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著爸媽給的錢,空桑坐上了公交車前往學校。
他所去的學校,並不是他當年所在的高中。
可是,腦海裡卻有了這樣的記憶。
空桑知道,這種記憶就是陳詩雨,或者是是不老草給到的。
一時間,五味雜陳的空桑看著窗外的景色。
整個世界,彷彿都溫暖了不少。
那種看不出任何虛假的幸福感覺,讓空桑下意識的抓緊了書包。
很快,他來到了學校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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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的高中是辛苦的。
自己的成績雖然不錯,但也算不上頂尖。
又是無父無母的孤兒,更是沒有什麼所謂的紅包能夠給到當班的老師。
因而,縱然自己的桌子被人惡劣的劃花。
縱然自己被班上的混混幾次三番的欺負。
老師也只是看在自己成績還算不錯的份上,象徵性的說上幾句。
至於同學?
要麼事不關己的冷眼旁觀。
要麼帶著一絲譏諷和嘲弄的觀賞著自己被欺負的經歷。
現在想想,或許是因為那時候,大家都是高三。
彼此之間,在學校的渲染下,又彷彿都變成了競爭者。
所以,就連學生時代最純粹的友情,也變得稍微有些微妙起來。
“空桑!”
一個開朗的笑聲下,一條手臂直接勾住了空桑的脖子。
空桑一個踉蹌,差點栽倒在地。
抬頭一看,眼前是一個……有些陌生的男生。
“你這小子,今天怎麼弱不禁風的!”男生笑嘻嘻地說道:“還是說,今天一模考,你這個班上的尖子生竟然也緊張了?”
這一瞬間,空桑苦笑著搖搖頭:
“你也不用挖苦我了。”
“你準備的怎麼樣?”
男生無奈的聳了聳肩:“我啊,估計最後也只能考一個普通的大學嘍。”
說著,男生一把拽著空桑的書包:
“你還愣著幹什麼,要遲到了!”
在“好朋友”的陪伴下,空桑來到了自己的教室,並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他有些茫然的看著教室。
卻見同學們彼此的關係都十分和諧。
大家的成績也許有高有低,可是卻絲毫看不出高三時,那種滿目皆敵人的彆扭感和緊張感。
“空桑,今天放學之後的研討小組別忘記了哦。”
可愛的班長將一摞資料放到了空桑面前:
“你前兩天生病請假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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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學習委員整理了一些這幾天的知識點,你應該會用到的。”
空桑心中又是一顫。
“謝謝……”
班長眨了眨眼睛,似乎有些詫異:
“你,你這也太客氣了吧!”
“就這麼點事情,你不用這麼鄭重的道謝啦!”
“說的怪生分的呢!”
聽著班長有些不滿自己“見外”的言辭,空桑不由苦笑。
不得不說,這樣的家庭,這樣的學習生活,這樣的同學,對於自己一個學生時代飽受孤苦,又飽受無助的人來說,當真就如同致命且上癮的毒藥啊……
明明知道這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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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知道,這就是陳詩雨的陽謀。
可是……當自己曾經沒有的一切,全部都十分合理的擺放在自己面前的時候,又有幾個人會不心動呢?
就在此時,四周的一切忽然停止了下來。
窗戶上,陳詩雨不知何時,就坐在了那裡!
空桑瞬間握緊了雙拳。
陳詩雨看著空桑滿是敵意的眼神,卻露出一絲似笑非笑的表情:
“空桑,現在我來問你,這一切唾手可得的幸福,你不想要嗎?”
空桑呼吸一滯。
“我……我……”
“但是……這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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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詩雨點點頭:
“的確,這當然不是真的。”
“每一個……吸食八仙香的人都知道,那不是真的!”
“但是你知道嗎?”
“除了樸秀洪那個混蛋之外,不管是我此生的父親,還是我自己經營工廠的時候,我面對的每一個客人,我都清楚的告知了對方,八仙香的副作用。”
“而且,你也許不知道的是,我給到了他們一個選擇!”
空桑一愣。
陳詩雨笑道:
“工廠生產的最為純正的八仙香,有著超強的成癮性。”
“那是因為,吸食八仙香所面對的,都是自己內心深處的慾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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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這些慾望,和你所理解的不同。”
“有一部分人的確只是為了錢財,為了權利,為了一些比較虛無的東西。”
“可是……夢想、健康、團圓、死而復生,這一類的願望呢?”
聽著陳詩雨的反問,空桑不由嘆了口氣。
陳詩雨接著說道:
“就如同這八仙香最早以香牌的形勢出現在醫院當中時一樣。”
“那個時候,這香牌是神父的嫡系親自給到別人的。”
“他們要麼是家人在病房當中經受著無力回天的痛苦。”
“要麼……就是自己的身體飽受折磨,卻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不想就這麼撒手人寰!”
“還有如同陳冬、王春霞那樣的,面對病人,不忍心他們死亡的良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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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每個人在得到香牌的時候,都會知道最終的代價!”
“而且,這種成癮……只要在前面一兩次使用之後發自內心的反悔,這種成癮性就會戒斷!”
