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如此不靠譜的回答，老爺子嘴角狠狠扯了扯，強忍著揍朱高煜一頓的衝動，提醒道：“倭國可是被你爺爺列為不徵之國。”
朱高煜點了點頭，“嗯，我知道，我也沒打算徵他呀。”
老爺子臉色一黑。
什麼叫做你知道。
什麼叫做沒打算徵。
確實…
你是沒打算征服他，你是打算屠滅了他。
話說，這小子哪來那麼大的殺氣，動不動就要滅國，老子也沒這麼狠啊。
深吸了一口氣，把罵娘的話咽入口中，老爺子敲了敲桌子。
“還有沒有事，趁著我現在還能忍住，趕緊都說完，否則下次再提，就要捱揍了。”
朱高煜連忙點頭，看向旁邊錦衣衛寫的奏本。
“爹，紀綱一案，是不是已經有結果了。”
老爺子沒在意，隨意回道：“已經有結果了，你有什麼想法嗎？”
朱高煜繼續問道：“我聽說這次抓的人不少，你打算怎麼處理他們？”
老爺子冷哼一聲，語氣冰冷道：“自然是該殺的殺，該流放的流放。”
“那樣太浪費了。”朱高煜可惜的搖了搖頭，向老爺子陪笑道：“除了主犯之外，剩下的給我行不行。”
老爺子看了朱高煜一眼，有些疑惑道：“你要他們幹嘛？”
朱高煜見有機會，連忙解釋：“這不是咱們工匠營，缺少讀書識字的人嗎，有好多精細活，招來的普通工人幹不了，這需要識文斷字的人。”
“招外面的人我也不放心，這畢竟是咱們家的機密，要是被洩露了，那就麻煩了。”
“恰好兒子想到了您抓的那些人。”
“他們都是識文斷字之人，而且就是犯了謀反罪的犯人。”
“這樣把他們調到工匠營，將其囚禁在其中，不但可以讓其勞動改造，還可以徹底的保住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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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一來，對外，可以顯示您的仁德，讓他們對您感恩戴德。對內，咱也可以有充足的人手，最大可能的保住機密。”
得知了朱高煜對這些人的用途，老爺子揪著鬍鬚微微點頭。
確實，殺了有些浪費了，如果能讓他們發揮餘熱，為大明長大添磚加瓦，也算他們將功贖罪了。
“人可以給你，不過需要先按照朝廷的宣判。”
“那些應該被殺頭的，先推到刑場嚇唬嚇唬，然後在最後一刻，將殺頭改為勞作，這樣他們會更感激你。”
“但那些主犯不能饒恕，紀剛等人必須要死，不然難震懾天下宵小之輩。”
朱高煜連忙舉手贊同，“父皇聖明！”
老爺子哼哼了兩聲，瞥了一眼朱高煜這個馬屁精。
“還有事嗎？”
朱高煜挑了挑眉，這老頭打聽的挺清楚啊。
得，既然知道了，也沒必要隱瞞了，趁著這個機會，趕緊全部說出來，省得以後還要另拍馬屁。
畢竟自己以後挺忙的，哪有機會天天拍這老頭的馬屁。
“我打算開個商會，販賣一些物品，不過手頭資金不足，買不了那麼多商鋪，想跟朝廷合夥。”
“朝廷以各地查抄的房產入股，我派人負責經營，到時候收益八二分。”
老爺子眼中閃過一抹戲謔，提醒道：“你爺爺可是不允許皇族經商的。”
朱高煜認真回答，“我知道啊，那是我府上管家，表弟的堂弟的妹夫生意，跟我有什麼關係。”
老爺子表情僵硬了一下。
