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糯糯湊到鳳不言身側,笑眯眯的看向面色大變的趙有明。
鳳不言掃了眼在場所有人,其他人在他的眸光之下,越發噤若寒蟬。
男人淡淡開口:“打入天牢,秋後問斬。”
趙有明渾身跟被抽了骨頭似的,整個人都軟了下去,一屁股跌坐到椅子上。
左相和侍郎二人幾乎要縮成兩隻鵪鶉,在鳳不言面前大氣也不敢出。
其實他們想的是,讓這小子立即問斬更好,免得殃及他們,兩人生怕趙有明把自己給兜出去,既然如此,就得想個法子,讓趙有明開不了口。
兩個老狐狸對視一眼,在對方的眼底看到了相同的算計與狠辣。
這趙有明算個什麼東西,年輕人,畢竟還年輕著,所謂姜還是老的辣,哪怕鳳不言今日沒有出現嚴懲趙有明,他們自己後面也會想方設法的解決他。
趙有明還敢威脅他們?真是活膩歪了!
兩個老狐狸心思各異。
不過這只是他們的想法,真正當事人是李秋娘。
李秋娘的淚已經止住,臉上只餘淚痕斑斑,她扭頭看向林糯糯,輕聲問道:“可以不殺他嗎?”
聞言,林糯糯有些失望,還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憤怒。
都已經真相大白了,李秋娘竟然還是如此冥頑不靈,還掛念著她情郎曾經的好麼?
但是她並非李秋娘,也無法掌控她的思想,只能說,放下助人情節,尊重他人命運。
林糯糯隨意點點頭,表情有些臭臭的。
李秋娘忽的露出一個笑,有些無奈,“小妹妹,你誤會我了。”
話落,李秋娘忽然走出了包廂。
她這是要做什麼?
林糯糯被李秋娘奇怪的舉止給弄得滿頭霧水。
只見李秋娘走到包廂外,搬起來門口放著的盆景,而後又回到了包廂裡頭。
在眾人都沒反應過來之前,舉起盆景,狠狠地朝著趙有明的兩腿間砸去。
趙有明本來是癱坐在椅子上的,雙腿自然而然的敞開,男人們坐姿一向是如此,大開大合的,並且時常嘲笑女子雙腿併攏的坐姿是小家子氣,看起來沒他們男人大氣。
林糯糯其實很討厭他們這樣的坐姿。
哪怕腿間有二兩肉,雙腿併攏又不是嚴絲合縫的,留一段距離就好了,為什麼喜歡把腿岔那麼開,以此來彰顯自己的男子氣概呢?
林糯糯從前坐地鐵,最討厭這樣的男人。
那雙腿岔得,恨不得一個人佔三個人的位置。
明明又不是人高馬大的壯漢,偏偏把腿岔那麼大,佔的位置起碼能坐兩個人了。
指不定還沒有二兩肉,在那裝什麼?
男人可以這般大岔著腿,若是女孩子這樣,就得被罵沒教養、不知廉恥了。
妥妥的雙標。
所以林糯糯最討厭把腿岔得大開的男人。
而趙有明哪怕癱軟在椅子上,坐姿也是那般大岔著雙腿的。
這恰好將雙腿之間的薄弱點,完全暴露在外。
那個盆景並不大,也就一個腦袋的大小。
但那花盆的重量可不輕,再加上整整一花盆的土,以及聊勝於無的盆栽,加在一起的重量,起碼有個五六斤。
這個重量,哪怕是砸在人身上,皮糙肉厚的地方還好,若是一些脆弱之處,比如脖頸,再比如臉,又或者是手指腳趾,那必定要忍受鑽心的疼。
而砸在趙有明腿間的二兩肉上,幾乎可以說是一砸就讓其報廢了。
隨著那花盆砸下,趙有明尖銳的慘叫聲,就如殺豬一般傳開來,那聲音之高昂響亮,幾乎傳遍了整個火鍋店,甚至傳到了街上去。
火鍋店內喝得醉醺醺的客人乍一聽到這慘叫,酡紅著臉,樂呵呵的想——這火鍋店的食材果然新鮮,聽這聲音就知道是在殺豬,不錯不錯,現殺的豬肉,好吃又新鮮。
他喚來店小二:“再給我上兩盤秘製五花肉。”
店小二樂癲癲的應下,“好嘞~”
這邊包廂裡,趙有明只發出一聲慘叫,而後就呲牙咧嘴的,發不出一個音節來,只痛得直吸氣。
他臉色剎那間就變得煞白,面無血色的,而且被這麼一砸,一股鑽心的疼從下身一直蔓延到腦子裡,讓他痛得失去了力氣,也沒力氣慘叫出聲了。
他好不容易才哆嗦著手,把那個沉重的花盆從雙腿間掀走。
可惜的是,雙腿間的衣袍上,已經蔓延出了絲絲縷縷的鮮紅血跡,看得趙有明幾欲發狂,兩眼猩紅。
他痛得幾乎失去了思考的力氣,身上也提不起一點勁來,只怔愣的望著漫出鮮血的衣袍,兩眼發直。
林糯糯掩唇,極力剋制住自己想要笑出聲的慾望。
簡直是大快人心!
