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姨說著說著，倒是把這件事情當成正經事兒來做了。
還沒吃完飯呢，就跟張叔商量著等會兒要去哪裡看位置了。
張叔有些不大情願：“那也不差這一會兒功夫吧？歇完晌午覺了再去唄。”
“歇什麼歇？等埋土裡那天還少得了你歇著的時候了？”
大姨瞪了張叔一眼，立馬就把人瞅的沒有火氣了，連連點頭說吃完飯就去，甚至連扒拉飯的動作都快了很多。
“小少你等會兒也跟著我去，讓小帥開車。”
大姨直接就是通知了程少一聲，等目光落在陳峰身上的時候，倒把人瞧出來了幾分緊張。
“小峰等會兒也跟著，家裡頭就你一個小的，大姨得多給你買幾身衣服。”
陳峰正想要拒絕，被大姨似是警告的目光給瞪了回去：“就這麼定了，小梁跟甜甜你倆就別去了，車上坐不了那麼多人，怪老擠挺的。”
梁知：……
他怎麼覺得，最後讓他跟蘇甜在家裡頭看家，這才是大姨得最終目的？
可一轉頭，大姨就已經又去跟張叔討論起從哪一塊先開始看了。
看起來，好像真的就是想要開個早點鋪子，一切都只是他想太多了。
等吃完了午飯，大姨幾個人真的說走就走了，留下梁知跟蘇甜兩個人面面相覷。
倆人一時間都有些不知道說什麼，索性各自沉默著，誰也不曾主動開口。
蘇甜從左邊開始收拾桌子。
梁知從右邊開始收拾桌子。
撿到桌上最後一個碗的時候，兩個人的手倒是沒跟電視劇裡演的那樣碰到了一起、然後來個面紅耳赤、心跳加速……最後情不自禁、深情相擁。
倆人幾乎是同時松了手，你看著我、我看著你：“梁知，我覺得我們應該談談。”
“媳婦兒，我有事兒想要跟你說。”
兩口子差不多同時間開了口。
“媳婦兒你先說……”梁知有些拘謹的坐了下來，跟蘇甜面對面。
蘇甜卻推辭起來：“還是你先說吧。”
她心跳如雷，緊張的不行。
想著梁知是不是打算結束他們這段假婚姻了？
“我今天跟小峰去西屯那邊打聽了，那邊確實是家家戶戶都養了不少的鵝，並且因為村裡出去的那個大學生，跟收購站達成了長期的供應合作。”
梁知說起正經事兒的時候，臉色難免有些一本正經：“只不過今年有不少人跟風的也養起了鵝，這就導致西屯兒那邊兒的鵝還沒有送到收購站，收購站那邊兒就已經收夠了鵝。”
他把打聽來的訊息，大概的跟蘇甜說了一下：“……所以西屯兒的那些鵝應該是沒什麼問題，現在就看咱們到底要不要加量生產了。”
說完，他就把目光放在了蘇甜的身上。
“家裡的事情，你做主就好……”蘇甜猶豫了下，還是沒有直接說想要把鵝收購下來。
因為羽絨服銷路的問題，她已經跟梁知鬧了一次矛盾了，要是再吵起來，發生了爭執，只怕這關係就真的沒辦法繼續維持下去了。
“我想的是，如果咱們要把羽絨服的路子鋪到京市去，不如就趁著程少在這兒，跟他好好打聽打聽那邊的情況，也省得咱們剃頭挑子一頭熱，到哪啥也不知道、啥也不懂的，四處碰壁反倒是瞎耽誤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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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知把自個的想法說完，蘇甜還震驚了許久。
“你、願意去京市了？”她不大確定自己聽到的話。
梁知搖了搖頭：“我也不確定，但你要去，我肯定也要去的……除非你不樂意我跟你去，怕我耽誤了你。”
他說了一些自個兒的計劃：“……原本按著我的打算，怎麼也要用個三五年，在這兒把品牌立起來了，然後在說別的。”
甭管是去京市還是去哪裡，總不能空手去吧。
“不過，這都是之前比較保守的想法了，如果冒進一些、大膽一些，也未嘗不可以先去京市站穩腳跟，到時候再重新回來建立品牌就是了……反正離你參加高考還有一段時間，攢一筆錢下來應該是沒什麼問題的。”
梁知細細盤算著現在手裡頭能夠變現的東西，越發覺得冒進一些、大膽一些也不是不可以。
“我、我沒想到你會為我這麼考慮……”
蘇甜此時有些感動，她聽得出來，為了陪著她去京市，梁知可以說是放棄佈置了很久的計劃。
