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並沒有等待多久,只聽得門外一陣喧鬧聲。
不大一會兒,眾人眼前一亮,門口已經聯袂走進來了三個人。
當先一個花枝招展的老鴇,看起來和芸娘差不多,正是杜的媽媽李二孃。
“哎喲,怎麼好勞動芸娘姐姐親自迎接啊?”
“哈哈哈,二孃千萬不要客套。到了我這裡啊,就跟到了自己家一樣。”
眾人沒去管兩個老鴇的敘舊,目光紛紛集中在了後面的兩人身上。
那女子丰姿搖曳,宛如鳳凰一樣絕豔,只一走進來,立刻就讓群芳失色,滿室的光輝都被她一個人吸引走了。
她只在門口略一駐足,顧盼之間,好多人都感覺自己的魂兒都被吸走了。
只一眼,舞星樓的姑娘們就自慚形穢,再也生不起爭豔的心思了。
不愧是河北第一名妓,盛名之下無虛士。
可眾人的驚豔折服只在一瞬間,隨即就被杜旁邊的男人給勾住了。
好一個翩翩如玉小郎君,宋玉、潘安也不過如此了吧?
身量挺拔,猶如青松蓋雪。顧盼生輝,直似銀河當空。遠觀冷傲御風,近看則溫潤如玉。
姑娘們見識過的男人不知凡幾了,可如此讓人心頭亂跳、情難自已的美男子,還是生平僅見。
那邊芸娘和李二孃已經招呼完了,徑自來到了杜面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哎喲,這就是十娘吧?果然聞名不如見面,見面更勝聞名啊。以姑娘的天生麗質,才華卓絕,這一次的百花之魁,肯定非你莫屬了。”
杜溫婉一笑,不過掃向李二孃的眼神裡,含著冰冷的刀光。
該死的,都說了不準再提老孃的小名,竟然都說到洛陽來了。
“芸姨謬讚了,侄女還有很多不足。要不是得陳公子提點,恐怕是一點希望都無了。”
芸娘這才打量杜身旁的陳玉,只一眼,就忍不住在心裡發出了一聲驚歎。
“好一個……小白臉啊!”
芸娘久經紅塵,見多識廣,自然見多了一些無恥的書生,仗著自身相貌英俊,就攀附在名妓的身邊吃軟飯。不以為恥,還假借才子佳人的名頭,洋洋自得。
最可惡的是,這些小白臉一朝得勢之後,就翻臉不認人,絕對不會承認自己吃過妓女的軟飯,努力塑造高人雅士的德行。
只有那些可憐的青樓女子,賠了身子、賠了錢財,最終卻落得一個淒涼下場。
所以一看到陳玉的樣子,芸娘就不禁對杜可憐起來。
好好的一個河北第一名妓,將來恐怕要毀在這種小白臉的身上了。
“這位是……”
杜可不知道芸娘在心裡給陳玉安了一個軟弱無能、厚顏無恥的罪名,還熱情洋溢地位芸娘介紹。
“芸姨有所不知,這位陳公子乃是河東東路鄉試舉人,此次和侄女同船,是要前往長安參加省試的。”
這下更加好了,在芸娘的心目中,陳玉的形象更糟了。
這是一個窮困的書生,萬里之遙遠赴長安,肯定旅途困頓,衣食無著。所以就利用自己的姿色,攀上了杜這樣的名妓。
這不,那一身質樸的衣著,似乎就是最好的明證。
饒是芸娘久經歡場,慣會逢場作戲,再次看向陳玉的目光裡也不免多了幾分審視。
“陳公子既是要去長安考試,自當以學業為重。要是一不小心,名落孫山了,豈不可惜?”
今兒見了杜的姿色,芸娘是已經動了心了。無論如何,也要借用杜來讓舞星樓好好地威風一回。
所以斷不會允許有什麼吃幹飯的小白臉壞了杜的名節,導致功虧一簣。
這死老女人,哪有當面咒人考不中的?
陳玉乃正人君子,寬宏大量,不跟她一般計較。
“呵呵,您說得對,學生並沒有放棄學業,一直很努力。”
芸娘氣不打一出來,發覺這小白臉的臉皮不是一般的厚啊。
“呵呵,呵呵,我是說,十分感謝公子一路護送,把杜姑娘安全地送到了這裡來。只不過接下來杜姑娘要籌備百花會的表演,無暇他顧,就不耽擱公子的時間了。此去長安,路途不近,公子應該早做打算才是。”
陳玉目瞪口呆,沒想到這老鴇子居然這麼直白的趕人。
“這……”
杜也慌了,連忙道:“芸姨有所不知,陳公子乃是我請來的幫手。這一次的百花會,還要靠陳公子的大才,我才有望奪魁。”
“就憑他?”
