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溪鎮大街上。
因為中元節,挨家挨戶,開始準備供奉給自家祖先的河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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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顯擁擠的街道上,桑笑眯眯的看著一旁不苟言笑的趙真人,拂塵一揮:
“哎呀,真人哎,笑一個嘛。”
“有道是……多笑多長壽。”
“你們閭山派的手段太過霸道,都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法子,讓自己開心一點!”
說著,桑轉到趙真人面前,扮了個鬼臉。
“……”趙真人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寧家的事情已經結束了,你為何要跟著我?”
桑笑眯眯地說道:
“因為……今天中元節啊。”
“鬼門大開,百無禁忌,人鬼不分。”
“你殺性太重,得我這種妖僧‘中和’一下,知道不?”
正說著,整個蘭溪鎮上驟然一亮。
莫名出現的諸多燈籠,飄浮在夜空之上。
一陣有些怪異的笑聲,自四面八方開始傳出。
桑微眯著雙眼,捅了捅一旁的趙真人。
後者冷哼一聲,卻已經謹慎的抓住了一把短刀。
此時,在兩人眼前,本就擁擠的街道,突然變得水洩不通。
許多穿著不同、年歲不同的亡魂們緩緩穿行在人群之中。
繼而,還有些看上去似人非人之物,也出現了。
“嗯,鬼門開了。”
“亡魂也好,魑魅魍魎也罷,都來了。”
桑用拂塵撓了撓後腦勺:
“不過……按照這個數量來看,不應該啊……”
“一個小鎮上,哪裡會有這麼熱鬧,除非……”
趙真人板著臉:
“除非,鬼市開在了這裡。”
正說著,蘭溪鎮上忽然傳來一陣鐘聲。
不過,普通人似乎沒有察覺。
反倒是那些亡魂和魑魅魍魎,聽到了之後微微轉移視線。
桑和趙真人循聲看去,只見大概是蘭溪鎮北邊城外的位置上,竟出現了一座恢弘的寺廟。那寺廟通體金燦燦的,當真是寶相莊嚴之態。
“鬼市開在鬼寺裡?”
“這……”
桑面露詫異之色。
卻見一旁的趙真人,已然收了兵器,大步向前。
……
對於莫名出現的鬼市,一路上,桑雖然一臉沒心沒肺的樣子,但眼睛卻快速的環視四周。
一旁,趙真人不由道:
“小和尚,你很緊張?”
桑豎著手指,旋著佛珠玩鬧著:“怎麼說呢……每逢鬼市,總會有些倒黴催的誤打誤撞的闖進去。”
“亡魂也就罷了,魑魅魍魎的話……會嘴饞吧?”
趙真人眼角抽抽。
很快,他們來到了那座恢弘鬼寺的門口。
卻見鬼寺前,已然有兩個扎彩娃娃,笑盈盈的從自己手中的花籃裡拿出面具給到每個進入的賓客。
桑和趙真人上前之時,那扎彩娃娃微微一愣。
旋即笑盈盈的遞上面具。
“兩位似乎是有本事的。”
“但鬼市危險,還請小心,要是缺胳膊少腿,鬼市概不負責哦。”
趙真人冷冷一笑:
“兩個破娃娃,是能負什麼責!”
桑翻了個白眼:“這麼衝幹什麼!”
說著,桑笑嘻嘻的接過兩個面具:“兩位長得真可愛!”
“謝謝你的誇獎,活人。不過,你沒必要這麼違心的評價。”扎彩男童頭也不抬的招呼兩人趕緊進去。
“……”桑嘴巴裡嘟囔著什麼,和趙真人一前一後進入了鬼寺之中。
“哦吼,這裡頭倒是比我想象的還要寬敞?”
桑環顧四周,身邊卻忽然湧起一陣清風。緊接著,便是鼻尖一陣藥香。
“嗯?”
微微詫異之下,桑看向那個方向。
卻見一個穿著紅鯉裙的女孩,提著一盞蓮花河燈,蹦蹦跳跳的衝了進去。
桑摩挲著下巴,喃喃道:“怪事……我是在哪裡……見過她?”
正說著,卻見不遠處傳來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
“你快說啊!”
“接下來呢?!”
“這位郎君可別賣關子才是!”
循聲看去,卻見一個佩戴著狐狸面具的小郎君,正興奮的站在一個說書人的面前。
那說書人看上去倒似是個人,文質彬彬的,手中拿著一把描繪著老虎的扇子。
小郎君則高高興興的從懷裡拿出一錠銀子,放在了說書人的面前。
“郎君,快說!”
“我等不及聽了!”
趙真人皮笑肉不笑的說道:“你說的那個倒黴催的,看來還不知道自己很倒黴呢。”
桑也是一臉無語。
“這小子,不是和寧老爺、寧夫人去祭拜他爹孃了嗎?”
“怎麼跑這裡來了?”
兩人快步上前。
此時,那文質彬彬的說書人,露出一絲為難的笑容:
“小郎君,說書人有說書人的規矩。”
“不是給了銀子,就能繼續說的。”
“而且……這也太多了,郎君快快收回。”
戴著面具的阿誠頓時有些洩氣,下意識的撥弄了一下佩戴的狐狸面具。
忽然,那說書人嗅了嗅,彷彿是察覺到了什麼,頓時咽了口唾沫。
桑眉心一跳,快步上前:
“阿誠,你怎麼在這裡!”
