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心回到病房的時候，陸川還沒走。
看舒心提了飯盒進來，他趕忙把病床旁的桌板抽了出來。
九零年代的時候已經有可升降調節的病床，病床上還自帶可以摺疊的小桌板。
這個年代還啥都沒有，這種旁邊可以抽出來一塊板子當飯桌的已經算很高階了。
舒心將保溫壺和飯盒一一開啟，冬瓜排骨湯的香味瞬間鑽入陸川的鼻子裡。
他忍不住梗著脖子去瞧。
中午加班抓人，他可還沒吃飯呢，剛才還不覺得餓，這會兒卻覺得饞蟲直冒。
這冬瓜排骨湯看起來色澤清亮，卻肉香十足。
那蒸蛋也是，像一面鏡子似的，味道應該又嫩又滑。
那粥看起來白白稀稀的沒啥食慾，不過裡頭的小白顆粒看起來倒有點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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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心拿了一個小碗，一個小勺子，正打算給慕建雲餵飯，卻見他掙扎著起身。
想了想，還是去旁邊的櫃子裡把小張的被子拿來，幫他墊在後背上，又拿出兩個小碗來將冬瓜排骨湯、蒸蛋和山藥大米粥都給他盛出來一點。
端起排骨湯來輕輕幫他吹著。
安吉市的雨一早就停了，太陽這會兒終於破雲而出，從窗子裡鑽進來，光影投射在小媳婦的臉上，莫名讓人感覺溫暖妥帖。
慕建雲安靜的看著，嘴角勾勒出一抹淺笑。
陸川就像活見鬼了一樣，瞪大了眼睛。
“你還會笑呢？媽耶……”
認識他這麼久了，還從來沒怎麼見他笑過，今日一見果然...嗯...比哭還難看。
“你還不走？”
慕建雲斜斜看了他一眼，涼涼的眼神讓他頭皮發麻。
陸川最後瞟了一眼桌上那看著噴香的飯菜，咽了咽口水，
“那嫂子，我就先走了？”
舒心抬頭衝他揮了揮手。
“嗯，拜拜。”
真夫妻啊！一個趕他走，一個也不留！
雨過初晴，微風陣陣，舒心用嘴輕輕抿了一口，感覺排骨湯已經不燙了，趕忙遞給慕建雲。
清淡的肉香搭配著冬瓜的鮮甜，又點綴著一絲蔥香，將慕建雲滿嘴的藥味沖刷殆盡，他一口一口喝的停不下來。
很快一小碗就下肚了，剛放下碗，舒心又遞了一碗過來，裡頭還有不少排骨，骨頭都被舒心剔下來了，只剩下撕成小塊的肉。
慕建雲卻不接，皺著眉頭。
“你也吃！”
他手下管了一百多號人，習慣了發號施令，不自覺就帶了些命令的口吻。
“不要就算了，你幹嘛那麼兇...”
舒心滿心的歡喜都化作了滿腹的委屈，低著頭，語氣糯糯軟軟的，還帶著些哭腔。
“我不是...”
慕建雲慌了，伸手去拿那個小碗，骨節分明的大手卻直接將她的手包住。
她的手小小的，暖暖的，還...油乎乎的。
剛才還在給他剔骨頭呢。
慕建雲心像被針扎了一下，細細密密的疼，不知道怎麼安慰，只能輕聲道歉。
“對不起...”
舒心看他垂著頭，語氣悶悶的，像只做錯事的大狗狗，忍不住偷笑起來，只是語氣還是委委屈屈的。
“那你以後不許兇我了!”
“好！”
慕建雲忙不迭的點頭，看向舒心的眼神滿是誠懇，生怕小媳婦不信似的。
舒心拿出手絹，將碗邊的油擦了擦，遞給他。
“好了，我先去洗個手，然後和你一起吃。”
舒心做的挺多的，把她和慕建雲餵飽了之後，剩下的都進了小張肚子裡。
他這些天跟著慕建雲一起賑災，肚子裡也沒什麼油水。
舒心看他吃的狼吞虎嚥的，忍不住問道。
“你不是剛在食堂吃過嗎，這就又餓啦？”
小張紅了臉，有些不好意思的將最後一口白粥刮乾淨，支支吾吾道。
“我...我在攢錢呢！”
舒心問他攢錢幹嘛，他又支支吾吾的不肯說，只把碗筷拿走去外頭的水房洗碗去了。
吃完飯，舒心把慕建雲爸媽要來的事說了，慕建雲顯然也很意外，舒心又問他要不要準備些什麼，慕建雲也搖頭。
“不必太在意他們。”
畢竟剛做完手術，吃完藥慕建雲就睡過去了，舒心讓小張在一旁打地鋪休息，她坐在床邊拿了一本書在看。
這是她那天買連衣裙的時候順路在書店買的，是一本外文小說，主要說的是愛情故事，但裡面的男主從一個一無所有的乞丐，最後變成了食品業的大亨。
舒心對這部分十分感興趣。
她上輩子在百貨商店的時候，偶爾要接待外賓，自學了一些英語，但是都是簡單的日常交流，看這種書就完全不夠用了。
一句話好傢伙，不誇張的說，只有“i”和“you”是她看的懂得。
哦，對了，還有“buy”和“howmuch”。
不過這書裡，男女主“buy”的不多，舒心看的頭都要大了。
好在她順便一起買了一本英漢詞典，這一本就要五塊錢，雖然心疼，但是肯定是超值的。
一直到下午五六點，慕建雲才慢慢睜開眼睛，入目是小媳婦苦惱的小臉。
她正捧著一本書，柳眉微蹙的翻著旁邊的字典，手裡拿著一支筆記錄著，十分認真。
慕建雲心底一片柔軟，卻沒有再看她，而是輕輕扭過頭去找小張。
他連著幾天都在陪床，累極了，現在睡得正香呢。
慕建雲試著用眼神喚醒他，見他沒什麼反應，就試著自己探下身去。
但是他的腰和腿現在都還沒什麼勁兒，連翻個身都費勁，這一動反倒把舒心從書里拉了出來。
“哎呀，你別動呀！你醒了怎麼不喊我！”
舒心趕忙把書放在一邊，湊到他身邊。
“怎麼啦？”
看他是朝著櫃子的方向動彈，嘴巴囁嚅著，便問道。
“是不是想喝水？我幫你倒！”
說著就去拿水壺，當著慕建雲的面倒了一半熱的，一半涼的，兌成溫水。
慕建雲本就一下午沒方便了，硬生生把這水聲聽了個滿，都快憋得爆炸了，一張臉漲的通紅。
舒心也急了，關切的問道。
“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