這麼狠狠一砸,這趙有明的二兩肉多半是被砸爛了。
哪怕是在現代,斷了可能還有一點點救,可以已經砸爛了,要如何讓其復原呢?
以後趙有明就是沒根的東西,看他還怎麼洋氣。
比起死,讓他痛苦的活在這世上,才是最好的報復手段。
比起被他害死的李富商,以及毀於一旦的李家產業來講,這個懲罰並不算重。
人家丟了性命,他可只是丟了腿間二兩肉呢,又算得了什麼,起碼他還活著呢!
趙有明疼得呲牙咧嘴,額頭直冒冷汗。
他瞪著自己的雙腿間,看著那絲絲縷縷溢位來的血痕,幾乎目眥欲裂。
完了,都完了。
他此後就是個廢人了。
哪怕能平步青雲,哪怕能成為朝中第一重臣,更甚者是得了整個天下,又能如何?
哪怕現在給他一個天下,也不能挽救他被砸爛的子孫根,他毀了,徹徹底底的毀了!
他不再是個男人,但也不是女人,他成了一個不男不女的東西,他從此失去了男人的驕傲與自豪。
他毀了……
生不如死。
趙有明的身體無力的從椅子上跌落,雙眼無神的大睜著。
李秋娘看著趙有明這般頹喪的模樣,冷冷勾起了唇角。
和趙有明相識多年,她怎能不清楚趙有明的性子?
看似溫和謙遜,實則最是心高氣傲。
這份孤傲與自尊,如今就由她來一手打破。
碾碎他的驕傲,他從此就會一蹶不振。
這般打擊,比他死了還要難受。
此後的每一天,他都會日漸消沉,並且對此事耿耿於懷,暴躁、狂怒、歇斯底里,直至瘋狂。
最後呢?
或許是在無盡的痛苦中死去吧。
殺人不過頭點地,太過輕鬆容易,也太過便宜了這等偽君子。
她要的就是他痛苦。
只有他痛苦了,李秋娘才覺得心中痛快。
從前是她愚蠢至極,害死了爹,還得李家落沒。
那麼如今這仇,也就由她一手來報!
林糯糯瞅瞅李秋娘快意的神情,暗暗咽了下口水。
她並不覺得李秋娘心狠手辣。
這很惡毒嗎?
那曾經一天天給李富商喂下毒藥,一步步蠶食整個李家,並且還一直以來瞧不起李家的趙有明,難道不是更惡毒且惡劣嗎?
只能說他是罪有應得。
只不過李秋娘會如此果決,是林糯糯沒想到的。
她起先一直以為李秋娘是個溫溫柔柔的乖乖女,說話都是輕言細語的,心思比較內斂的小女兒型別。
沒想到還能有如此霸氣的一面。
這事也讓林糯糯悟出了一個道理——別惹老實人。
李秋娘看著溫柔好欺負,是個愚蠢的老實人,但是把她逼急了,往往老實人才是最狠決的那個。
兔子急了還咬人呢,更何況老實人了。
所以做人做事還得端端正正的,問心無愧的,免得哪一天就遭受老實人的報復。
作惡多端,終有一報。
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這場鬧劇,持續了許久,最終也以如此慘烈的結局收場了。
不過慘烈的只是趙有明,李秋娘反而是如釋重負般,渾身好像都跟卸下什麼重擔似的,整個人都輕快了起來,眼睛也明亮了不少。
至於兩位美人姐姐,則被她們的爹喊回了各自的孃家。
趙有明品行不端,且如今連個男人都不是了,她們還留著幹嘛?