說著,桑順勢拉過阿誠,讓那說書人看到自己手中的拂塵。
不過,說書人並未太過關注桑,而是將目光放在了有些凶神惡煞的趙真人身上。
“這位……郎君,似乎……是生面孔?”說書人微微一笑。
“桑,趙真人,你們也來了?”聽出聲音的阿誠笑眯眯地拉過兩人:“我跟你們說,這位郎君說的書,我在外面從來沒聽過!”
“說是遭逢大疫的時候,有人為了保佑自己鎮上的人,去求了山神呢……”
話音未落,桑眉心一挑,一把捂住了阿誠的嘴巴。
他的眼神第一次有了些謹慎之意。
隨後,看了看一旁的趙真人。
趙真人點點頭,從懷中取出了一個小金盃,似乎是一件不錯的法器。
卻見趙真人拱手道:
“這位郎君,是我們的朋友不懂禮數,衝撞了。”
“這是我閭山派的金盃,給郎君斟酒倒是不錯,也算是我們的賠禮。”
書生看了看金盃,又看了看桑和趙真人,笑容中忽然多了一抹玩味之色:
“原來如此。”
“自報家門,為了讓我忌憚一二嗎?”
“不過……兩位郎君倒是多慮了。這位小郎君天真爛漫,身上又有家神庇佑,我看著甚是喜歡。”
說著,書生從自己的摺扇上取下了一枚帶著紅繩的錢幣。
“小郎君,你不是喜歡聽我說書嗎?”
“等今日之後,我會在蘭溪鎮走動,到時候你想聽,隨時來。”
“接著!”
話音落,流光一閃。
阿誠下意識的接過。
“這是……”桑瞳孔一縮:“山鬼花錢?”
“嗯……”
書生笑道:“收了我的錢,這金盃我也就笑納了,做工的確不錯,便謝過三位的打賞了。”
說著,書生便收了攤。
桑和趙真人對視一眼,紛紛點頭,一左一右駕著阿誠就準備離開。
“叮鈴……”
身後忽然又傳來鈴鐺的聲音。
桑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卻見那說書人的旁邊,正站著剛才那個穿著紅鯉裙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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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眼眸如星,看著頗為靈動。
……
“哎呦,你們兩個慢點,讓我自己走嘞!”
阿誠雙腳騰空的呀呀大叫著。
“怎麼那麼匆忙?”
“這鬼寺裡開鬼市,多好玩啊!”
頃刻間,桑和趙真人腳步猛然一停。
桑上下打量著阿誠,表情有些錯愕:
“你……你知道這裡是鬼市?”
阿誠眨了眨眼睛,很實誠地點了點頭:“就陰山跟我說的。”
“說今天中元節,而且運氣好,開了鬼市,會有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兒在這裡售賣的。”
“我想著……也許我爹孃……”
“所以我就和大哥一起來了……”
說到後面,阿誠似乎有些心虛,微微低著頭。
桑無奈的嘆了口氣,眼中露出一絲憐惜之色:
“阿誠啊……”
“人死如燈滅,古往今來,想要藉著鬼門大開,找自己親人的不在少數。”
“這鬼市裡,也就有了類似的行當。”
“只是……都非常危險!”
“你可知道,剛才那個說書人,很有可能是某座山的守護者,因為還沒有得到敕封,只能以山鬼自居。”
“這種特殊的生靈要是得罪了,被吃幹抹淨都算輕的了。”
“也幸虧他脾氣不錯,趙真人又給了金盃賠罪,他心情好,給了你一枚他的信物,也可以用作護身之用了。”
“要是他發怒……就你身邊這個小家夥,可護不住!”
一旁,趙真人面露古怪之色的看著桑。
“我覺得……現在似乎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
“和尚,你沒聽他剛才說的嗎?”
“他是和他大哥一起來的。”
“換句話說,寧琦也來了。”
“人呢?”
桑頓時梗住了。
他有些僵硬的看向阿誠:“人呢?”
阿誠撓了撓臉頰,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那個……”
“陰山跟我們說了,這裡應該會有幫我尋找爹孃魂魄的。”
“為了效率一些,我們就……分頭行動了。”
桑張了張口:“所以……你也不知道他在哪裡?”
阿誠有些心虛的點了點頭。
“我靠!”桑忍不住指著阿誠:“讓陰山那個小混球出來,好傢伙,剛剛和你結契,這就把你往刀山火海裡送啊!”
趙真人的表情也有些凝重:
“按照鬼市規矩,現在還是‘聚集’階段。”
“一旦賓客齊至,,鬼廟會開始,屆時刀山火海,可是真的要人命的!”
“快找人!”
【作者題外話】:小科普:
鬼市的由來其實有好幾種說法。
一種說法是,傳承於唐朝時期西域海西國,有一說法,海西國就是大秦國,也就是古羅馬。但彤山不知道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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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種說法是,鬼市又叫作山市,乃是一種特殊的海市蜃樓。還有解釋成,鬼市其實就是一方山神在中元節時,給鬼怪亡魂開放的娛樂場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