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白雲觀被怪異調查局圍擋的如鐵桶一般。
偌大的房間之內,只有走陰十部的人在。
空桑坐在那裡,在煙桿之中點燃了可以靜心的藥煙。
“呼……”
一時間,煙霧繚繞。
很快,牆壁上時鐘發出報時,略帶刺耳的聲音,已經來到了晚上八點。
此時,一隻小老鼠從窗戶邊爬到了趙小呈的掌心。
吱吱喳喳叫了片刻之後,趙小呈看向空桑,搖了搖頭。
“大仙這邊查探下來,白雲觀內沒有變化。”
“農場主和隱藏的女伯爵應該沒有動靜。”
空桑點點頭,旋即又看向姜雪嬋。
“我以蠱蟲放在半空之上,也沒有得到任何回饋。”
“我已經用自己的蠱蟲,複製了女伯爵所用的鑽心蠱的氣息。”
“此時沒有動靜,要麼是女伯爵早就離開,要麼……是女伯爵也和農場主一樣隱藏在這裡!”
空桑又吐出一口青煙:
“胡大姐,你那邊情況如何?”
胡文俊手中拿著一個羅盤,仔細的看著指標:
“磁場沒有變化,八卦之位也沒有被人為篡改的痕跡。”
“要是有人藉此機會,想要覆滅某些蛛絲馬跡,亦或者是透過特殊的遁術離開,我會有所感應的。”
錢翩翩皺了皺眉,似乎有些煩躁:
“看來……農場主並不打算趁著白雲觀處於混亂佈置中時,悄悄離開。”
“為什麼?”
“他們的目的明明達成了才對。”
空桑放下煙桿,眼神幽幽:
“對方沒有選擇突圍的唯一可能就是……”
“殺死白雲觀主,拿走《太平經》,不是他們最終的目的。”
眾人聞言,不由緊鎖眉頭。
拿走《太平經》還不夠?
那要做什麼呢?
空桑解釋道:
“別忘了。”
“農場主在殺死白雲觀主之前,就已經偽裝成了他的師弟。”
“如果單純是為了《太平經》,還有更多不容易打草驚蛇的方法。”
“畢竟,白雲觀主也不是泛泛之輩。”
“被偷襲之下的臨死反撲,都差點讓農場主這樣的國外高手重創。”
靠在牆壁旁邊的餘悸不由道:
“莫非……是龍脈?”
“但是龍脈也已經破壞了呀。”
“破壞了此地的龍脈,又杜絕了可以修補龍脈的手段,白雲觀還有什麼價值可以讓他冒險留在這裡?”
【目前用下來,聽書聲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語音合成引擎,超100種音色,更是支持離線朗讀的換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空桑微眯著雙眼:
“如果……其核心的目的,就是為了留我們在這裡了?”
“如果,同時在破壞龍脈的,不止農場主一個人呢?”
“換句話說,農場主和女伯爵,透過祖山和天長觀、白雲觀的關聯,引誘我們前來白雲觀,是已經算計好的事情呢?”
“他們也是算好了,要讓白雲觀主的屍體暴露在我們面前。”
“至於真兇能不能被查出來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們為了自證清白,而必須留在這裡!”
此言一出,眾人臉色一變。
一直沒開口的趙悅呈忽然說道:
“但是……要達成這一點的前提是,對方不單單要知道天長觀和白雲觀的關係。”
“還要知道……這兩者,和走陰十部祖山的秘密!”
“如此隱秘之事,甚至在你沒有拿到鑰匙之前,都沒有覺察的話……”
“怪談協會怎麼知道的。”
空桑微眯著雙眼。
的確,這也是他最擔心的一個問題。
這段過往跨越歷史,怪異調查局?過去的善惡司?走陰十部,還是旁門左道?
誰能知道呢?
就目前來看,反倒是不知不覺當中,白澤這個傳聞中無所不知的瑞獸成為嫌疑最大的。
但是……白澤和陳篁,是一手促成了龍脈修補、竊取它國龍脈計劃的重要實施者。
一方面修補龍脈,一方面破壞龍脈?
再加上白澤作為神話中的本職工作……
這不符合白澤的動機和邏輯。
“我現在最擔心的,還有一件事情。”蔡宇哲沉聲道:“如果對方是為了拖延時間,而且奔著能拖延多久就拖延多久的話……”
“等到確定你沒有辦法再召喚魂魄的時候,大戰必然是一觸即發。”
“屆時……白雲觀內,有多少人還能活著?”
餘悸不由道:
“那讓他們先行撤離?”
“不妥。”空桑否決了餘悸的提議:“如果現在讓白雲觀內所有的年輕弟子就離開,那等於是告訴農場主,我們已經知道誰是兇手。”
“農場主實力不弱,為了得到情報,我們還必須留活口。”
“如此一來,佔據先機就變得十分重要!”
“所以,在我們對付完農場主之前,沒有人能走!”
“畢竟,誰也不知道農場主的實力到底如何!”
“若他是修女那種貨色也就罷了,不過大呈子一刀的事情!”
“但若是女伯爵那種……”
空桑搖搖頭。
怪談協會的成員之間,實力差距太大,也是他沒有辦法做出準確評估的原因。
強大的,比如女伯爵,比如古山君。
狡猾的,比如神父。
詭異的,比如雙子。
弱小的,比如女士菊川代子和修女報喪女妖。
不好把控!
