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江鐵廠。
下班的鈴聲剛剛響起，鄭小輝就跑到張玉和面前，熱情的邀請道：
“張師傅，今晚沒有別的安排吧，我們一起吃個飯，上回跟你說好了的。”
“就我們倆？”張玉和一邊收拾工具，一邊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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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都是玩的比較好的幾個工友，大家正好想聚一聚。”
“都是上月剛來的吧？”張玉和看他那興奮樣，來到新的地方，結識了新的朋友，難以掩飾。
“也有一兩個不是。張師傅，大家一起，熱鬧。”
“好，走吧。”
要不說工人階級最容易抱團呢。
他們都是從各個地方，走到一起來的。這這個廠裡，沒有根，舉目無親，朝夕相處的，全是工友。
城裡的工廠，跟那些礦山、煤窯還不一樣。那些地方，老闆心黑的，曠工就成了奴隸一般的，沒日沒夜地被強迫幹活，沒有什麼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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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你生病幹不動了，會被一腳踢開。
而城裡的這些工廠，有的已經很接近現代工業企業的運作方式了。有相對完善的管理制度和規定，有相對固定的工作時間和工餘活動。
有的因為生產性質決定，還實行了倒班制。
所以，一些成了家的工人，還會在場外租房居住，便於家屬團聚。
張玉和的師父老王叔，就住在廠外。
當下張玉和跟著鄭小輝走到工廠門口，已經有幾個年輕人等著那裡了。
大家相互介紹一番，一起出來。
這廠外雖然不屬於工廠，但因為住戶多是這個廠的工人，其實也算一個不小的工人村落。
有人聚居的地方，自然少不了有飯館商鋪之類的。
幾個人找了一家小飯館，進去圍坐在一起，說不得這一晚杯盤交錯，不管之前熟悉的或不熟悉的，都喝得高興，玩得盡興。
就在張玉和隨鄭小輝出去的同時，丁得勝回到自己的宿舍，換下了工裝，穿上一件中式對襟深灰色布衣服，從兩江鐵廠的一個側門，走了出去。
出門步行走出幾條大街，回頭見工廠已經湮沒在錯落無序的居民房屋之外了，他才招了輛黃包車，給車伕說了個地址。
黃包車夫拉著車飛跑。丁得勝坐在車上，不時朝後面看看。
中午的時候，他接到李書記的聯絡員小王的通知，要他晚上趕到聯絡點去，李書記在那裡等他。
平常李書記跟他的聯絡，都是由小王在中間通知。作為GD在兩江鐵廠秘密小組成員，同時又是小組負責人，上面有什麼指示，或者廠裡有什麼動向，都是由他跟李書記銜接。
所以接到通知，他下班後就立即出發了。
黃包車跑到目的地，還不是聯絡點的那條街。
按照一貫的做法，丁得勝選擇在聯絡點前面兩條街的地方下車，然後再步行不跟李書記會合。
今天也一樣，他下了黃包車，給車伕丟下兩個銅子。
等車伕跑遠，才在一個街角掏出一頂氈帽，戴在頭頂，把帽簷壓得很低。還繞著幾條小巷轉了兩圈，才來到聯絡點。
開門的正是聯絡員小王。
小王，本名王六一，據說是六月初一生的。
大家都叫他小王，本名很少有人叫了。
“李書記在裡面。”小王把丁得勝讓進去，然後伸出頭來，看了看門外，才把門重新關上。
前幾天才見過李書記，當時他要求大家在工人罷工的活動中，保持冷靜，不要被敵人所利用。尤其不能暴露組織。
今天又把丁得勝叫來，不知發生了什麼。
“快來坐下。”
李書記招呼丁得勝道。
“先喝點水。”李書記拎起桌上的茶壺，給丁得勝倒了一碗。
“李書記，有什麼吩咐，你就直說吧。”
丁得勝急切地催促道。
“得勝同志，你先說說廠裡的罷工，後來是怎麼平息下來的。”
李書記一臉關心又好奇的神色。
“警察局來了人，還是副局長親自來的，給我們解釋了為啥要釋放李成鋼的原因。”
“警方是怎麼說的？”
李書記追問道。
“李成鋼，就是那個殺了人的工人，警方說他也是受害人，在自己受到生命威脅的時候，不得不自衛。他奪下死者的刀，卻在爭鬥中不小心捅死了死者。屬於什麼正當……”
“正當防衛？”
“好像是這麼說的。”丁得勝點點頭。
“得勝同志，事情已經平息了，就過去了。”李書記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道，“今天找你來，就是關於那個李成鋼的事。”
“還是關於他？他被釋放後，沒有回兩江鐵廠。現在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你們當然見不到他。”
李書記不等丁得勝相問，自己接下去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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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特高課的特工，潛入兩江鐵廠，負有什麼任務。”
“什麼？他是特高課的特工？那他為啥要殺王連生？莫非王連生發現的他的身份？”
丁得勝重新回憶了李成鋼在廠裡的言行舉止，還有王連生跟他前前後後既有衝突，又像同夥的關係。
“我得到的訊息說，李成鋼本是藤原紀美和青木一雄安插在兩江鐵廠的暗樁，可能跟那個死者有些私人方面的糾紛，不得不殺人以消除麻煩。”
丁得勝聽到這裡，按捺不住地站起身，衝李書記問道：
“李書記，你說李成鋼是特高課特工，他潛入兩江鐵廠究竟要幹什麼呢？”
“老丁，你先聽我說完，你來幫我分析分析，他原打算做什麼。”
“嗯，好，李書記，你接著說。”丁得勝忙又坐下來，等著李書記繼續。
“警察局的副局長，估計是受了島國人的委託，釋放李成鋼，但經你們這麼一鬧，他又不得不找個說得過去的理由，來安撫你們工人的情緒。所以把李成鋼說成是受害者，大家才能接受。
他既然在兩江鐵廠背上了殺人之名，再繼續執行任務，已經不合適了，所以，青木一雄不會再派他去兩江鐵廠。你們也不會再見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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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書記，從你這些資訊看，他們好像要在兩江鐵廠搞事情。但兩江鐵廠現在是島國人的廠，他們肯定不是跟廠方過不去。
那麼，就是針對我們了？”
李書記頻頻點著頭，鼓勵他繼續說下去。
“李成鋼不來了，他們會就此罷手嗎？”丁得勝自問自答，“絕對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