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的一攤血水,空桑沉默不語。
白雲觀的人也都反應過來,眾人面面相覷之下,先前那名發難的道長來到空桑面前,拱手道歉:
“抱歉。”
“是我們莽撞了。”
“還請打更人小友莫要怪罪。”
空桑笑著擺了擺手:
“怪談協會,能力詭異,諸位道長會中招也情有可原。”
“還是趕緊收拾善後吧。”
“別忘了,龍脈修復之事,才是線下重點!”
對方一愣,旋即連連稱是。
走陰十部眾人來到白雲觀山下。
胡文俊一臉無奈:
“局長夏亮發了訊息過來,希望我去和他請來的一些高手,一同看看,能不能找到修補龍脈之法。”
看著胡文俊的表情,空桑說道:
“看來……”
“哪怕是對大姐而言,這件事情也不好辦了。”
胡文俊苦笑著點點頭:
“九州太大了!”
“越大的地方,龍脈就越強大,一旦破損,要修復也就越困難。”
“上京的龍脈,還和當年四川龍脈、金陵龍脈、崑崙龍脈不同,乃是類似樹枝的結構。”
“越靠近核心的部分出現問題,那麼分支之下的部分,幾乎無一可活!”
“偏偏……白雲觀鎮守的部分,算是上京最為重要的四處要點之一了!”
“一旦白雲觀受不住,這就是四分之一的龍脈,全部被廢啊……”
“唉……”
當即,走陰十部眾人,分別在梁森的護送下,各自離去。
不過,眾人也定好了,第二天下午,在怪異調查局碰面。
空桑、趙悅呈、趙小呈三人坐一輛車,回到了古董店。
一路上,空桑沒有說話,只是看著燈火通明的上京夜景。
路過三里屯的時候,外面的人山人海、燈紅酒綠,哪怕是九州已經出現了這樣的變故,依舊沒有太大的影響。
趙小呈見狀,搖了搖頭:“這些人還真是心大。”
空桑卻道:“就算是天災又如何?”
“討生活的人,就算知道外面是刀山火海,為了口袋裡的黃白之物,還是要冒著風險出去。”
“而平日裡高高在上的人,已經和現實脫節,不懂民生疾苦。”
“對於他們來說,也許……九州的變故,不過是一場有些危險的遊戲。”
“在他們的認知裡,他們不用和普通人一樣討生活,發生了問題,又有更高一層的人頂著,怕什麼?”
空桑一番話,帶著一絲感嘆之意。
副駕駛上的趙悅呈臉色陰沉,卻是沉默不語。
也許……空桑的身上,真的有著什麼大家都不知道的變化。
……
直至回到了古董店之後,關上門,上了鎖,空桑緊繃的狀態才微微鬆懈了一點。
趙悅呈不禁道:
“你在怪異調查局的車上,也一直保持著隨時戰鬥的狀態?”
空桑點點頭:
“第一,女伯爵既然可以透過血液,模仿別人的成名手段。”
“誰知道,她有沒有更進一步的模仿能力?”
“第二,農場主沒死!”
此言一出,趙悅呈和趙小呈均是一愣。
“這……怎麼會呢?”
“我們不是親眼見到神父殺死了他嗎?”
空桑搖搖頭:
“神父那種存在感的能力,如果不是刻意探知,根本無法防守。”
“這種情況下,要帶走農場主,並不困難。”
“何必多此一舉,自己暴露不說,當著我們的面滅口?”
“這不是電視劇。”
“怪談協會也不是什麼講究同伴情誼的地方。”
“農場主要是見到神父要殺死自己,必然全力反撲!”
“而且更重要的一點是,我在白雲觀主的記憶當中,看到他在臨死之時,於農場主身上留了暗招。”
“但是,農場主沒有察覺。”
“我在化身酆泉水的時候,仔細觀察過農場主的狀態。”
“他的身上,沒有那種印記!”
說著,空桑順勢坐在了辦公的太師椅上,熟練的點燃了煙桿。
趙悅呈面容古怪:“你先前抽藥煙,只是因為失眠和偏頭疼,有些神經衰弱。”
“你現在似乎……上癮了?”
空桑一愣,隨後嘟囔道:
“是啊……”
“我最近怎麼會下意識的就要抽菸……”
說著,空桑將煙桿放下。
趙小呈坐在一旁:
“如果農場主是詐死,那真正的農場主……”
空桑點點頭:
“嗯。”
“雖然不知是怎麼做到的,或者是神父幫忙的,應該早就跑了。”
正說話的功夫,門外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拍門聲。
“誰!”
趙悅呈和趙小呈頓時就警覺了起來。
當捲簾門被開啟的時候,眼前一幕,讓在場三人都為之震驚。
是年獸!
但是……卻是渾身是血的年獸!
趙小呈連忙開啟門鎖,將年獸放了進來。
“呼……呼……”
“我就知道……你們肯定在……”
傷痕累累的年獸,踉蹌了幾步,頓時匍匐在地上。
趙悅呈立刻將捲簾門放了下來。
“白大仙!”
“不用了。”年獸揮了揮手,脆生生的聲音第一次帶著無窮的疲憊和蒼老之感,拒絕了白大仙的治療。
年獸苦笑道:
“我本源已毀,活不成了!”
空桑面色凝重:
“年獸,是誰傷的你!”
“怪談協會嗎?!”
年獸苦笑著搖搖頭,痛苦的捂著胸口,連連咳血。
片刻後:
“是……白澤!”