說到底,關於怪談協會的情報還是太少。
餘悸不由地張了張口,眉宇中有著一絲不忍之色:“可是……這樣一來,白雲觀恐怕會血流成河的!”
空桑沉默不語,算是預設。
血流成河?
那是他在制定這個計劃的時候,就已經清楚的。
只是……龍脈之事,擺明了怪談協會背後還有計劃。
如果因為擔心人員受損,讓將人放掉的話,那對於九州來說,都是災難!
終於,空桑吐出一口青煙:
“若因此血流成河。”
“這份惡名,我會一人承擔!”
此言一出,眾人不再言語,一個個眼神無比凝重。
顯然,他們都看出了空桑的決心。
只是……
錢翩翩看了一眼趙悅呈。
“趙悅呈,出去抽根煙?”
趙悅呈微微一愣,但還是跟了過去。
兩人離開房間之後,就靠在門口。
趙悅呈沒有遞錢翩翩的煙,而是直接問道:“有什麼想問的,直接說吧。”
“啪!”
打火機擦出火苗。
錢翩翩一臉複雜之色的看著趙悅呈:
“空桑變了。”
“當然了,他也不是第一次出現變化。”
“最初的時候,那個看誰都可憐,十分能共情的傻小子,在經過多次記憶復甦之後,已經有了變化。”
“這時……這一次變化有些大了!”
錢翩翩微眯著雙眼:
“以往的空桑,不可能將自己擺在一個如同‘下棋人’的身份,就這麼決定了白雲觀的傷亡。”
“餘悸剛才的狀態,才更像是空桑身上會發生的。”
趙悅呈閉著雙眼,沒說話。
錢翩翩面露疑惑:
“怎麼?”
“我說的不對嗎?”
趙悅呈搖搖頭:
“不,你說的很對。”
“所以……我也很擔心。”
“你知道嗎?我和空桑的契約已經消失了。”
錢翩翩瞳孔一縮。
下一刻,她從趙悅呈的臉上看到了從來沒見過的表情,那是一抹……苦笑?
趙悅呈幽幽說道:
“我心裡很不安。”
“空桑的性情,從第四長生宮出來之後,已經無形中開始了變化。”
“如果之前的一些決斷,他是咬著牙決定的。”
“那麼這麼一次……他幾乎沒有什麼猶豫,甚至都沒有表現出什麼糾結之色。”
“甚至於,如果不是餘悸詢問了,他都不會跟我們解釋這個計劃背後的傷亡預算。”
“這不是空桑的作風。”
“但現在變成了空桑的作風。”
“錢翩翩,我忽然有些害怕。”
錢翩翩呼吸一滯。
甚至連燃燒的菸頭,即將碰到她手指,都沒有察覺到。
只因為,她不敢想象,曾經殺人如麻,追殺自己毫不手軟的劊子手,有朝一日竟然也會有這樣的表情。
頓時,錢翩翩心中瞭然。
趙悅呈……某種意義上來說,已經將空桑當作了親人,唯一還活著的親人。
也許……趙悅呈已經離不開空桑了。
錢翩翩搖了搖頭,只是輕嘆了一聲。
……
很快,子時將近。
其中一名高功法師來到了門口。
對方看著走陰十部的眼神,還是帶著一絲懷疑,但還是說道:
“諸位,打更人可準備好了?”
錢翩翩剛要開口,大門開啟了。
此時的空桑面無表情,拿著打更鑼:
“諸位,跟我走吧。”
旋即,眾人紛紛在高功法師的帶領下,前往大堂。
一路上,空桑掃視了一圈。
各種法器、符咒,一方面是為了減弱龍脈破損的程度,給怪異調查局找到解決之法爭取時間。
一方面,也是配合怪異調查局的人,將裡裡外外圍了個水洩不通。
白雲觀主的屍體,已經被放入了楠木棺材之中。
所有的高功法師和資歷較高的老道們,一個個都面色染悲。
空桑緩緩上前之後,其中一人忽然開口問道:
“等等。”
“打更人,你白天說的,是真的嗎?!”
“你和仵作都是走陰十部,如果你們串供呢?”
空桑幽幽說道:
“如果我們串供,首先怪異調查局有什麼立場,冒著得罪白雲觀和天下道教的風險,來幫助我走陰十部?”
“其次……就算我們是串供,你又能如何呢?”
那老道頓時滿臉怒色:
“打更人,你太放肆了!”
“你想說,你可以隨意顛倒黑白嗎?!”
趙悅呈冷哼一聲,一閃身直接擋在了那位道長面前。
“大呈子,沒關係。”
“他若要動手,就讓他動手。”
“呵呵……”
“自己的老觀主死了半個月,都沒人知道。”
“假冒偽劣的,出現了半個月,也沒人知道。”
“還敢說和老觀主情誼深厚?”
“朝夕相處的結果,原來也不過如此。”
“我若是老觀主,恐怕都要死不瞑目了……”
空桑嗤笑一聲,看向勃然大怒的眾人,語氣卻淡漠的可怕:
“於我來說,不是我做的事情,你們要認為是我做的,無非做過一場。”
“我無牽無掛,不怕和你們耗。”
“當然,你們也會讓老觀主的死因和冤屈,徹底掩埋。”
“白雲觀……也就成了真正的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