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羽見甘氏臉上滿是惶恐,心絃驀然一動,對剛才做出的決定更加堅定:“不瞞嫂嫂,剛才呂布派謀臣陳宮來勸我歸降,我本想拒絕,但他以我若輕生赴死,便有……三大罪過為由,將我說服。”
“之後,我提出了只做呂布的門客,保全嫂嫂周全,以及如果得到大哥訊息,便去投奔這三個條件,如果呂布同意,便棄械投降。”
“呂布如今已然同意,不過,我不曾得到嫂嫂的同意,不敢擅自主張,於是回來向嫂嫂請示。”
甘氏一開始聽到關羽要投降呂布,臉色剎地一白,後來聽說關羽提出的三個條件中特意保全她,神色才微微好轉。
甘氏冷靜下來後,提出了自己的擔憂:“二叔,呂布答應得如此爽快,日後他要是不準二叔去尋夫君,那又該怎麼辦?”
對於這個問題,關羽並非沒有考慮過,但剛才他看見甘氏臉上的淚痕,知道甘氏承受著莫大的壓力、苦痛,他實在於心不忍。
並且,正如陳宮那三罪之說,如果他輕生赴死,非但難被別人贊為忠義,怕是要被天下人恥笑。
深吸一口氣,關羽對甘氏說道:“嫂嫂放心,對此我自有主張,如果到時候呂布不肯放人,我即便是死,也絕不會讓他稱心如意,只是,這段日子怕是要委屈嫂嫂了。”
“二叔莫要如此,二叔為人如何,妾身豈會不知,你忍辱負重至此,妾身又豈敢談這委屈二字,二叔儘管按心中想法去做,妾身會全力支持!”甘氏很是通情達理。
得到甘氏的理解,關羽大松一口氣,當即離開校場,隨著陳宮去見呂布。
關羽見了呂布後,強壓住性子,對呂布躬身行禮道:“敗軍之將關雲長,謝過呂大將軍的不殺之恩!”
呂布走上前將關羽扶起:“雲長無需如此,此戰之敗,非雲長作戰不利之過。”
“哦,這是為何?”
“仁義不敵麵餅,僅此而已!”
仁義不敵麵餅,仁義不敵麵餅……
關羽口中反覆唸叨幾句,突然心神一震,回想戰事經過,頓時恍然。
劉軍之中要勐將有勐將,要悍卒有悍卒,可惜,最堅固的城池,往往不是從外面擊破的。
劉軍之敗,敗在沒有把握住人心,敗在高估了仁義的力量,敗在低估了生存欲—望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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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關鍵時刻,小小麵餅發揮的作用,已超過‘無敵的仁義’。
關羽知曉了戰敗的原因,某個心結解開,整個人變得輕鬆不少。
想到自己提出的三個條件,關羽心中又是微微一沉:“呂大將軍,關某之前提出的三個條件,你既已應允,還望日後莫要食言。”
呂布以禮相待,可關羽卻一心只顧約定之事,可謂是將呂布身旁的張遼、韓世忠、裴元慶等將統統惹惱。
裴元慶虎目一瞪,作勢就要出手,不過卻被呂布以眼神制止。
呂布臉上擠出一絲笑容:“雲長多慮了,本大將軍既然答應了,就不會食言!”
關羽一邊向呂布躬身行禮,一邊說著:“呂大將軍,關某與大哥、三哥桃園結義,相約生死與共,今後如果知道大哥所在,即便相隔萬裡,也會立時前往,到時只怕來不及告辭,還請呂大將軍成全。”
呂布聽了後,微微一怔,眼中閃過異色,但很快就恢復過來:“雲長忠義,可敬可贊,本大將軍答應你又何妨!”
三月十二日傍晚時分,夏侯惇帶著劉備麾下文武,略顯狼狽地趕到許都。
對於落難的對手劉備,曹操很有雄主氣度,不但沒有嘲諷、冷落,反而好言安慰,時時關照,甚至劉備向曹操提出借兵對付呂布時,曹操稍作考慮後,也欣然答應。
三月十八日晚,陳宮步履匆匆地來到呂布的臨時書房:“屬下拜見主公!”
“公臺來了,隨意坐吧!”呂布笑著點點頭。
“謝主公!”
“公臺深夜來訪,所為何事?”
“主公,屬下帶來了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不知主公想先聽哪個?”
“世人喜甜不喜苦,我也不能免俗,那就先聽好消息吧。”
“啊哈,主公這比喻好!”陳宮笑贊一聲,繼續說道:“根據斥候探查到的訊息,曹操因為要應對來自袁紹的壓力,增兵黎陽一帶,暫時沒有再出兵淮南的意思。”
“曹操暫時不對淮南出手,這確實是個好消息!”呂布笑著點點頭,隨後又問道:“那壞消息呢?”
“劉備兩天前,率領從曹操那裡借來的兩萬兵馬,襲取了汝南郡新陽城,如今正試圖奪取汝陰城。”
“呵,劉備又開始折騰了,這可真是個不小的麻煩。”
“是啊,劉備這人有雄主之姿,萬萬不能放任他成長,不知屬下之前那個提議,主公考慮得怎麼樣了?”
“可惜吶,可惜!”
“既然不能為主公所用,那關羽留著無益,主公又何須惋惜?”
呂布深深地呼出一口氣,眼神直勾勾地望著陳宮,在他看來,陳宮有時候理智冷靜得還真有幾分‘可惡’。
被呂布盯著,陳宮的臉色卻絲毫不變,一時間,書房內的氣氛頗為怪異。
好一陣後,呂布突然朗聲大笑起來:“哈哈哈,公臺說的有理,就按你說的辦吧!”
近段時間,關羽並沒有作為俘虜的自覺,竟偷偷派人打探劉備的訊息。
陳宮發現後,當即向呂布諫言,利用關羽設計誘殺劉備。
按照陳宮的算計,先收買關羽的貼身隨從,然後讓他將‘關羽刺殺呂布’的訊息傳給劉備,並且告訴劉備,關羽不久後便會被呂布派人押往淮南囚禁。
劉備得到訊息後,必然會前去救援,到時候,便可在押運關羽的路上設下埋伏。
一開始,呂布或許是因為前世對關二哥的特殊情懷,並沒有第一時間採納陳宮的諫言。
而現在,劉備既然主動和呂布作對,那對關羽的處置上,就怪不得呂布狠心了。
利用關羽誘殺劉備,這個手段並不光彩,但不得不說,它應該很有效,所以,呂布並不介意使用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