“我們以後不要這樣冷戰了好不好。”她說起這話的時候，還有些委屈。
“我這不是怕你嫌我胸無大志，只想在老家這個舒適圈裡混吃等死……”梁知有些不大自然的摸了摸鼻子：“你連離婚這樣的話都說出來了，我哪敢多說話啊。”
蘇甜委屈的想哭。
“我也不是想跟你離婚的……”越相處，她就越覺得梁知是個值得依靠的人。
真要離婚了，她是捨不得的。
可真的要二選一了，她……也是真的不知道該放棄自己的前程，還是該放棄自己的愛情。
她有點討厭選擇題了。
梁知把話跟人說開，見人臉上終於有了笑模樣，也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說實話，現在的老婆，跟前世太不一樣了，他壓根就不知道怎麼處理兩個人之間的情感矛盾。
前世的老婆，有種冷漠的堅韌，跟他在一起，更多的是搭夥過日子的心態。
後來有了孩子，就更像是同在一個屋簷下的室友，兩個人的共同目標就是養好孩子……
可能也正是因為這樣，所以前世他鋃鐺入獄以後，老婆並沒有受到多大的打擊，依舊把家裡的事情處理的很好。
這輩子的老婆，興許是還沒有經歷過那麼多事情，沒有逃離那個家庭、沒有輟學到南方去打工……以至於眼睛裡仍舊有光，也有很多小姑娘家的嬌態。
他是生怕哪裡做的不好，上輩子跟老婆死別，這輩子卻要跟老婆生離。
“你剛剛想跟我說什麼？”他適時的轉移了話題。
蘇甜本來是想跟梁知說和的……她不想這樣跟人冷戰下去。
她想著，哪怕他們最後只能離婚收場，那也該和和美美的，過完剩下的日子。
這樣，大概才不會留下太多遺憾。
可現在梁知把話說開了，又跟她說了要去京市的計劃，她自然就不能再說這樣的話了。
可要是突然說什麼都不說了，好像也有點突兀。
她猶豫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問了一句：“你有考慮讀書嗎？”
梁知：？
“雖然時間倉促了一些，但我覺得你要是願意的話，應該也能弄到一個名額，然後參加高考……”蘇甜小臉有些羞紅起來。
總覺得她這樣有些太過分了，好像一直都在要求梁知付出。
“我就算了吧，我哪有那個腦子……”梁知想都不想的就拒絕了。
但心裡頭卻還是避免不了的因為蘇甜這話留下了一絲絲漣漪。
蘇甜本來只是隨口搪塞下，對於梁知的拒絕，自然也就坦然接受。
兩口子都默契的沒有再提這件事兒。
過了一會兒，蘇甜有些不大好意思的開口:“老公，我餓了……”
梁知童孔都要地震了，愣愣的看著蘇甜。
“老公～”蘇甜以為他是沒有聽清，眼巴巴的瞅著人：“我餓了。”
“那，你、你想吃啥？”
梁知不自覺的吞了吞口水：“我給你下點麵條？”
“不要，我不想吃麵條。”
蘇甜感覺她有些奇怪，口味好像有些刁鑽起來，本來是不想提些難為人的要求，可越發的控制不住自己：“我想吃酒釀湯圓，要雞蛋餡兒的。”
啥玩意兒？
媳婦兒你要不要聽聽你說的什麼話？
酒釀我就忍了。
湯圓我也忍了。
雞蛋餡兒的是什麼玩意兒？
可蘇甜一本正經的說完，就眼巴巴的瞅著他，讓他想拒絕也拒絕不了。
太勾人了。
“家裡好像沒有酒釀，我煮一點？”
他不大確定的開口，說實話，酒釀這玩意兒他也不太會做。
實在是在這邊也沒那麼多人吃啊。
也不知道蘇甜是怎麼想到這一口的。
還雞蛋餡兒的湯圓……
他沒忍住走過去摸了摸人的腦袋，排除了一下人是不是招啥了的可能。
“要蛋黃，不要蛋清。”蘇甜又提了個要求。
梁知：……
看著媳婦兒水汪汪的眼睛，除了硬著頭皮答應下來，還能咋整呢。
他點了點頭：“我儘量……”
也不知道做出來這玩意兒能不能吃。
好在是酒麴他之前有買過，現在也不至於兩眼一抹黑。
之前是打算釀酒的，不過也一直沒什麼時間，就擱置了。
他先把米蒸了一下，等米蒸的差不多了，拿出來擱蒸布蓋著晾涼。
趁著晾涼的功夫，他又去和面研究湯圓了……
蘇甜也不知道是不是卸下了心裡頭壓著的事兒，沒多會兒就又開始犯起了瞌睡。
本來她是想回屋學一會兒英語的。
結果熱乎乎的炕氣，暖和的她沒多會兒就昏昏欲睡了。
等梁知包好湯圓，進屋想找蘇甜說說，這酒釀自家坐起來沒那麼快出水啊……
結果就看到人已經東倒西歪的呼呼大睡了。
