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事情的經過，魯海都叫人詳細記錄了下來，還讓當事人按了指紋印。

梁天舟望著一旁的孫漢成，他一直沒有說話。面對眼前這樣的一攤子，他心中也很無助。

梁天舟看出來了，問他道：

“孫老闆，你心裡一定知道是誰幹的，對吧？”

孫漢成點點頭：

“梁科長，請到樓上辦公室敘話。”

“魯海，你在這裡繼續調查，做好記錄。”梁天舟吩咐完，自己跟著孫漢成上了樓。

商場的總經理辦公室，在三樓的盡頭。梁天舟隨孫漢成走進去，孫漢成叫秘書給梁科長倒茶，兩人都坐下後，梁天舟問道：

“這下可以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了吧？”

孫漢成又重重嘆了口氣，才說道：

“唉，怎麼說呢？還得從我爹在世的時候，說起。我們家族的生意，一向比較順，經過幾代人的苦心經營，才到了今天的規模。”

“家族的榮光，請孫老闆就不要多提了。說說這次店面被打砸的原因吧。”

梁天舟直截了當地說道。

“所謂樹大招風，先是我爹被島國人盯上，做了個維持會的會長，還為此丟了性命。”孫漢成繼續述說道。

當維持會的會長，不至於丟命。得看這個會長都幹了些什麼事，才是關鍵！梁天舟在心裡說道。

“現在，我又被他們盯上了。”孫漢成這才進入正題。

“他們又要你做維持會的會長？”梁天舟順著孫漢成的話中意思，不就得出這個結論嗎。

孫漢成看著梁天舟，趕緊澄清：

“那倒不是。他們盯上我家的這個三渡大商場了。”

梁天舟總算有些明白了，三渡大商場的生意一向很好，每天都是財源滾滾流，很容易讓人眼紅妒忌，要是有能力，都想分一杯羹。

“他們要收購三渡大商場？”梁天舟問道。

財大氣粗的人，不僅會眼紅嫉妒，還想據為己有！

“他們要收購商場的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卻只願意出百分之十的投資額。”孫漢成終於說出了真相。

這就相當於以少量資金，要控股三渡大商場，孫漢成怎麼可能同意！任何老闆，對這樣的收購條件，也是不可能同意的！

別說只出百分之十的投資額，就算出百分之五十一的實投資本，這明明白白就是要強行控股，原來的股東老闆如果不同意，這項合作也是談不成的呀。畢竟投資合作，是需要雙方都認可的。

何況他們還不願意足額投資！

“所以，你們談崩了，他們就來硬的，叫人來打砸商場，逼你做出讓步？”梁天舟搞清楚了，這就是逼人就範。

孫漢成點點頭，又繼續說道：

“佔百分之五十一這是第一條，第二條是，商場今後全力經銷東洋貨。不再從原來的渠道進貨。他們控制進貨渠道，但賣場的售貨員，還是用我們的人。”

實際上就是把三渡大商場，變成一家日資商場，並且只賣日貨。還要讓老百姓覺得，商場還是孫家的商場，還是三渡橋的老字號大商場。

“這兩條我都不可能接受！”孫漢成斬釘截鐵地說道，“我雖然從東洋留學回來，但我還是華國人，絕不會跟他們妥協。”

這孫漢成，比他老子有骨氣。但面對強盜入侵，虎視眈眈，一個被佔領地區的商人，又有什麼能耐抗爭？

有的商人、資本家，在淪陷之前，把工廠遷往大後方，有的把企業變賣，帶著金銀錢財去往海外避禍，但更多的，不是還得在這片土地上，苦苦熬著？

老百姓要生活，要工作，要掙錢養家湖口，就要有工農商學的存在。不可能讓所有淪陷區的老百姓都逃到大後方去。

“對了，他們到底是什麼人？你們以前打過交道嗎？”梁天舟聽孫漢成說來說去，也沒具體提到他們是誰。

孫漢成猶豫了好一陣，才說道；

“是犬養次郎！我爹跟他合作過，到我手上，就跟他沒往來的。”

“犬養次郎？以前榮興洋行的犬養次郎？”梁天舟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榮興洋行的犬養次郎。那次碼頭販毒事件後，他的榮興洋行被迫關門歇業，他也不知躲到哪裡去了。前些天不知從哪裡又冒了出來。”孫漢成再次確認道。

梁天舟當然知道，那次碼頭風波，他可是就在現場。也是他打電話讓沉副局長去給青木一雄通風報信，才把犬養次郎叫走的。不然，犬養次郎和他的手下，恐怕難逃憤怒的群眾的棍棒拳腳，非死即傷。

事後在汪日雙方政府的壓力下，榮興洋行關門歇業，犬養次郎也不知所終。

那麼，犬養次郎又回到了兩江城，這是最近幾天的事，梁天舟並不知曉，但跟青木一雄有關，這卻是肯定的。

一個念頭在梁天舟腦子裡閃過，他起身在屋裡走了幾步，到窗前，往樓下一看。

他竟然在商場大門外不遠的街上，看到了龍文標！

真是哪裡有熱鬧，哪裡就有他。

他這是在跟蹤青木一雄的人！他的狗鼻子可真靈！

轉過身來，梁天舟對孫漢成說道：

“這種事，是商業上的糾紛，我們也愛莫能助。如果當時我們在場，也最多可能幫你們阻止一陣，但解決不了實質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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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況現在打砸商場的人已經逃逸，他可能今天派一批人來，明天又派另一批人來，沒完沒了。”說罷，梁天舟聳聳肩。

“這個我知道。我們只有自己想辦法。”孫漢成無力地癱坐在椅子上。

梁天舟告辭下樓，帶著魯海他們收隊。心裡卻有些難過。

回到警察局，沉副局長已經回來了。梁天舟跟他簡單彙報了三渡大商場的事。沉副局長也說：

“這種事，我們警察局真的管不了。你處理得對。咱們不可能什麼事都大包大攬。”

適逢亂世，警察局有時候真的就是個打醬油的角色，沒有法治，抓了人又怎麼樣？有後臺的，還得把人放了外加小心翼翼賠禮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