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之後，我聽說光明煉油廠倒閉了。銀行封了姓周的全部的資產用來拍賣。

那棟小別墅不值錢，那不是商品房，那是在村裡宅基地上自己蓋的，還是違建。林滿倉最值錢的就是蓉城有兩套房子，一套大平層，一套別墅。

兩套房子都被法院給查封了，給了姓周的三個月期限，要是籌集不到三千萬，那麼就要拍賣他的房子了。

姓周的這小子打算把廠子送給銀行。

銀行的兩位同志找過我，一男一女，女的很瘦，男的很高，問我有沒有意向收購光明煉油廠，只需要三千萬就能拿下。這三千萬直接打到銀行，就當是姓周的還了貸款。然後銀行就把蓉城的兩套房產解封。

我告訴銀行，我對光明煉油廠不感興趣。

其實三千萬買那麼一個大廠子，太划算了，尤其是裡面的那些裝置都不止這些錢。但問題是，我真的不需要操那份心，而且，我現在還在制裁姓周的，我不想給他任何活路了。我得讓他傾家蕩產才行。

比他苦的人有的是，起碼在村裡，他還有一套小別墅呢，他還有三輛高階汽車。村裡那麼多鄉親，都在種菜，在工廠打工養家。別人能做，他就不能做嗎？

虛情假意來下跪，讓我幫他，實際上是來騙我的。這一家子，不可原諒！

黃寅說：“會不會這事兒都是姓周的一個人搞出來的，他的家人都不清楚。”

我說：“那倆孩子可能不清楚，但是他老婆和他爹媽，不可能不清楚。這一家子一肚子壞水兒，不能姑息養奸！”

黃寅說：“要我說制裁的還不夠，這種人就該讓他走投無路。”

“他已經走投無路了，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家種地。他去打工都沒人要他。”

“種地他也比別人過得自在，他那幾輛車賣掉能賣個一百多萬，一年利息就不少。村裡那小別墅，住著多舒服啊，周圍全是小樹林，只要不停電，空調開著，在裡面住著根本住不夠。”

“確實，依著你怎麼制裁他？”

“投訴他違建，讓國土司的派人去把他房子拆了。這才公平。”

黃寅說到這了，我倒是有些心軟了，我嘆口氣說：“算了，還有倆孩子呢。給倆孩子點面子。”

我想不到的是，就在我決定放他姓周的一馬的時候，這姓周的竟然在我開車出來的時候把我攔住了。

他是開車追上我把我攔住的，我下車，他也下了車。

我看著他說：“你找我有事？”

姓周的呵呵一笑說：“這下你滿意了，我廠子沒了，房子也沒了，我一無所有了。這都是拜你所賜。”

“這是銀行幹的，和我沒有關係。”

“要不是你，我不會這麼慘！”

我搖著頭說：“你還不夠慘！”

“你這種人會不得好死，你知道嗎？你有什麼牛的啊，你不就是找了個好媳婦嗎？小白臉子一個，你個吃軟飯的廢物。”

說著，往地上啐了一口，轉身走了。上了車之後，開著車越來越遠。

我上了車，黃寅看著我一笑說：“這人是不是有毛病啊！”

“不去商業處了，我們去鎮政府土地所，我得舉報這小子違建！”

到了土地所的時候，進屋我就看到坐著四個人，兩個年輕的小夥子，一個中年人，一個半大老頭子。

我說：“諸位，我是曙光煉油廠的老闆，我姓王，我叫王律。”

這些基層工作人員不知道我名字，要是說王人屠，他們也許能想起來。

一個瘦瘦的年輕人站了起來，說：“請問你有事嗎？”

不得不說，現在年輕人都挺有素質的，也很熱情。

我說：“我來舉報，就是光明煉油廠的老闆，姓周，他在農村違建了一套別墅。上下兩層，面積得有至少三百多平米。院子也很大，門前修了柏油路，挺寬的。你們知道這事兒嗎？”

這時候那老同志站了起來，說：“我們知道這件事，我們也把這件事彙報到了區土地司，你想瞭解情況，還是得去區國土司。我們只是個小小的土地所，我們什麼都做不了，沒有執法權。”

我點點頭說：“你說得有道理，我這就去區上。”

我和黃寅出來去了西坡區國土司，說辦事可以去服務中心，一般辦事都在那邊。

我說：“我不是來辦事的，我是來舉報和瞭解情況的。”

“舉報？舉報什麼？”

“有人非法在宅基地上蓋了別墅，這應該歸土地司管吧！”

前臺接待的小姐姐說：“我打電話問問。”

他給辦公室主任打的電話，結果我們被安排去了區綜合辦裡面。

一個姓孫的禿頭接待的我和黃寅。

我把事情和他言簡意賅的一說，我說：“這件事我去找了當地鎮上的土地所，但是所裡的同志說已經上報到了區裡。我來這裡就是想知道，區裡知不知道這件事，打算怎麼處理。”

孫主任說：“你反應的情況我們知道了，你留個電話，因為土地司的嚴司長去市裡開會了，下午才能回來。估計回來就直接回家了。明天一早，我就過去諮詢情況，諮詢好了，我給你回電話。”

“你們這會開得也忒巧了吧，合著區土地司就姓嚴的一個人，就沒其它人了是嗎？”

黃寅盤著胳膊笑著說：“孫主任，你沒金剛鑽就別攬這瓷器活兒了。這件事你管不好，會搞砸的。我們還是直接去土地司看看情況吧！”

“真的去開會了。”

我這時候大聲說：“難道這衙門不許老百姓告狀嗎？你這是什麼意思？別和我廢話，我看你很不順眼你知道嗎？再和我嗶嗶，我一刀砍死你！”

我這一喊，把他嚇得後退了兩步。什麼都不說了。

我出來的時候剛好碰上一個抱著檔案的姑娘，我問她土地司在幾樓，她告訴我在四樓。

我上了四樓，很容易就找到了土地司司長的辦公室，沒敲門，推門就進去了。

進去看到的是一個打扮的光鮮亮麗的中年人，小分頭，長得和喜劇明星樊偉有點像。不過他瘦一些，正在笑眯眯對著電腦打字呢。我一看那模樣就知道，這不是在工作，這是在聊小姑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