梁知不免就愁了起來，感覺日子也煎熬了起來。
媳婦兒這樣子，感覺還是不太對勁兒。
誰家好人突然想吃雞蛋餡兒的湯圓啊。
天知道他是怎麼成功包出來的。
結果這個想吃的人，居然還睡著了。
也不知道她是真想吃還是假想吃。
梁知一直等了很久，蘇甜都沒有醒過來。
他在家裡頭實在是沒什麼事情可以做，翻了翻蘇甜的書看，發現他還真就認識不少上面的單詞兒。
可能也是現在的知識還沒有那麼難吧。
看了一陣子，感覺還有點上癮。
一直到天漸漸地要黑了，大姨他們都還沒有回來。
蘇甜也沒有要醒的意思。
中途也只是嚶嚶了兩聲，就翻個身又繼續睡了。
梁知等得無聊，輕點著家裡的調味品，想著乾脆就炒個火鍋料好了。
之前他出去賣麻辣燙的時候，都是買別人炒好的火鍋底料來用。
方便是方便了，可成本也高了。
雖然不多，但能省就省嘛！
更何況，他現在也真是有點無聊……偌大的家裡頭，總共倆人喘氣兒，還有一個睡的雷打不動。
唉！
梁知給蘇甜蓋好了被子，又幫人調整了下枕頭的位置，關了東屋的燈，到外屋地去忙活了。
外屋地的燈泡瓦數不大，沒有東屋的那麼亮堂。
平常不做什麼，也就是吃個飯、燒個炕。
燒炕這事兒，就算是摸著黑也沒關係。
所以也就沒有換燈泡，都還是之前買房子時留下來的。
梁知炒了一會兒料，也不知道是燻的眼睛難受還是光亮太弱了，有些費眼睛。
他等鍋裡頭的料炒的差不多開始熬起來的時候，去找了個燈泡換上。
剛要坐下來休息會兒，就聽見了外頭的拍門聲。
出去一看，又是西屯的那幾個人。
“老闆，你看我們村那些鵝的事兒，您考慮的怎麼樣了？”
王老根這回明顯對人更加的客氣了一些。
他們這些人，回去之後等了一大天，心裡頭就跟鑽了貓進去似的，抓心撓肝的讓人坐立難安，這不就一吃完晚飯，立馬就趕過來了，就為了求個結果，也好回去睡個好覺。
“明天我到你們村裡頭看看鵝吧，要是質量好的話，我就收了。”
梁知這話才剛說完，王老根就面色大喜，隨後趕忙的招呼了幾個人：“質量肯定是都好的，收購站看了俺們的鵝都要誇的……”
他聲音一頓，似乎是覺得在這時候提收購站不太好，就又把話默默地咽了回去。
“好的、都是好的，我們把鵝都抓來了，您看看？”王老根面容拘謹了許多。
梁知微微皺了皺眉，對這些人的迫不及待有些不悅。
“那先抬進來吧。”
他說著，開啟了大門，只是仍舊表達了不滿：“按理說，你們這樣貿貿然的送來，我是不應該收的，畢竟我也不確定你們這鵝是不是都健康的。”
王老根連連道歉。
“要不是看你們大老遠的折騰一趟，又是這麼冰天雪地的，我肯定不能讓你們進門。”
梁知說完，一隻鵝一隻鵝的看了起來。
說實話，肉眼看著都挺活實的。
“一共九十七只？”他查過之後說。
王老根連忙點頭：“誒，是，村裡還有一百四十多隻沒抓，您要是都收，我們明天就都抓過來！”
梁知嗯了一聲，沒有再多問，讓人跟他去屋裡頭坐一會兒：“……先坐著喝點熱水吧，我家裡這會兒走不開人，等我家裡人回來，去隊上借個稱，我再跟你們結賬。”
王老根自然是沒什麼意見的，就是一進屋聞著火鍋底料的香味兒，實在是沒忍住，一個勁兒的咽口水。
“你這弄得啥咧？還怪香的。”王老根沒忍住問。
“火鍋底料。”
梁知倒也不覺得這玩意兒有啥值得瞞的，反正都是成品了，等下盛出來拿到外面去凍一下，凝固了就行。
王老根哦了一聲，沒有再問，顯然是不太明白啥叫火鍋底料。
別說他們不咋吃鍋子，就算吃，基本也都是清水，頂了天的往裡頭加點蔥姜大料紅棗，水一開，就直接在鍋裡頭涮肉了。
然後沾上濃稠的芝麻醬……
像梁知整得這麼怪老香的啥火鍋，他們還真就沒咋吃過。
“梁老板不愧是韻達四個的人！就是比我們這些土老農有想法。”
王老根客套的誇了一句。
梁知笑著打了個哈哈，也沒說什麼。
興許是感覺有點自討沒趣，王老根等人後面就沒有說啥了。
直到這屋裡頭呆的有些熱了，幾個人都忍不住把外頭穿的大棉襖脫了下來。
王老根棉襖裡頭穿的是個紅毛衣，不知道是毛線不夠了，還是當初正好，現在穿著小了，毛衣的袖子短了一截，漏出來他的手腕。
梁知看到人手腕上一塊黑乎乎的圖桉，面容一下子就嚴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