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這樣，我們越不能在您這裡白吃白喝。”關海洋看著杜奶奶認真地說道：“杜大哥賺的錢給您老養老是理所應當，給我們用算怎麼回事？”

關海洋平時話不多，顯得有些木訥，今天說的這些話卻是句句在理。

可杜奶奶顯然不覺得他們兩個半大孩子有能力同時負擔生活還有學業。

回老宅挖老物件這件事根本就不靠譜，且不說老宅被淤了多久時間，還找不找得到，就算能夠找到，想要把一個百十平方的老宅從地底下挖出來，也絕對不是幾個人能夠辦得到的事情。

“杜奶奶知道你懂事了，可也不能蠻幹。聽話，等你小姨安心把這半年學上完，當了大學生就什麼都好辦了，我聽說國家還給大學生補助呢！”

杜奶奶的想法很簡單，卻也很落伍。

大學生還有補助的年代早就過去，八十年代的大學生只有獎學金和助學金，這兩樣東西也只能部分緩解學生的經濟狀況，並不能完全抵消學費以及生活費。

1991年大學學費基本上200塊錢起步，一年的生活費再怎麼節約也得要個大幾百塊錢。

杜瞎子雖然在棉紡廠上班，但是一個月工資也不過是一百來塊錢，給杜奶奶買藥就要花二三十，剩下不了多少。

關海洋不得不將現在的狀況給杜奶奶做一個科普。

陸雨珊滿臉驚訝地看著他，想不明白為什麼這個成天到晚不學無術的侄兒會對大學政策瞭解這麼多。

“所以，這些錢不是杜大哥一個人的工資可以解決的，我們一定還要想其他的辦法。實在不行我就不讀了，再怎麼困難也要先把你的學費掙到。”

關海洋其實現在也在猶豫，這個高中對他而言實在是有些雞肋。

不上吧，只有半年就要畢業了，扔下來可惜。

有了高中文憑，就算接下來不上大學，以後如果想要深造，也會方便一些。

上吧，又要面臨時間的問題。

是的，他考慮的是時間問題，並不是經濟問題。

80年代末，90年代初，經濟高速發展，可以說是百廢待興，打個噴嚏都有機會從眼前錯過。

在這個時候抓住機會起步，掙下第一桶金，將來的步伐才會更加輕鬆從容。

昨天晚上他就想了很多，他感覺眼前遍地都是黃金，只等著自己伸手去把它們攬入懷中，錯過每一天都是巨大的損失。

沒有掙過大錢的人沒有這種體會，特別是搭上了快車道掙大錢的人，真的恨不得爭分奪秒地賺錢。

後世他的公司搭上了網際網路發展的浪潮，日進斗金都不足以形容來錢速度之快。

他只恨不得每天有48小時工作時間，讓他可以在這個財富的海洋中盡情地撒網捕魚。

上學這個問題，優先級別好像不那麼高，後面再考慮吧！

但是陸雨珊卻不這麼想，聽他說不讀書了，柔和的面容上立刻罩上了一層寒霜：“不行，不可以不讀書。子弟學校再不好，你也至少要把高中讀完，要不然這些年的時間就白白浪費了。”

她本就是關海洋的母親養大，從人情上來講是欠著關家的，現在又要關海洋不讀書來成全她的前程，從情感上她無法接受。

“所以你們得讓我回老宅試一試，最起碼這是一個機會，能找到那些東西，我們倆都可以安心學下去。”

關海洋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

杜俠看了他一眼，似乎看穿了他以退為進的小心思。

經過剛才的科普，杜奶奶也不認為就憑孫子一個人可以供得起他們讀書了，聽到關海洋再度說起回老宅的事情，也不禁猶豫起來。

過了半晌，杜奶奶嘆了口氣道：“那你得讓你杜大哥跟你一起去，好歹路上有個照應，真要挖土的話，他比你力氣可大得多。”

關海洋聞言心情大好，哪裡會不同意，不過還是要問一句：“那杜大哥的工作怎麼辦？”

杜俠沉聲道：“我請幾天假，安排保安隊的人值班。”

聽到他這麼說，杜奶奶點點頭：“有你杜大哥跟著我也放心一些。你去老宅那邊挖土，少不得搞出一些動靜來，沒個人幫著，說不好有些心思壞了的人會打主意。你細胳膊細腿的，就算有寶貝也保不住。”

關海洋無奈地看著自己白嫩的細胳膊。

剛才想要顯擺一下，結果漏了底。

不過如果真有人想要打他的主意，三五個人應該還不能把他怎麼樣。

後世他可是在自由搏擊上面有二十多年的深厚造詣。

現在這副身板雖然瘦弱，但是力氣可不小，就算打個折扣也有四五段的實力，搞定幾個普通人完全不在話下。

“那就這麼說定了。”關海洋對杜俠道：“杜大哥你工作安排好了告訴我一聲，我們儘快出發，還得趕回來過年呢！”

話音剛落，卻被杜奶奶瞪了一眼：“怎麼，挖不到東西還不回來過年了！不管結果怎麼樣，臘月二十六之前一定得回來，那天是你爺爺的忌日，你要去墳上磕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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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說錯話了，我的意思是最好能趕回來過小年！”關海洋連忙糾正錯誤。

幫杜奶奶收拾好碗筷，陸雨珊擼起袖子就去洗碗。

關海洋想要幫忙，被她推到了一邊，讓他趕緊去澡堂洗個澡。

關海洋也覺得渾身都是紅紅的磚灰，怪不自在的，拿起毛巾肥皂和換洗衣服就往棉紡廠的澡堂走。

澡堂是定時開放的，按照排班人員的下班時間，現在都是三班倒，澡堂的時間也跟著班次來。

早上八點到九點開一次，下午四點到五點開一次，半夜十二點到一點開一次。

不過週日例外，下午開放的時間比較長，從四點到九點都開放。

走出門沒多久，他就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回頭一看是杜俠。

“杜大哥，你也去洗澡？”

杜俠大手掌拿著毛巾和衣物，不回答他的問話，反倒是問道：“你剛才撒謊！”

關海洋一愣，不動聲色道：“咋了，杜哥，我可真是要出去辦正事。再說了，你不也跟著嗎，還不放心？”

搖了搖頭，杜俠道：“不是不放心，但你還是說了謊，今天中午的時候有人看見你還去了郵局。況且如果真是有寶貝，關爺爺走的時候怎麼不起出來帶走？埋在地裡等著發芽開花結果？”

關海洋心倒是怪不得，如果被杜俠這麼個大個子跟梢他還沒覺察，警覺性可真的是丟到爪哇國去了。

不過杜俠心思還真的很細，陸雨珊和杜奶奶都沒有質疑他的說辭，卻被杜俠一語道破。

轉過頭來道：“我的確是去了郵局，不過跟馬鎮的事情不相干。為什麼去馬鎮，我也的確是撒了謊。只是為了不讓他們太擔心，杜大哥你要跟我一起去，我自然不會瞞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