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碗的碎片散落在地上，褐色的藥汁灑了一地，空氣中瀰漫著苦澀的味道。

湄九忽然下了床，瓷碗的碎片扎進沒有穿鞋的腳板裡，鮮血迅速滲了出來，染紅了雪白的襪子，看起來如同開了一朵紅色的妖豔的花。

菡萏心疼地想要去扶她，卻被她倔強地拂開。

她就這樣，仿若不知道疼痛一般，跑到了蕭覺的書房，來不及敲門就闖了進去。

沒有敲門就進來，蕭覺皺眉有些不滿，卻在看到來人是湄九的時候，面上的不滿消失不見。

但是下一刻他就看到湄九沒有穿鞋，而且襪子上染了鮮血，他眸光一緊，站起身來大步走來，將湄九打橫抱了起來。

湄九摟住蕭覺的脖子，靠在蕭覺的胸口上。

“為什麼要讓御醫給我開打胎藥？”

湄九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股子執拗的味道。

蕭覺的腳步一頓，許久他開口道:“你都知道了。”

“嗯。”

隨著這一聲輕輕的嗯，蕭覺察覺自己的胸口有些冰涼，他知道，湄九哭了。

湄九猜想的沒有錯，是他讓御醫說出那番話的，也是他讓御醫開的打胎藥，因為後來御醫說的與劉易明說的分毫不差。

他沒有辦法，沒有辦法明知道湄九會死，還讓湄九生這個孩子，如果可以，他寧願從來沒有過這個孩子。

良久，蕭覺才將湄九放在椅子上，動作輕柔，他蹲在湄九面前，看著湄九的眼睛:“湄九，你會有事的，我沒有辦法，我不敢冒險。”

這是湄九第一次聽蕭覺說，他不敢。

她的心微微顫了一下，可是她用右手摸著自己的肚子，對蕭覺道:“蕭覺，我發過誓，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他，任何人，包括你，包括我。”

聲音決絕，沒有絲毫商量的餘地。

她想，她已經錯了一次，不能再錯第二次了。

“即便……”蕭覺的眼眸裡帶著無奈與無力:“即便你會死嗎？”

湄九不是不難過，蕭覺的神色她心疼，也難過，可是這件事情，在她這裡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她一字一句對蕭覺道:“即便我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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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蕭覺忽然妥協了:“好，既然你要留下他，那你一定要好好的，要爭氣，不然這個孩子，以後在我手裡……”

他說不下去了，如果湄九真的出了事情，他能怎麼樣呢？他向來拿她沒辦法。

湄九臨盆那日，蕭覺很緊張，幸運的是，母子平安。

兩個月後，皇上藉口說自己夜夜噩夢，大師說破解之法是讓蕭覺的兒子進宮，方能壓制住夢魘。

這種話，哄孩子還差不多，蕭覺和湄九是萬不可能相信的。

湄九對蕭覺說:“這是我千辛萬苦，在鬼門關裡走了一遭才生下的孩子，我發過誓不管是誰要傷害他，我遇神殺神遇佛殺佛。”

蕭覺點頭，這是湄九拼了性命生下的孩子，他們的孩子，他不會讓皇上得逞。

在孩子送往皇宮的那一日，陸大將軍與蕭覺率領千軍萬馬將皇宮圍的水洩不通。

那一日皇上忽然就生急病駕崩了，只留下一封遺書，說要傳位於慶國公世子蕭覺。

對於那一日發生的事情，所有人都諱莫如深，不敢多言。

蕭覺登基為帝後，下的第一道聖旨是——他在位期間後宮不再選妃，只有沈湄九一個皇后。

這一道聖旨下來，將眾多家中有女兒的大臣靠著選秀成為皇親國戚的夢擊得粉碎，而沒有女兒的大臣們皆拍手稱讚皇上英名。

後世談起蕭覺這位皇上，除了英明神武以外，不得不提的就是他在位期間破除三宮六院杜絕後宮爭寵，只有一個皇后名為沈湄九，成就了傳頌百年的一樁佳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