便將自己原本的計劃，以及心中對沈憂之的猜測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

此事前後涉及到翌陽郡主、穎王元齊、太平公主、梁王武三思、太子李顯以及皇帝，還穿插著肖清芳的計劃、袁天罡的計劃，又加上狄仁傑原本的計中計，最後還有沈憂之最後的將計就計。

其中更是牽連了幽州案、揚州案、滴血雄鷹案、崇州案以及蛇靈案等大大小小的案件，整個過程歷時七年之久。

如此紛亂龐雜的謀劃，即便狄仁傑說了出來，眾人一時間也難以理清思路。

但刨除這些理不清的細節，有一點是所有人都懂的，那就是他們都輸了！

無論是袁天罡還是太子亦或是狄仁傑，這場局裡的所有人全都輸了！

而唯一的勝者，就只有眼前這位曾經的安王、如今的九五之尊！

若說此刻心情最複雜的，倒不是李顯。

李顯本就膽小怯懦，只求苟全性命，根本無意於皇位。

現在李玄登基，武后退位，那他就再也不用每天提心吊膽地過日子了，安安心心地當一個閒散王爺，這完美地更符合了他的期望。

真正無法接受這一切的，反而是袁天罡。

他本以為自己的計策天衣無縫，以為自己將狄仁傑玩弄於股掌之間。

可事實卻是，他自己像個狂妄自大的傻子一般被狄仁傑矇在鼓裡，被對方利用而不自知。

至於安王的計劃，他更是一無所知。

如果說這是一局棋的話，袁天罡原本以為自己是局外人，掌控著狄仁傑和肖清芳這兩個執棋人。

但現在他才知道，自己連執棋人都算不上，只是一顆棋子。

這局棋真正的執棋人，從始至終都只有狄仁傑和安王。

只是狄仁傑在明，安王在暗。

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他們兩人之間的博弈，根本輪不到他這個棋子插手。

這對自視甚高的袁天罡來說，無疑是致命的打擊，讓他徹底心灰意冷。

沈憂之見眾人有的明白，有的還是懵懂迷茫，便再次說道：“諸位皆是李唐舊人。

朕還是那句話，只要各位放棄抵抗，歸順李唐，朕願意留你們一條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