自然是回家去寫和離書,自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了。
左相和侍郎很想當隱形人,再瞅瞅鳳不言的神色,似乎並沒有想要波及他們的意思,兩人就朝鳳不言打了聲招呼,告退之後溜得飛快。
至於趙有明?
拖出火鍋店,愛去哪去哪。
依李秋娘之言,不殺他,讓他自生自滅便好。
至於他的宅院?
那可是回不去了。
家裡被抄了,一樣東西都不給他留。
如今他身無分文,又舉目無親的,鳳不言又削了他的官職,如今他除了去當乞丐討飯,也沒別的去路了。
不管怎麼說,最後的結局是惡有惡報,大快人心。
大仇得報,李秋娘卻有些茫然了,她該何去何從?
林糯糯把抄趙有明家得來的銀子,盡數交給了李秋娘。
這本就是趙有明欠她的,如今也該還了。
有了銀子,她就能回到幽州城,將李家產業盡數贖回來,重振家業了。
李秋娘此時才像是有了主心骨一般,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連連朝林糯糯道謝。
林糯糯扶起她,拍著李秋娘的肩膀,無聲的安慰她。
李秋娘在蘭京停留了一些日子,而後就在林糯糯安排的人護送之下,踏上了重返故土之路。
雖說如今的她在這世上是孤身一人,可她唯一的信念與精神寄託,也就只剩下那李家產業了。
她會好好贖回它們,並且守著它們,希望她爹爹的在天之靈,看到她終於醒悟,能有所寬慰。
林糯糯告別李秋娘,內心頗為感慨。
真是一步錯,步步錯。
本來聽李秋娘說,她爹的意思是給她招個府內的人當上門女婿。
比如那管家的兒子,是從小看到大的,知根知底的。
不過李秋娘嫌棄管家兒子為人木訥,並不喜歡。
李富商當時又說,要麼就不成親,一輩子留在李家,家裡也不缺她一口吃的,也無懼外人流言蜚語。
李秋娘當時答應得好,卻沒想到後面被趙有明勾了魂,就這麼傻傻的成了戀愛腦,最終招致禍端。
林糯糯覺得李秋娘太傻了。
一輩子不成親又如何?
當時他們家那麼有錢,她可以處處去遊山玩水,看中哪些青年才俊小白臉,和對方處上一段時間,不喜歡了踢開便是,用得著把自己拘進去嗎?
不過這個想法還是太過驚世駭俗了。
哪怕在現代,看似開明的世界裡,都還存著那麼多戀愛腦,更何況這束縛頗多的古代了。
只能說時也命也。
不過好在,一切也落下帷幕,還算有了一個勉強可以接受的結局。
只希望李秋娘此後能重新開始一段新生活,好好的活下去吧。
送走了李秋娘,時間眨眼間也進入到了臘月。
馬上年關將至,蘭京更是熱鬧了起來。
林糯糯這些日子跟在鳳不言身邊,也見到了不少人。
其中之一就是那號稱才貌雙全的七王爺,鳳瑾軒。
鳳瑾軒有才幹不假,人長得也俊美。
說起這個俊美,林糯糯就有些嫉妒。
可謂是有錢人家,或是權貴,那孩子一代生得比一代好看。
父親是歪瓜裂棗沒關係,靠著權勢迎娶傾國傾城的大美人,以此來改善他們的劣等基因。
一代代的下去,那些王爺公主的,可不是一個賽一個的俊美漂亮。
再加上從小養尊處優,氣質自然而然就上來了。
什麼皇家貴氣,說白了,就是因著有錢罷了。
同一個世界,不同的命運。
世界的確不公,可也無可奈何。
林糯糯承認自己很酸,不過也只能酸酸。
比起其他人,她已經算是幸運至極的人了,她很感謝,也覺得自己如今很幸福了。
不過還是有點嫉妒,皇家的人一個賽一個的好看。
話說回到這七王爺鳳瑾軒身上,他的確才貌雙全,不過卻私慾太重。
他若成為皇帝,才幹會不會拿來治理國家還兩說,但享樂與排除異己,卻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所以這樣的人,並不適合當皇帝,太過狹隘盲目了。
而且林糯糯從鳳不言那聽說了,當初害得她和爹孃以及弟弟妹妹分離,自己誤入大漠迷路了一個多月,都是鳳瑾軒的手筆。
林糯糯對他越發的沒了好感。
你說這些人,打不過對方,就挑對方的親人來拿捏,真是小人行為。
真那麼厲害,有本事衝到鳳不言跟前,和他一對一單挑啊?
