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後,齊家。
站在鏡子前,林楓望著鏡子裡熟悉而又陌生臉,露出一抹苦笑。
都半年了,對於身份的轉換,他依然感到無所適從,更無法適應自己的名字從以前的林楓變成了現在的齊非巖。
根據齊勇所說,早年張桂枝做B超的時候醫生說是女孩,他們才決定給孩子取名齊飛燕,可是等孩子出現,卻是一個男孩,於是“飛燕”也變成了“非巖”。
想起齊勇和張桂枝這對兒重生後的父母,林楓沒有半點不滿和怨懟,甚至對他們充滿著感激,要不是這半年來他們完全不管林楓是否認識他們,對他們說什麼難聽的話,如何否認他是他們的兒子,始終不離不棄陪在他的身邊,林楓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因為身份錯亂,無法認同自己而出現精神崩潰。
還好,有他們……
林楓嘆了口氣,抬眼望著鏡中那陌生而熟悉的臉,下定了決心。
“記住,從今天開始你就是齊非巖,不再是林楓……”
說出這句話之後,林楓頓時感到心底缺了一角,彷彿是什麼東西就這樣消失了,但同時他也有了一種走出困境和迷惘的解脫感。
林楓消失了,齊非巖誕生了。
說真的,眼前這幅皮囊可比以前的林楓好多了。
以前的林楓的長相只能用“普通“兩個字來形容,渾身上下找不出哪怕一點點特色,以知名度論,他絕對稱得上是家喻戶曉,可他出門從來不用帶什麼墨鏡或帽子之類的來遮掩容貌。因為走在街上,別人看到他跟看到一個普通路人沒有區別,儘管大街上滿目琳琅的都是他代言的廣告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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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齊非巖就不一樣了,蓬鬆的頭髮,大大的眼睛,挺直的鼻樑,宛如正太的娃娃臉上笑起來還有一對兒深深的酒窩,怎麼看……怎麼都這麼小受呢!
對於這個事實,齊非巖(以後這麼稱呼)頓時感到哭笑不得。
絕對是怪蜀黍的最愛!
默唸一句,齊非巖對自己的未來不由自主的多了一絲擔憂。
看來長得帥,也是一種苦惱啊!
抱著這樣的杞人憂天的想法,齊非巖轉身走出了房門。
“小巖,來吃飯!”
張桂枝正好端著稀飯鍋從廚房走出來,見到兒子,連忙招呼。
“哦!”
齊非巖隨口答應了一句,走到餐桌前坐下,眼睛卻是左飄右飄,就是不看對面的齊勇和身旁滿眼關心之色的張桂枝。
齊勇和張桂枝對望一眼,發現了彼此眼中的無奈和失望。
半年的復健他們日日陪伴,以為兒子會想起點什麼,可等到復健結束,兒子回家,他們依然無法從兒子身上看到哪怕一點點對過往熟悉的樣子,冷漠,隔閡,疏離,不認同,似乎滲入了兒子的骨髓裡。
對於齊勇和張桂枝的表情,齊非巖自是看在眼裡,可他也沒有辦法,理智上他確實想投桃報李的對兩夫妻好一點,甚至叫一聲“爸爸、媽媽“,但感情上他又始終做不到,彷彿這話一出口,”林楓“這兩個字會徹底的在他的生命中消失一般。
算了,慢慢來吧!
心底微微嘆了口氣,齊非巖不住安慰自己。
一時間,餐桌上的氣氛降到了最低點,三口人除了低頭吃飯,竟是半點動靜都沒有。
“小巖,你如今身體也好了,是不是準備準備去上學了。”
似乎有些無法適應這樣尷尬的氣氛,齊勇輕咳一聲,對著齊非巖說。
齊非巖聞言一愣。
上學?
這兩個字,對他還是真陌生。
他上輩子是遊戲職業選手,16歲簽約第一家俱樂部後,就沒再上過學,後來還是憑關係才拿到一個高中畢業證。雖然退役後他也一度有上大學的想法,可惜那時候他已經三十歲了,再參加高考對他這個連高中都沒上完的人來說實在太困難了,所以只能無奈的放棄。
如今突然提起“上學”,他確實有點不適應。
“是這樣!”見兒子一臉湖塗的模樣,齊勇不得不解釋:“早先你已經被P大入取了,可是因為車禍的關係,一直沒有入學,不過學籍倒是還存在P大那邊,昨天你出院,我就跟他們聯絡了,他們說沒有問題,只要九月八日之前帶著當初的入取通知書去P大報道,他們一樣可以接收。”
P大那可是全國最知名的學府,看來自己不僅長得帥,腦子還挺好使……
齊非巖聞言,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
齊勇一看兒子這表情,就知道他不知走神到什麼地方去了,也不知道對剛才那番話他聽進去多少。齊勇忍不住嘆了口氣。自從兒子醒來,完全換了個人一般,說話,做事,習慣,全都變了,說句老實話,他這個做父親的都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跟親生兒子相處了。
“我考慮考慮……”
齊非巖丟下一句話,放下碗快,離開餐桌回了房間。
“哎,你……”
見兒子這番態度,齊勇忍不住想要發火。這股子邪火他可是憋了半年多了。
“算了,等等再說吧,這不是還有大半個月的時間嘛!”
張桂枝一見丈夫表情不對,連忙出來打圓場。
“你看他……”
“行了,別說了,你還嫌不夠煩啊!”
……
齊非巖倚著房門,聽著門外齊勇和張桂枝漸漸放大的爭吵聲,心中感到堵得難受,他其實很想走出去說幾句好聽的話勸住他們,但掙扎了半晌,還是放棄了。
他還是覺得彆扭。
無聊的正想摔到床上去卷被子,不經意間,記憶深處,一個刻骨銘心的日子突然從腦海裡翻了出來。
我靠,差點忘了!
自責了一句,齊非巖轉身飛快的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爸,媽,我出去一下,晚上回來,你們別等我吃中午飯了!“
很自然的一句話,就這樣的脫口而出,齊非巖沒有發現,可是齊勇和張桂枝卻一下驚呆了,“爸媽“這稱呼,他們可是足足半年沒有從兒子口中聽到了。
“身上有錢嗎?”
見兒子著急慌慌的套鞋就要出門,張桂枝飛快的找回一絲做母親的本能,滿是關心的急聲問。
“有,昨天爸給的,行了,我走了!”
說完,齊非巖拉開房門,飛快的走了出去。
齊勇和張桂枝對望一眼,滿目淚水。
“罷了……“
齊勇擺了擺手,無語哽咽著,再也說不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