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
項國忠斥道。
“她是你的妹妹，不是什麼宮裡的這位那位，即使你不願意稱呼她妹妹，至少叫她玉環！”
然後項國忠轉移話題道。
“我們還是來說說燕兒和皇上說了什麼吧。”
項燕便把在宮裡和趙隆基說的那些給簡單地複述了一遍。
項國忠聽完便沉吟了起來：
“不好搞。”
“小石頭啊，你知不知道這個世上有一句話，叫做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
“你想讓那些讀書人拋棄聖賢書，而去學什麼工程數術，恐怕比殺了他們還要難！”
項燕便不屑道。
“那些世家大族的子弟個個心比天高，我才沒興趣去管他們愛學什麼。”
“我搞得這個學院制度改革，主要針對的是寒門子弟。”
“畢竟飯都快吃不起了，還挑什麼學什麼？”
“非要狀元及第才能算出人頭地？”
“怎麼，戶部的官不是官，兵部發的官員俸祿不是俸祿啊？”
“而且制度鋪開之後，學院要招收的人就不再僅僅侷限於傳統意義上的讀書人。”
“只要你對那些知識感興趣，那哪怕是泥腿子出身，鬥大字不識一個，哎，這學那也可以上！”
“咱這正是那孔老夫子說的因材施教，不就暗含著聖賢書中所講的道理嗎。”
聽項燕這麼一說，項國忠也覺得這事好像也還是有那麼一點搞頭了。
之後項國忠突然又像是想到了什麼，饒有興趣地笑了一下。
“怎麼？老爹你想到什麼好笑的事了？”
項燕看到後便問道。
項國忠意味深長地說了句：
“學院制度改革這事要真能成功推行下去，那大周的天，恐怕就要變了啊……”
“你斗大的字認不全一籮筐，裝什麼文化人呢？”
項燕不耐煩地打斷道。
“別裝什麼謎語人，把話敞開了說。”
項燕這臭小子的無禮項國忠早就習慣了，也不著惱，而是得意地解釋起來：
“小石頭啊，要說才思敏捷，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裡之外我不如你。”
“要說工程數術，我讀的書沒你多，也說不出什麼來。”
“要說奇思妙想，搞那些什麼亂七八糟的創新創意，我也還不如你一根小指頭。”
“但要是說起拉幫結派，派系鬥爭，按出身天然就將人分出群體這一套為官之道。”
“哼，臭小子，你還嫩得很呢！”
項燕不是項國忠，只要隨便提點一點就能明白過來，恍然大悟道：
“你是說如果這套制度改革推行下去，大周朝廷上就會出現新的官員派系？”
項國忠讚賞道：
“不錯！”
“小石頭你真是越來越聰明了啊，只這麼一說你就馬上明白了過來。”
“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
“哈哈哈……不愧是我項國忠的兒子！”
這邊一父一子兩個搞得心有靈犀的，但卻把旁觀的項玉月聽得一臉蒙：
“啊？你們在說什麼啊？”
“難道不是在說漢語嗎？為啥我什麼都沒懂，臭侄子就懂了？”
“大侄子，你懂什麼了啊？快給我說說，急死我了。”
項國忠便給自己第二大的妹妹解釋道：
“在官場這個地方，最講究的就是出身！”
“你是世家大族出來的，不管官位大小，那你都能和其他世家子弟說得上話，玩得到一起去。”
“而相反，像你哥我這樣靠外戚身份起家的，就算位居右相，甚至以後權侵朝野。那些人也不會把你看做自己人，反而打從心裡都一直會看不起你！”
“科舉出身的，他們的夥伴就是同為科舉出身的其他人，而你考試那年的主考官就是你的老師。”
“你的老師是世家出來的，以後你也就只能走世家的路子。”
“你的老師是當世大儒，官場清流，那你以後也就只能和其他的清流抱團取暖！”
“總之就一句話，你別看所謂官場派系林立，錯綜複雜。”
“但要真的理到源頭去，唯一的派系就只有出身！”
項玉月還是一臉懵，不知道項國忠給她講什麼出身這些東西，和項燕明白什麼了有什麼聯絡。
項國忠便繼續解釋：
“我問你，現在朝堂上的最大對立基本就是世家和寒門。”
“而如果項燕這套制度推行下去，那些學工程數術出身的官員，他們的派系是什麼？會是世家嗎？又會是寒門嗎？”
“雖然聽起來從項燕這套制度出來的人也是寒門子弟，但你和原來朝堂上那些寒門官員能一樣嗎？”
“人家是讀聖賢書的，你是讀魯班書的，祖師爺都不一樣，怎麼能尿到一個壺子裡去？”
項玉月終於開竅了：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從項燕這套制度出來的官員，就會無法跟朝廷現有的任何派系合併，而自成一派？”
“對嘍！”項國忠再問，
“那我再問你，當這個新的派系產生之後，朝廷裡的根本對立還會是以前的世家和寒門嗎？”
項玉月搖搖頭：
“好像不是了，而是……而是……而是！而是新學與舊學的對立！也就是你說的祖師爺不同的對立！”
項國忠一臉孺子可教也的欣慰感：
“沒錯！”
“但事情也遠遠還沒這個簡單！”
“雖然根本對立是新學與舊學的對立，但寒門與世家的對立也依然會存在，又因為世家太強，新派系剛出生力量不足，所以這個新的派系到時候必然會在世家的高壓下反而又倒向我們！”
“再者說了，就算他們停住了，沒有倒向我們。”
“但這個學院制度改革可是由項燕力主推動的！”
“所有新派系的官員都是項燕改革的受益者！”
“到時候，燕兒不得成為新流領袖啊！”
一番話聽得項玉月頭皮發麻。
“乖乖！”
“這裡面的門道有這麼多？這官場，還真不是普通人能隨便玩得轉的啊。”
項玉月又看向項燕：
“你到底是什麼人！你根本不可能是我老項家的種，我老項家的人不可能做出這種，擁有如此廣泛影響力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