有本事直接一刀宰了鳳不言啊!
他就是辦不到,所以才來對付她們這些小蝦米,真是柿子只會挑軟的捏,小人行徑!
如果是真男人,真有能力,那就直接幹掉鳳不言!
來整她這種小人物做什麼。
林糯糯憤憤不平,在心裡把鳳瑾軒罵了個幾百遍。
一直沒見到鳳瑾軒真人,直到這天,林糯糯去酒樓吃炒菜米飯,才終於得見正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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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鳳瑾軒並不是直接出場的,而是來了個老套的場景——英雄救美。
鳳不言入宮處理政務去了,並沒有功夫陪林糯糯,她便自己上街了。
看似孤身一人,實際周圍都藏著暗中保護她的暗衛。
而她走在路上,嘴裡還咬著一個桂花酥呢,前方就忽然跳出來幾個地痞流氓。
幾人油膩的開口調戲林糯糯,上來就想去抓她的胳膊。
林糯糯一眼就看出來他們是被人僱傭而來,蓄意尋釁滋事的。
這太明顯了,這可是蘭京,天子腳下,且年關將至,街上的巡邏士兵是一茬接一茬的,哪怕有混混,在這個特殊時期,也要夾起尾巴做人。
更何況,這幾個混混還沒碰到林糯糯,就被忽然出現的男人給踢翻在地,這可不是巧了?
若說不是設計的陷阱,林糯糯她倒立洗頭!
故意設計英雄救美的戲碼接近她,無非是想要利用她。
可鳳瑾軒曾經還想把她弄死,林糯糯對他是沒有一點好感。
因此,在鳳瑾軒關切湊過來,彬彬有禮的詢問林糯糯是否有大礙之時,林糯糯連一個眼角都沒有分給他,而是徑直走開了。
這讓鳳瑾軒臉上的笑立馬給僵住了。
他把出這個餿主意的屬下,在心裡翻來覆去罵了個遍,才稍稍平復了一番被無視的憋屈心情。
按理說這林糯糯只是個村姑,沒什麼見識,這等英雄救美的橋段,對她這個十幾歲的小姑娘來講,是恰恰好的手段。
可林糯糯卻不為所動,真是怪哉。
林糯糯可不是那些春閨裡懷夢的少女。
這種戲碼太俗套了,沒新意。
而且演技一點兒都不好,讓人一眼就能窺破,沒意思透了。
眼見林糯糯要走,鳳瑾軒急了。
他可是帶著目的來得,必須要和林糯糯搭上線。
哪怕不能讓林糯糯傾心於他,起碼也有對他有好感。
據線人來報,這林糯糯絲毫並不愛慕鳳不言,可如今也對他的示好無動於衷。
莫非……
鳳瑾軒心裡有了一個猜測。
怕是這林糯糯痴戀鳳不言,但是卻礙於彼此的身份差距,而不敢表露出來罷了。
既然如此,那麼他就可以換個方向,說不定還有奇效。
鳳瑾軒露出一個勢在必得的笑容。
他快步上前,攔住了林糯糯的去路,矜持有禮的出聲相邀:“林姑娘,在下有話同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