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如果將腳踏板換成水力，利用流水的力量帶動水輪，從而讓鏜床旋轉工作。
甚至若是能造出皮帶傳動整個鏜床的運轉，那估計速度能快上不少。
而這皮帶和水力都不難實現。
就在南方地區，已經出現了很多水力磨坊，不過這些主要是用來榨油和舂米，並沒有運用到軍事層面上。
自己如今就要將這點實現。
利用南方最常見的河水驅動生產機械，從而實現軍事武器的規模化生產。
朱載壡想到這，當即拉了把椅子，整個人半靠在桌上，將腦海中的想法全部一股腦地寫出來，當然現在還只是草稿。
他打算待會將這些草稿，再次重新整理一遍，至少成體系一些，而後再將這些東西交給內外兵仗局。
至於其他方面，像是專用的量具，用於測量零部件的，這些外兵仗局都有，也就不用自己操心了。
好，那麼接下來想想看，還有什麼方式能夠進一步最佳化穿透力問題。
增加火藥量和彈丸重量這個辦法…
這法子在朱載壡的腦海中一閃而過，立馬就被排除掉了，因為這霍爾步槍本身的重量就比一般的火銃要重了。
若是再增加彈藥的重量，不說對於射手的負擔，就連後勤也是一個難題。
還不如…
突然間，一個念頭在朱載壡腦中浮現，重量增加，那還不如把紙殼變成金屬殼呢。
做金屬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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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呀，這個法子自己怎麼剛剛沒有想起來呀。
朱載壡一拍自己的腦門，既然槍不能密封，那就解決掉子彈的密封問題。
不過…
這金屬彈套的後半截部分，必須要有一塊區域是用紙包裹的，不然外部的火花根本無法引燃彈套內的火藥，畢竟又不是火帽或是擊針。
在朱載壡的設想當中，整個金屬彈套可以分為三個部分。
最前面的彈丸要略有錐度，但還是圓錐形的，並沒有尖頭。
而在彈丸的底部中央要留有個孔洞，用來放置一個極小的圓錐形的鑄鐵片，這構成了金屬彈套的第二部分。
最後在鐵片底部，用來裝填發射火藥，周邊再用金屬套和紙張包裹。
這樣一來，火藥的威力因為這個鐵片能夠被進一步利用，從而最佳化彈丸的穿透力。
並且彈丸在鐵片嵌入之後，會發生膨脹變形，也能更好地嵌入膛線，進而進一步增加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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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都是為了減輕後膛裝填所帶來的穿透力不足問題。
只不過…這一戰下來，每支槍不配個百來發金屬彈套，也說不過去。
這樣一來，這人工加材料的成本…
嘖嘖…讓朱載壡粗略一算，都感覺有些咋舌。
看來後膛裝填的火銃只能裝備在精銳部隊上，比如日後自己的侍衛親軍上。
這些想法看起來很少，沒有幾個點，但是落在紙面上卻是洋洋灑灑用了好幾面字。
沒辦法，朱載壡必須要把這些想法給講述出來，而且能讓看的人瞭解明白，這就需要用到大量文字進行輔助。
等到朱載壡將這些資料寫完之後，時間已經過去了大半個時辰，朱載壡直起身子，輕敲著後背，第一眼就看到徐渭還在老老實實坐在椅子上，不由得輕笑一聲。
“文長啊，你怎麼還在這啊。”
“回殿下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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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渭從神遊過程中驚醒過來，一個拱手道，“殿下，下臣擔心殿下還有事要吩咐，不敢離去。”
“哦哦——”
朱載壡連連點頭，而後又帶著些許歉意道，“怪孤，怪孤啊，孤之前在整理些東西，一時之間忘乎所以，沒顧得上文長啊。”
“不過，孤還真有幾件事要麻煩你的。”
“殿下您客氣了。”
徐渭哪裡敢託大，太子對自己客氣，但是自己可不能順著杆子往上爬，“殿下有什麼事，儘管吩咐。”
“那些黑人，不，黑番已經挑了一批給柯喬了嗎？”
“回殿下的話。”
徐渭又是一個拱手，“神樞營的劉顯參將接手了這件事。”
“被俘的極黑番共計六百五十七人，按著殿下您的吩咐，已經先是十抽一，殺了六十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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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後在剩下的黑番中，挑選了一批，合計五百人，派留都警巡院的衛卒押送著這些人，往福建送過去了。”