芸娘翻了一個白眼,難掩不屑。
在她看來,陳玉也就十多歲的年紀。雖然是舉人,但能有什麼底蘊?就算是有才,恐怕也都耗費在經義上面了。
至於百花會上需要的詩詞歌賦,恐怕根本就拿不出手。
一想到此,芸娘也不客氣了。
“姑娘啊,不是老身多嘴。這次的百花會有多重要,你也清楚。咱們必須要萬全準備,才能萬無一失。有些人呢,空有一副好品相,內力恐怕都是草包。媽媽知道你擔心什麼,所以早就給你準備了一位了不起的高人了。”
說著,不容杜開口,芸娘已經衝裡面高喊道:“林才子,快來見見我們姑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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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隨著她的話音,遠處的捲簾一掀,一個三、四十歲的中年男子搖著摺扇走了出來。
這傢伙一臉的痘痘,偏偏還梗著脖子,彷彿老天第一、他第二一樣。
三步兩晃,這人來到了芸娘的旁邊,看清了杜的樣貌,不由得閃過一絲貪婪,趕緊擺出正人君子、世外高人的譜。
“這位就是河北第一才女杜姑娘吧?小生林濟,這廂有禮了。”
陳玉一個沒忍住,趕緊化成哼哼聲,否則非得當場笑出來。
這都老樹皮了,還自稱小生,不怕讓人吐了嗎?
可他哆嗦著肩膀的樣子,卻被那林濟看到了,不免浮現怒色,警惕地問道:“這位小兄弟如何稱呼?是杜姑娘的隨從嗎?在下洛陽府生員林濟,還請賜教。”
陳玉一陣愕然,覺得自己受到了戲弄。
什麼玩意兒?
弄的轟轟烈烈的,還以為是一個多了不起的人呢,沒想到僅僅只是一個生員。
他隨意地拱拱手,道:“在下是河東東路鄉試第十五名舉人,林兄有禮了。”
果然,那林濟表情一滯,變得不自然起來。
他剛才把譜擺的太足,自以為很了不起,卻沒有想到這個年輕的過分的人,竟然是一路的鄉試舉人。
兩人之間的地位,可謂是相當懸殊啊。
林濟挨了一下狠的,知道自己碰到硬茬子了,但是卻不想退讓。
誰叫杜是那麼的漂亮,讓他垂涎不已呢。
要是這次在自己的幫助下,杜能夠在百花會上揚名立萬,那豈不是會很感激自己?
而他也可以藉助這次機會,成為這絕世佳人的入幕之賓,成就風流好事嘛。
一想到此,對於陳玉的舉人身份,林濟就不是很畏懼了。
他再次搖起摺扇,努力強調道:“河東東路雖然遠離聖京、中都,但作為孔孟故里,文風即使略有不如,也還算是差強人意。陳公子能夠取得舉人的功名,也是可喜可賀。”
話裡話外的意思,就是在說,你河東東路的文教是比不上我們洛陽的。所以你這個舉人,在洛陽城裡,還是不如我這個生員的。
對於此人的目空一切,陳玉是好笑不已。
“是是是,林兄說的是。小弟這次東來,就是希望到長安去好好學習一番。假如能夠混個進士出身,也算是有所收穫。”
林濟再次被噎的不輕,臉色青紅皂白。
進士出身,那是什麼概念?
那是可以做官了啊。
而他區區一個生員,也就是俗稱的秀才,只不過能夠領點廩米而已。
羞憤交加之下,林濟再看向陳玉的目光,已經掩飾不住恨意了。
“陳公子執意要為杜姑娘出頭,想來在詩詞歌賦方面很有心得了。小心啊,這洛陽城臥虎藏龍,百花會上更是高手如雲,可千萬不要耽擱了杜姑娘的前程。”
陳玉隨意地拱拱手,一點都沒有放在心上。
“多謝林兄的好意,小弟隨便玩玩的,原沒有想那麼多。”
芸娘也開始幫腔。
“哎喲,百花會怎麼能隨便玩玩呢?這可關乎著杜姑娘的一生啊。林公子乃是我們洛陽城有名的大才子,是老身舍了無數的臉面才好不容易求來幫忙的。林公子的婉約詩,可是洛陽一絕。相信有他的幫助,十娘你這次必定勝出。”
杜也很無奈,只得道:“多謝芸姨的好意,只是我已經有陳公子的襄助,就不勞煩林公子費心了。”
看著陳玉玉樹臨風的相貌,林濟早已嫉恨的要爆發了。
“呵呵,不知道陳公子有哪些大作,不如說出來,讓我們大家拜讀一番如何?”
陳玉十分的謙虛。
“最近一直忙於讀書,並沒有怎麼寫詩。區區拙作,就不拿出來汙染大家的耳朵了。”
芸娘為林濟站臺。
“我們林公子可是遠近聞名的詩詞大才,他的《鵲橋仙慕艾》可是人人稱頌呢。”
說著,芸娘一臉的神往,還把整首詩詞都讀了出來。
“唯吾思傷,朝朝難忘。不曾記,九曲回腸。恨生平慼慼婉婉,多情人道相思怨。”
這老女人,竟然把自己給感動了。
“多好的詩詞啊,只要林公子在百花會上的大作有如此水準,姑娘你必定高枕無憂。”
杜卻無比的尷尬,看著似笑非笑的陳玉,半晌才訥訥地道:“巧了,陳公子曾經也作過一首鵲橋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