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兩條簡訊裡，路安之隔著文字都能察覺到張素馨的慌張。他不覺一笑，並沒有戳破，只是回答了一句：好，收到。

張素馨很快回覆說：嗯。

然後又發短信：那睡吧。

路安之：晚安。

張素馨：晚安。

放下手機的時候，路安之驀然想起前世網路上對“晚安”這個詞的解釋。不過想想張素馨和他自己都決定了，要慢慢來進展這段關係，現在就和張素馨提及“晚安”的另外一層含義，似乎有些早了。

算了，以後再說吧。

路安之蓋好了被子，聽著窗外的雨聲，很快進入了夢鄉。

夢裡不知為何，他彷彿成了一個稻草人，被豎在地上動彈不得，纖纖和張素馨一左一右站在他這個稻草人的兩邊，拉著他的胳膊用力拽著。

“爸爸我的！”

“爸爸我的！”

兩個人一邊拽一邊爭吵叫喚，路安之感覺自己快要被拉扯成了兩半，竟然沒有察覺出稱呼的不對。

第二天睡醒了以後，才渾渾噩噩的，感覺到了夢裡的荒誕。

他甩甩頭清醒過來，洗漱之後把昨天的剩飯熱好吃了，下了樓去，開啟店門。

店外陰雲密布，但雨暫時停了。陰沉沉的蒼穹間不見太陽。路安之呼吸了一口溼潤清爽的空氣，倒是感覺比平時舒爽多了。

往日海都的夏天一大早就熱了起來，雖不至於讓人難受，但到底不如這涼爽的感覺來的舒服。

沒過一會兒，王萍提著昨天從店裡拿的雨傘來了，看見路安之，笑說道：“早啊，老闆。吃了麼？”

路安之每天都起床不遲，幾乎日日能在王萍到來之前把店門開了。剛開始的時候王萍問的他還是“這麼早麼老闆”，現在已經漸漸變成了“早啊老闆”。

王萍手裡提著一袋包子，說道：“我早上出來買了點小籠包，你沒吃的話一起吃點。”

路安之笑說道：“王姐，我已經吃過了。你們昨天帶的飯那麼多，我昨晚沒吃完，今早熱了一下收拾掉了。”

王萍便沒再多說什麼，要收拾一下衛生，再來吃飯。路安之攔著她讓她吃了飯再說。王萍拗不過路安之，只好坐下來先吃飯。

路安之道：“王姐你沒必要這麼早過來的，以後消停吃了飯再過來就是。我這裡也不著急。偶爾有急事，我就給你打電話讓你提前過來。”

王萍道：“我早早就醒了睡不著，在家沒什麼意思，還不如來店裡。不過等孫子回來，他一開學，我怕是就來不了這麼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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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吃了一個包子，又嘆道：“海都這地方好是好，就是物價太貴。就這一屜包子，在晉州的話，一塊五怎麼也夠了，在這裡卻得三塊。今天是兒子兒媳婦走得太早，來不及我做早飯，我一個人也懶得做了。以後堅決不在外面買包子了。”

路安之笑道：“王姐你懶得在家做的話，不如來店裡做，順帶幫我做一點。”

王萍點點頭，說：“也行啊！那如果我家裡不需要做飯，就每天買了菜店裡給老闆你做飯吃。我正愁那這麼多工資卻只幹這麼點活有點慚愧呢，能幫著做點其他事那再好不過了。”

路安之道：“那就多謝了，王姐。”

王萍道：“老闆你和我說什麼謝？”

等王萍吃完了飯，路安之就出了門去。他店裡暫時只有一把雨傘，看外面只是陰著天，還沒有要下雨的意思，就把傘留給了王萍，沒帶出去。想著看天氣情況，如果需要的話，自己再買一把。

王萍非要路安之拿上傘，路安之也沒有拿，讓王萍好一陣懊惱，後悔自己家裡傘少了，孫子去夏令營帶走一把，兒子兒媳上班各取了一把以後，就再沒有多餘的了。不然的話，今早自己再帶一把來，也不至於讓路安之死活不肯拿傘出去。

路安之沒有想到，他坐上計程車，才到半路上，雨就下了下來。

不過這雨並不大，淅瀝瀝的往車窗上潲。計程車到了竹苑小區門口後，路安之開門下了車去，感覺在雨中小跑一段，也無關緊要。

他打算在門口的便利店看看有沒有雨傘，但到了便利店門口，卻見那店卷閘門往下拉著，上面貼了張白紙，寫著：家中有事，暫停營業。

沒辦法，路安之只好先進了小區，冒雨往張素馨家跑去。

他這段時間時常過來，小區的保安已經認識他了，很隨意就放他進去。他一路跑到張素馨的單元樓下，衣服略有點溼，但還算能接受。

乘坐電梯上了樓去，敲響張素馨家的門，路安之立馬就聽到屋裡響起纖纖的聲音。

“爸爸！”

小家夥叫喚著，然後在一陣“噠噠噠”的小跑聲中，小家夥“爸爸爸爸”的呼喚聲越來越近，很快到了門後。

“咔嚓——”

門一開，路安之就看到小家夥還是那熟悉的扶門框摸門把手墊腳尖的動作，從門縫裡仰頭衝他笑。

路安之摸了摸纖纖的小腦袋，並沒有如往常一樣抱這小丫頭。他身上衣服溼的，怕把這小家夥也弄溼了。

進了屋去，換上拖鞋，纖纖卻忽然在他面前一叉腰，氣哼哼地說道：“臭爸爸，就不知道打傘！”

路安之一愣，沒想到小家夥還能用這樣的語氣說出一句這樣關心人的話來。

張素馨剛剛從廚房裡出來，路安之轉頭看向張素馨，問：“是不是你教的？”

“什麼？”

張素馨一時沒聽明白。她在廚房裡做早飯，開著油煙機，因此沒聽到纖纖說話。看見路安之身上的情況，道，“你怎麼溼成這樣了，沒打傘麼？”

路安之道：“我出來的時候還沒下雨，就沒帶傘，到了你小區門口，想買把傘，卻發現便利店關門了，就只好冒雨跑進來了。”

張素馨白了路安之一眼，怨道：“外面那個便利店開門也不賣雨傘的。昨天都跟你說了這幾天一直有雨，讓你帶傘，你就是不聽。”

纖纖也跟著怨道：“臭爸爸，就是不聽！”

路安之笑道：“沒多大事，就淋溼一點。不要緊的。這小丫頭剛剛就在說我了，說什麼‘臭爸爸，就不知道打傘’，現在又跟著你說‘臭爸爸，就是不聽’，看來確實是跟你學的沒跑了。”

張素馨道：“纖纖一大早起來就在唸叨了，爸爸來不來，爸爸打沒打傘，爸爸有傘嗎，她都比你惦記得清！我昨晚還特地提醒了你，你就不知道打傘！你等等！”說罷轉身去了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