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照聽得上半闕還不住的頷首，聽到下半闕這般赤裸裸的將二人偶遇的喜悅之情表漏無疑不禁臊得滿臉通紅，心兒也跳個不住。
偷眼望去，卻見賈瑞正含情脈脈的看著自己微笑，忙別過臉去假裝看向窗外。
賈瑞笑問道：“怎麼，可是這首青玉桉做得不好麼？讓清照見笑了。”
李清照忙說道：“非也，這首詞既寫了一幕聲樂悅耳繁華緊蹙的盛世，構思精妙，語言精緻，含蓄婉轉，餘味無窮……”
賈瑞說道：“難道你不覺得這後半闕寫得更好麼？
在繁華的塵世中，獨有那麼一個孤高澹泊、超群拔俗，不同於那些金翠脂粉的脫俗女子。
只可惜無緣與她長相廝守，誰想今日到了這裡……”
李清照更是不止該如何說了，只裝作沒聽見，端起酒杯用衣袖擋著臉吃了一大口便轉換話題道：“大人今次是往哪裡去？是特意來青州還是路過？”
賈瑞道：“路過，本來想著要不要轉道往青州城去看看你呢，不想一下船竟在這裡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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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照道：“大人公務繁忙……”
賈瑞給李清照又斟滿了酒說道：“怎麼又一口一個大人的？又生分了不成？”
李清照低頭想了一回說道：“相公公務繁忙，哪裡敢勞動相公？”
相公一般都是作為高官的尊稱，應該是比較適宜的了。
賈瑞嘆了口氣道：“確實比較忙，這不是才除掉了蔡京，又要往析津府去……”
“什麼？除……除掉了蔡京？”李清照明顯吃了一大驚。
“啊，我不是在信中說了麼？難道你沒收到我的信？”賈瑞問道。
“我……我出來已經一個多月了……”李清照答道。
賈瑞聽了心中歡喜，小娘子自己在外頭浪蕩了這麼長時間了？看來夫妻感情是真的破裂了啊！
“哦，那就對了，蔡京死了還不到一個月。”
李清照的聲音不禁有些顫抖，雙手合十道：“蒼天有眼，終於讓這個奸臣得了報應了。爹爹，你在天之靈也可瞑目了……”
說著眼圈有些發紅了。
賈瑞忙貼心的拿出手帕遞給李清照，誰知李清照竟然拜倒在地道：“多謝大人為國除奸為民除害……”
賈瑞忙攙扶起來說道：“這是做什麼？可不敢當清照如此大禮……”
李清照道謝又問道：“這老賊是怎麼死的？”
“多行不義必自斃罷了。”賈瑞大致將自己如何查到蔡京的罪證，蔡京如何扛不住刑死於獄中的話說了一回。
當然，有意無意的還是要將功勞攬在自己身上。
聽說蔡京的家都被抄沒了李清照也是吃了一驚，沉吟片刻問道：“卻不知……我那姐姐如何了？”
賈瑞當場就呆住了：“啊？姐姐？哪個姐姐？”
“便是蔡夫人王氏……”李清照便將自己的家事略說了一回。
賈瑞直接目瞪狗呆了！
她知道李清照的家族是相當顯赫的，其父李格非是蘇軾的門生，只是因被蔡京打壓官運不亨。
她的老爺王珪當時漢國公王準的兒子，祖上幾輩子都是王侯將相，身居高官之位，而且王珪當宰相的那些年深得宋神宗的信任，朝廷中的重要機密的事情也都悉數教遊王珪去處理。
蔡京娶的正是李清照的舅舅王仲修的女兒。
所以，李清照按理說確實應該叫蔡京一聲姐夫……
然而這並沒有影響到蔡京得勢後大力排除異己打壓政敵，對李家和王家下手也是毫不留情。
賈瑞只得如實說道：“應該是獲罪被發配到海島上了……我倒是不知原來清照和蔡夫人竟然還是表姐妹……
等回頭了我跟他們打個招呼，讓人多照顧照顧你這位表姐就是了。”
說著捏著李清照的手略用了用力以示安慰。
李清照這才反應過來原來這半天賈瑞一直拉著自己的手呢，忙將手抽了回來說道：
“不……不必了，既然已經定了罪，怎麼可以徇私枉法？
若是有人因為這事上書彈劾相公豈不是大麻煩嗎？”
賈瑞卻正色道：“我是不怕被人彈劾的，且說實話我也覺得應該禍不及妻兒。雖然是親屬，只要沒有幫著元兇作惡就不該被株連……”
李清照反問道：“若是我不說蔡夫人是我表姐，相公還會託人照顧她媽？”
賈瑞道：“這個自然不會……”
李清照道：“我不想因為我個人的感情而壞了相公的清譽……”
賈瑞強忍著笑意嘆了口氣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多問了，只希望清照不要嫉恨我才好。”
李清照微微一笑道：“大人清君側為國除奸，是為天下做了一件大好事，贊還來不及，如何能恨你？”
賈瑞道：“只可惜才除了一個蔡京，朝中還有王黼、高求、童貫、朱勔等一眾奸邪，何時才能殺得淨？”
說著也轉過身去看著河面表情顯得有些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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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照忙安慰道：“相公如此年輕，又深得官家信任，將來定然能斬鋤奸邪，還大宋一個朗朗乾坤的。”
“官家信任？呵呵……”賈瑞苦笑了一聲：“說句大不敬的話，官家越是信任我，我卻越是覺得心裡沒底了……”
“啊？這……此話怎講？”李清照頓時緊張了起來。
伴君如伴虎，難道賈瑞是感覺到了什麼危險？
或者說趙佶只不過是利用賈瑞，而後要卸磨殺驢？
賈瑞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若是沒有官家首肯要修艮嶽，蔡京、童貫、朱勔等人哪裡敢這麼打著官家的旗號在外頭為非作歹？
正所謂上樑不正下樑歪，表面上看這些奸臣都是自私奸詐矇蔽聖主，可這何嘗不是官家先要滿足自己的私慾在前，放人這些人胡作非為？
如果沒有昏君，何來禍亂朝綱的奸……”
話未說完，嘴已經被一隻小手堵住了。
李清照嚇得臉都白了。
雖然宋太祖趙匡胤留下了三條組訓中有一條就是“不以言治罪”，可這麼赤裸裸的說趙佶是昏君也實在是大不敬了。
“相公慎言，此話若是傳到了別有用心的人的耳朵裡恐有麻煩……”
賈瑞趁機又抓住了李清照的柔荑說道：“怕什麼？你又不是外人。”
李清照忙將手又抽了回來低聲道：“相公莫要拿清照玩笑……”
賈瑞輕嘆一聲道：“我不是玩笑，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