徐渭說到這，稍稍停頓了一下，這才繼續說道，“下臣估計著，按著腳程五六天內能送到柯喬手中。”
“至於剩餘的九十人，已經被集中關押在香林寺大牢當中了。”
香林寺，這座佛門寺院，如今早已變成了朱載壡專用的監獄了。
“嗯，好。”
朱載壡滿意地點了點頭。
這徐渭用起來就是順手啊。
自己只是丟擲一個問題，他已經舉一反三，將自己的疑問都解決掉了，不錯，確實不錯。
“那九十名黑番，進行拍賣吧。”
“拍…賣？？”
很顯然，徐渭並不能理解這兩個字組合在一塊的意思。
“噢？”
朱載壡看了眼徐渭，為其解釋起來，“就是廣發帖子，讓城內的富商們去香林寺挑選黑番，每一個黑番定價五十兩，上不封頂，價高者得。”
“明白了，下臣這就去安排。”
“不，這件事，你不用管。”
朱載壡揮手止住了徐渭，“你通知一聲，這種錢銀上的事交給南京戶部，讓戶部連同應天府衙一併辦理就行了。”
說到這，朱載壡從椅子上站起身來，抄起桌子上的一疊紙，對著邊上的貼身侍女說道，“到時候帶上幾個技勇太監跟著，一併去外兵仗局，將這份書信親手交給馮經和徐杲這兩位掌廠主事手中。”
“奴婢明白——”一旁的貼身侍女雙手接過，行了個萬福禮應下。
“對了，讓他們優先造出金屬彈套來。”
金屬彈套不單單可以適用於後膛火銃，也是能夠適用於前膛火銃，只要銀子夠多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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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貼身侍女再次應下。
朱載壡輕點了下頭，這件事看來自己這邊可以暫時放下了，壓力已經給到了外兵仗局了。
接下來的大事就是馬六甲的攻佔戰了。
一切順利的話，最多半個月時間，這一場戰就要打響了。
柯喬手中應該會有八百名的士卒，算上黑番。
王直手下，那個…那個毛海峰也有三百個黑番。
加上安娜的西班牙軍隊，應該也有五百人。
也就是說戰鬥的士兵應該有小兩千人。
當然，這還不包括水手，船工，亦或是槳手。
理論上來講，應該是可以對馬六甲中的葡萄牙人形成碾壓性優勢，但是戰爭從來不是比人數多寡的問題。
更要緊的是戰術，天時，地利的運用，這些就要看柯喬等人了。
而且攻下之後，還要守下去。
“徐渭啊…”
朱載壡輕抬眼簾，看向了一旁老老實實站著的徐渭，“你說，這馬…滿剌加，我們大明能守得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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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下臣對於兵事一塊並不熟悉，但是…”
徐渭的聲調抬高了些許，“下臣以為，守不守得住一個地方，關鍵還是取決於殿下您本身。”
“孤本身？？”
“是的，殿下，您的決心很重要，您若是下定決心，無論多少代價都要守住這塊地方，那麼它就能守得住，但若是沒有決心，那便是守不住的。”
“當年大漢，三十六騎平西域，便是明例。”
“沒有錯，你…說得很對。”
朱載壡深深地看了眼徐渭，“這滿剌加必須要奪回來，掌握在大明自己手中。”
因為滿剌加太重要，不單單是貿易上的重要，地理上的重要，更是整個中華經營全球戰略主動性的問題。
滿剌加的丟失，其實在某種程度上宣告著朝貢圈的瓦解，只是朝廷上下還沒有人能意識到這一點。
幾千年下來，中國在南洋地區都是霸主的存在，都保有相對的控制權。
但是！
滿剌加被葡人攻陷之後，意味著中國丟失了南洋的門戶，更動搖了原本無可爭議的主導地位，朝貢圈外的挑戰已經涉及到了朝貢圈內了，破壞了勢力間的平衡。
數個世紀對於南洋地區的經營，那一代代南下華僑們的開拓，那持續不斷的文化和經濟同化，本可以將整個南洋地區變成中國的附庸。
甚至，假以時日，將南洋周邊諸國統合在一塊，變為一個更大的帝國，也未曾不可，而這一切，卻因為滿剌加的丟失，而出現了動搖。
門戶洞開，西方的入侵腳步已經響起。
但是大明上下，在原本的時空當中，卻是放棄了經營，將先輩們歷代的努力當作一個屁給放掉了，就連西班牙對於華人的屠殺，也被之後的萬曆帝視而不見，當作棄民。
嬰城自守，放任整個局勢自然發展，不去作為，這才是最可怕的。
現在的大明，估計沒有人能夠理解到滿剌加的丟失會給大明造成如何後果，也沒有人能意識到西方人的入侵會帶來多少威脅。
哪怕是唐順之，鄭若曾等人也是如此，受限於時代的局限性，他們缺乏了相對應的政治觸覺，無法看清這些。
能夠意識到上述兩點的，整個大明，恐怕只有朱載壡了。
但是朱載壡並不以此為榮，也沒有沾沾自喜，反而有種急迫感在逼著他往前走。
無他，勢單力薄，沒有錯，一個堂堂儲君，在面對天下大勢的時候，也是深感舉步維艱，只能盡力順從大勢，並且伺機而為。
而這也是為何他會選擇跟西班牙合作的原因。
以大勢撬動大勢，才是大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