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得自然認得林之孝,不僅在於同在玉京,管家之間都是互相熟識的,不然平時也無法往來溝通。
這張得在剛進入甄家別院的時候,便以後輩之禮來見過林之孝,那時候林之孝管著賬房,可以說是在榮府內風頭正盛,所以張得如今見了林之孝,也加倍恭謹。
但還有另外一個原因。
林之孝趁著安排張得去指揮馬車,放下傢俱的當兒,想魯智深低低說了幾句話,魯智深方才明白過來,這張得竟然還是個內衛司的探子!
只不過他的職位是花牌之下,不知道魯智深的身份。
聽著林之孝解釋,魯智深記起這內衛司,是當初李聞成還是個閒散王爺世子的時候,偷偷搞出來的一個極為鬆散的組織。
吸收的探子,從販夫走卒,到管家商人,基本都是些底層人士。
尤其是各府管家,李聞成需要他們提供高門大族的動向,高門大族需要透過管家打入內衛司,瞭解其他各家情況,兩邊心照不宣,一拍即合。
因為都是些底層之人,又搞得這麼堂而皇之,所以當初根本沒有受到各方重視和注意,卻在無形中發揮了很多作用。
李聞成當年一把爛牌,甚至是無牌可打,能生生混到登基,把太上皇擠了下去,其人絕對沒有看上去那麼簡單。
林之孝看著張得帶來的禮單,笑道:“這甄家確實厲害,不止是別院的傢俱,這簡直是整個搬了過來。”
“裡面各色錦布絲綢金銀錠子都有,公子倒是不愁回禮了。”
他帶著林之孝走了一圈,林之孝看了這近百間屋子,出聲道:“這府邸至少有榮府一半大,要是按公侯形制,至少也需要數百奴僕。”
魯智深搖頭道:“咱們不學他們。”
“在園子裡面,我自己小廝丫鬟加起來就三四十個,實在是沒有必要。”
“我在平陽兩年,和可卿兩個人,不也這樣過來了?”
林之孝看見秦可卿在笑,硬著頭皮道:“秦姑娘以後怎麼也是個主子了,要是身邊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丟的可是公子這侯府的臉面。”
“玉京皆是如此,公子如要特立獨行,只怕受到的不僅有各個王侯的指摘,還有上面的猜忌,”
魯智深嘆了口氣,指著旁邊的亭子說道:“林管家,咱們一起坐坐,聽聽我的想法。”
三人到亭子裡面坐下,魯智深想了想,便道:“我在大觀園的呆的年頭,遠不如你,你也該明白榮府現在的弊端。”
林之孝點了點頭,榮府裡面,這些年來,亂成了一鍋粥,主子奴僕,分成了好多派,整天推諉扯皮。
而且人數這麼多,都蟻附在榮府裡面吸血,得勢的奴僕如賴大周瑞,比賈府旁支子弟賈芸這些人,都要風光得多。
魯智深繼續道:“榮府那種形制,上千奴僕且不說我養不養得起,就是有錢,我也不想花在這上面。”
“就像貼身丫頭這種,讓人家那麼多孩子跟在府裡蹉跎,那咱們和那些人有什麼區別?”
“我獨來獨往慣了,黛玉可卿她們要人伺候,裡外只三四人足夠,有手有腳的,為什麼不能多活動下?”
秦可卿笑道:“我聽公子的,我伺候公子慣了,巴不得身邊少點人呢。”
她自搬進來後,讓秦鍾和瑞珠寶珠也在府裡一角,找了個院子住下,這些年來,瑞珠寶珠得了秦可卿之命,一直跟著秦鍾伺候,同時也是為了防止他出去尋花問柳學壞。
幾年下來,兩邊也都有了些意思,秦可卿也看出來,早和魯智深說過,乾脆過段日子,讓秦鍾將兩人收了,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至於秦可卿自己,這些年來都是自己大離自己事情,反而不習慣人服侍了。
林之孝見兩人其意已決,只得點頭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就重新安排下,這樣算起來,府裡百十人足夠,除去甄家那一二十人,榮府裡面找些可靠的,也能應付過去了。”
魯智深欣然道:“既如此,林管家自去尋找合適人選,先問問他們意思,不願意來的不強留,有幾個人我會親自去問。”
林之孝領命去了,魯智深握著秦可卿的手,說道:“跟著我,沒讓你享福,到先讓你吃了不少苦。”
秦可卿搖頭道:“公子哪裡話,我又不是什麼金枝玉葉,前朝餘孽而已,這輩子哪裡過過小姐日子?”