此言一出,三人臉色大變。
年獸擦了擦嘴角的鮮血:
“如果……”
“如果不是因為……你們吃過我的包子,我能感知到你們的存在……”
“我絕對……不會來這裡的……”
年獸喘著粗氣,靠在門上。
此時,三人才注意到,年獸胸口不斷湧出的鮮血,幾乎瞬間將四周地磚染紅。
空桑不敢置信道:
“祂為什麼要這麼做!”
年獸搖了搖頭,吃力地說道:
“我……我也不知道……”
“祂……不久之前……忽然跑回玄之又玄之地……”
“似乎……是看過什麼……”
“還說……是關於……你輪迴之事……”
“然後……他就說……他殺了……所有的……神性……”
“姻緣部五大神……”
“蜀中三地守護神……”
“湘西土著神……”
“全部死亡!”
“本源……都在祂……手上……”
“就連……就連青白雙蛇都……”
“咳咳!”
年獸痛苦的捂著傷口,渾身顫抖。
“他不由分說……殺了英招……”
“神羊……也死了……”
“我和……我和乘黃、天女驚覺……白澤的實力……竟無比恐怖……”
“只能……只能分開逃……”
“乘黃和……十部創者冬暝是故交,應該無妨……”
“但……天女和我……走散了……”
“我……咳咳……”
說著,年獸忽然如同迴光返照一樣,抓著冬暝的衣領,擠出一絲虛弱的笑容:
“你知道嗎?”
“你是這個世紀……第一個吃了我的包子……沒有察覺到一點異味的……純善之人!”
“我……我也只能信任……你……”
“你聽好了……”
“一切……源自於……絕地天通……”
“但……具體的秘密……只有白澤……知道……”
“要……要小心……”
“白澤可能……已經不是你認識的……白澤了……”
空桑臉色慘白:
“難道……龍脈真的是祂破壞的!”
年獸的眼神已經開始渙散,臉色慘白如紙:
“我相信……祂不至於破壞龍脈……”
“但是……祂似乎……想要阻止你什麼……”
“好像……好像是……不讓你……再……接觸長生……宮……”
“空桑……你……保重好……自己……”
“你……你真的……和我當初……第一次與冬暝見面時……一樣呢……”
“那時候……他正在浙江……處理藥仙童子……之案……”
“呵呵……你們都是那麼……天真……”
話音落,年獸眼神一暗,垂落在空桑懷中的身體,頓時化作點點螢火消失殆盡!
甚至連地上的血跡,也在迅速蒸發消失。
一時間,古董店內死一般的沉寂。
空桑嘆然一聲。雖說和年獸交集不深,但看著年獸消失,還是不禁傷感了起來。
終於:
“看來……要出大事了……”趙小呈看向空桑:
“你不是會占卜之術嗎?”
“測一測吧!”
空桑點點頭,跪坐在地上,順勢取出龜甲和銅錢。
為了讓占卜更加準確,空桑更是取出了大五帝錢,拆開之後進行占卜。
然而,隨著銅錢一個個落下之後,竟不等旋轉,直接崩碎!
崩裂的銅錢碎片,刺向四周。
三人連忙躲避。
片刻後,看著眼前碎裂一地的大五帝錢,空桑神情凝重:
“大凶之中的大兇之卦!”
“十死無生!”
……
一個小時之後:
“那我先上去睡了。”
趙小呈一臉無奈的上了二樓。
大廳內,洗漱過的空桑和趙悅呈坐在那裡,誰也沒說話。
終於,還是趙悅呈打破了沉靜:
“你身上出現了一種莫名的變化!”
空桑點點頭:
“輪迴記憶對我產生的影響,應該沒有那麼大。”
“剛才年獸之死的瞬間,我心神激盪,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行為上的一些反常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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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我可以確定,我沒有被奪舍,我的人格和靈魂沒有問題。”
“就好像……就好像是我自然而然想到了一些曾經我不會去考慮的東西。”
趙悅呈沉聲道:
“絕地天通!”
空桑深吸一口氣:
“我和汪直道別之前,他也曾經說過。”
“只是……”
空桑神情複雜的看著手機上的好友欄。
從剛才開始,他撥通了好多故人的電話。
比如孤兒院工作的夏婉,又比如和肖琳生活在一起的楊宇,還有汪酉潮、劉龜年、雲鶴先生。
甚至是早就告別眾人的王嬋。
然而……
夏婉、楊宇、汪酉潮三人,許是因為手段在身,皆是感覺到了一種難以言喻的不安。
而且,針對凡人妖魔化的事情,他們也給出了自己調查之後的結果。
最後的結論是,和蠱蟲邪術無關,和攝魂之法也無關,和黑魔術、邪氣也無關!
換句話說……就好像是因為龍脈破損的剎那,他們體內的基因發生了改變一樣。
而雲鶴先生、劉龜年,人在烏鎮,沒有感覺到太大的變故。
至於王嬋,則已經聯絡不上。
“有嘗試過聯絡白澤嗎?”趙悅呈問道。
空桑苦笑著點點頭:
“撥打了十幾個電話,不在服務區。”
“大呈子,你也休息吧,讓我一個人再思考思考。”
趙悅呈表情複雜,但還是點了點頭。
就在趙悅呈上了二樓的時候,空桑忽然道:
“對了,大呈子。”
“也許是我杞人憂天,又或者……”
“總之,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變得不是我了……”
“甚至……我做出了什麼殘忍之事……”
“你要知道……如何抉擇!”
趙悅呈渾身一顫,轉身頃刻,死死盯著空桑。
卻見空桑的眼神……無比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