這臭小子為了做生意，連這種歪門邪道的方法都用出來了。
不過不是親自下場就行，有個說得過去的理由，也沒人敢說什麼。
“雖然八成有點少，但還勉強能接受，這事兒……”
“哎，你個臭小子去哪，我不是答應你了嗎。”
老爺子剛要點頭答應，朱高煜沒等他話說完，直接起身就走。
快走到門口的朱高煜，沒好氣等扭頭看向老爺子，“伱那暖烘烘的嘴唇，是怎麼說出如此冰冷的話的。”
“好傢伙，我是又費腦子又費體力，還要進貨出貨，累死累活在搞生意，結果您老人家扔了幾塊破地，動動嘴皮子就想分走八成。”
“得，這事情就這樣算了，剛才的話，您就當我放了個屁，回見了您。”
老爺子眉頭一挑，伸手一拍桌子，“你走個試試，你要敢踏出這個門，你就可以直接回封地，你那個海軍，工匠營什麼的，也不用想了，老老實實的生娃子釣你的海魚吧。”
小王八蛋還敢忽悠我，真以為我不知道你給夏原吉開的價碼呀。
一隻腳已經抬起的朱高煜，猛的回頭瞪向老爺子。
“老頭，你這是在威脅我！你真以為我不敢走。”
老爺子哼哼一笑，端起茶杯細品了一口。
“威脅你又怎麼樣，這個天下是老子的，老子賭你不敢踏出這一步。”
“當然了，你也可以把我這個老頭踹到一邊，自己當家做主，不過麻…就怕你沒那個本事。”
朱高煜不屑一笑，一腳踏出了門。
老爺子眯起了眼睛，徐皇后一下子站了起來。
然還沒等兩人有其他反應，朱高煜往前走了幾步，又在地上蹦了蹦，衝著老爺子得意的挑了挑眉，轉身大步的走了回來，坐到了老爺子對面。
“八成絕對不行，你要是非要這麼多，我寧可讓那些東西爛倉庫裡。”
臉上露出燦爛笑容，老爺子放下茶杯，“這才對嘛，生意不就是討價還價嗎，動不動就撂撅子，沒有親王這個身份，人家大嘴巴子不抽死你。”
“這樣吧，老子也不佔你便宜。”
“戶部的地契你隨便挑，別人交多少稅你交多少，不過不是交給戶部，而是交給你娘。”
“剩下的收益，老子也不要你太多，你給夏原吉多少，我就要多少吧。”
有些心疼，但有老頭子坐靠山，自己也不用遮遮掩掩了。
一咬牙，朱高煜道：“行，就按這樣分。”
說完，就拿起紙張，寫起了分成契約。
老爺子樂呵呵的眯了眯，得意的向媳婦看了一眼。
徐皇后無奈的搖了搖頭，將剛才記錄的東西收了起來，回頭讓內史官登記入庫。
相比爺倆鬥心眼做生意的事，徐皇后更在意這些。
父子二人君臣奏對談論古今，傳到後世，必定是一場佳話。
只不過整理的時候，看著在認真寫契約的朱高煜，徐皇后眼中有著一抹遺憾。
她直到此刻才發現，四個兒子中，最優秀目光最長遠的，竟然這個小兒子。
朱高煜明唐論，以及富民強國之說，恐怕其他三個兒子想都沒想過。
不是其他三個兒子不聰明。
朱高熾，朱高煦，朱高燧，三人的聰慧，在歷朝皇子中都屬頭籌。
特別是自己的大兒子朱高熾，天生仁君之像，將來當了皇帝，也必定是一代明君。
可目光終究只放在了當前，卻不像小兒子一樣，放眼整個世界，甚至未來。
剛才她甚至有一刻都在想，如果朱高煜是長子那該多好。
如此注重民心，如此目光長遠。
如果能成為帝王，必會成為歷代帝王中佼佼之輩，甚至超越漢武唐宗，也不是不可能。
心想著這些，徐皇后忍不住一聲輕嘆。
“五龍同朝，老天對大明何其寵幸，然而這種福氣，對我大明，卻不知是福是禍！”（沒算朱瞻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