“倒是跟在公子身邊伺候的時候,才是最快樂的。”
兩人相視一笑。
五湖侯府裡面開啟大門,接收甄家東西的時候,玉京各個府裡得到訊息,終於是放下心來準備賀禮。
誰都知道這新封的侯爺是白身起家,要是不懂規矩,讓人吃個閉門羹,這些大族可丟不起那人。
各府絡繹不絕來人,魯智深一整天都是頭暈腦脹,腦子嗡嗡作響,到最後連是誰都都分不清了。
李如松的寧遠伯府中雖然差一點,但是賓客也是接踵而至。
最冷清的,卻是誰也想不到的敕造太原侯府。
李士傑能封侯,是各方角力的結果,李聞成雖然賜了爵,但心中並不一定高興。
所以各方都在觀望,誰也不願意做出頭鳥,免得惹了李聞成,將來被清算。
李士傑在堂上坐了一天,怒氣越來越勝,等到天黑,也沒有幾家上門的,讓他大為光火。
他見天色已晚,知道沒人來了,剛要吩咐家丁關上院門,就得知了個讓他直接爆炸的訊息。
甄家母女已經在玉京碼頭上船,回金陵去了。
李士傑摔碎了幾件古董,咬牙切齒,連甄家都躲著自己!
他思量半天,命人備了馬車,趁著夜色,往義忠親王府而去。
密室之中,義忠親王見李士傑過來,不悅道:“你這時候來找我做什麼?”
“即使是樣子,也要裝一下,怎麼這麼沉不住氣?”
李士傑趕緊道:“孩兒今日雖然受封,但還是遇到了些不明的事情,還望父親指教。”
他把幾件事情一說,義忠親王皺了皺眉,說道:“都是些大不了的事情,沒人上門也無妨,只不過是禮節而已。”
“咱們私下裡面真正的朋友,也不會在這時間上門暴露自己。”
“能上門的,反而是和咱們沒有關係的,其他人都在觀望而已。”
“不過你放心,咬人的狗不叫,咱們真正的力量,遠比明面上大得多。”
“至於那魯侯,倒也正常,絕大多數人不知道他的來歷,只怕都看他是白身沒有牽扯,所以都放心結交他。”
李士傑聽出了不一樣的意味,連忙問道:“難道那人還有什麼秘密不成?”
義忠親王冷笑道:“也不算什麼大秘密,四王八公圈子裡面,至少有四五個是知道的。”
“那魯智深,其實是賈家二房的嫡子賈寶玉!”
“什麼!”李士傑這才醒悟過來,驚呼道:“原來如此!”
“我聽說此人,打死了北莽小王爺被關進詔獄,沒想到玩了一手金蟬脫殼,偷偷跑去北面立了軍功回來!”
他隨即不解道:“他如此做,等於改名換姓,而且用命換來個爵位,能比在榮府繼承家業強多少?”
義忠親王搖頭道:“那是個瘋子,不能以常理揣度,而且他很有可能是那李聞成的的私生子!”
李士傑被這一個訊息噼得發暈,連聲道:“怪不得,怪不得,連我都不願意搭理。”
“這樣就說的通了,原來我是皇上推出來和他打擂臺的,不,可能我只是他的一塊磨刀石!”
“該死!”
看著李士傑咬牙切齒,義忠親王哂道:“我不告訴你這些,就是怕你在大殿上面露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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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他李聞成雖在皇帝之位上,也不過是孤家寡人而已,不說太上皇,三公九卿除了於誠,有幾個站在他那邊的?”
“他的臂膀,這這年都被我一一斬斷,包括林如海,李成梁這些人。”
“不過話說回來,你今天求娶甄家女兒,是走了一步臭棋。”
“秦可卿和咱們有血親且不論,你最該求娶的,是那林黛玉!”
李士傑不解道:“為什麼?那女子和賈寶玉從小長大,只怕早就是那賈寶玉的人了,殘花敗柳且不論,他可是林如海那廝的女兒。”
義忠親王恨鐵不成鋼道:“就是因為她是林如海女兒!”
“那賈,哦,魯智深如果娶了她,身為武將,便能整合林如海的文官人脈,文武雙全,你還怎麼和他對抗?”
“相反,你要求娶那林如海女兒,可以釜底抽薪,順便試探李聞成的底線。”
“幸好李聞成只是口頭鬆動,並未當場指婚,你明日便入朝求見他,求娶那林家女兒。”
李士傑猶豫道:“可是那女子顯然心思都在魯侯身上,且定是個殘花敗柳.....”
義忠親王喝道:“皇位面前,什麼也不是!”
“什麼心思不心思,只要有了指婚,她不答應也得答應!”
“你要真對她不滿,待登上大位,找個機會弄死她,再換個女子做皇后就是了!”
“退一萬步,即使皇上不答應,也不能讓魯侯娶了她,我到時會發動朝內大臣,上表讓她去北莽親王和親。”
李士傑聽了,如醍醐灌頂,連忙答應。
義忠親王搖搖頭,這個兒子還是嫩了,看不清其中利害,眼下只能做到哪裡是哪裡。
也許王子騰那邊,還能做做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