聽著對方的說辭,空桑瞳孔一縮。
陳詩雨的話中之意,他如何還不明白?
既然從一開始,就可以戒斷八仙香!
既然從一開始,就知道八仙香會讓自己成為怪物!
可是……當那現實當中無法達成的心願,經過八仙香可以達成的時候,有多少人可以放棄這種機會?
就算是作為打更人的自己,從今天早上到現在,尚且有無數個時候,都希望……這段時間可以長一點。
那麼,作為普通人的大眾,又如何有堅定的心意可以抵抗呢?
“現在你明白了吧。”陳詩雨說道:“不老草製作而成的八仙香,的確可以算是毒品的一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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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和只能夠給到使用者虛無、悲痛的人生經歷不一樣的是……”
“不老草製作的八仙香,帶著古朝鮮神話十長生的力量!”
“也帶著九州八仙神話當中對於長生的祝福!”
“所以,當他們內心最為脆弱、柔軟地方,可以被八仙香實現的時候,你憑什麼高高在上的認為,這一切虛假的東西就不應該是用呢?”
說著,陳詩雨的面前出現了一些不老草的纖維。
這些纖維聚攏在一起,逐漸變成了幾面鏡子。
反光之中,空桑看到了一些陌生人。
“空桑,你看。”
“這個人,他心底善良,一輩子從來沒做過任何壞事。”
“可是,他的父親是個賭徒,敗光了家產不說,還將妻子打成了植物人。”
“作為兒子的他,本來成績優異,卻只能早早輟學。”
“一方面……打工給自己的混賬父親還債。”
“一方面……還要維持自己植物人母親的醫藥費。”
“可是最終呢?”
“父親被打死,留了一堆爛賬只能他一個人來還!”
“作為植物人的母親,也終究病死。這多年來的花費,成了鏡花水月!”
“而在此時,他也被診斷出來,得了免疫性肝癌!”
“你說說,這世道對他公平嗎?”
“可是現在呢?”
“在不老草營造的世界裡,他擁有了善良的父母,擁有了和諧的家庭,擁有了順利的學業。”
“他不用為生計發愁,不用為自己的健康發愁。”
“現在,你要將他拉回現實?”
“打更人啊……你不覺得,這樣做有些惡毒了嗎?”
說著,陳詩雨又指了指另外一個人:
“再看他。”
“他自小成績優異,家庭幸福美滿,可是多年之前的一場地震,讓還是初中的他,失去了所有的親人!”
“是所有哦!”
“父母當場身亡!”
“爺爺奶奶屍骨無存!”
“甚至連一些八竿子都打不到的親戚,都死了!”
“他要含著眼淚,給自己辦孤兒的證明,這樣才能夠進入福利院,得到最初的保證。”
“打更人,作為初中在福利院生活的你,應該能夠明白那種心如死灰的痛苦吧。”
“從此以後,他渾渾噩噩,但終究遇到了一個好的老師。”
“而後,他成為了一個優秀的醫科大學的學生。”
“畢業之後,不管是規培,還是科室的選擇,他都成了眾人眼中最好的年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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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呢?”
“他用善良的心、老師的教誨對待每一個病人,卻被一個病人以治療效果不好,砍成了腦震盪!”
“雙手也廢了!”
“無法從事外科工作,無法從事複雜的機械操作,一個本該在醫院內逐漸嶄露頭角的新星,就這麼葬送在了一個病人的手裡。”
“不覺得很諷刺嗎?”
塔讀@ 說著,陳詩雨緩緩落地,凝視著空桑: “再說我。” “我在孃胎當中,雖然有了自己的意識,可從來沒做過什麼危害我那母親和奶奶的事情。” “可僅僅是因為……擔心所謂的性別,就使用了欺魂草、換魂草!” “我本來此生應該是一個男孩,最後卻變成了一個殘廢的女孩。” “就這樣,童年的我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他們的事情!” “可是,除了我這一世的父親,其他人對我是什麼態度?” 陳詩雨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 “打更人啊……” “夢幻泡影的確是虛無的東西。” “可是……當一個在現實世界當中滿目瘡痍,得不到任何希望和甜蜜的人,卻能夠在一個虛無的世界當中,滿足一些在旁人眼裡不過是基礎中基礎的幸福時,你忍心喚醒他們?” “我可以毫不誇張的說,他們從沉浸在不老草編制的美好世界當中開始,到他們變成欲獸,最後意識消失……” “整個過程,他們不單單可以彌補自己活著時的遺憾。” “就算當意識消失的那一剎那,他們也沒有任何痛苦。” “這種美好的生……美好的死,難道……還抵不過那些現實當中讓人眼淚哭幹的悲慘人生?” “堅強如你,尚且還有些沉醉其中無法自拔。” “你又憑什麼要求別的人,比你更加堅強?” 說著,陳詩雨上前一步,帶著一絲壓迫感的看向空桑: “因為是虛假的,所以就可以忽視別人的痛苦?” “因為是虛假的,所以哪怕現實再如何黑暗,他們也該承受?” “打更人,你哪來的立場,樹立這種莫名的傲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