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瑜也正要找馬小樂，這次老城區改造那邊動靜好像真不小，這讓她多少有點顧慮。

“小馬，你看梁本國那邊，現在步子放得特別快。”第二天上午，方瑜在辦公室對前來匯報工作的馬小樂說，“交通銀行那邊給他支援了不少資金。”

“問題的關鍵不是出在那兒。”馬小樂道，“資金不是主要原因，最主要的是，光大公司掌門人換了。”

“你是說劉廣達徹底取代了湯靜虹？”方瑜問。

“不錯。”馬小樂道，“本來湯靜虹已經和我們靠近了，梁本國那邊相當於被釜底抽薪，難過得很呢。可沒想到，半路殺出個劉廣達，這下可好，梁本國藉助劉廣達跟我是死對頭這茬，把他給拉了過去死心塌地做事，剛好又可以把立場不堅定的湯靜虹給擠到一邊。”

“本來我還真沒有把老城區改造看在眼裡。”方瑜道，“現在劉廣達帶著光大公司全身心地投了進去，還真是不能小看。”

“方市長，你的意思是……”

“有沒有辦法，讓劉廣達和梁本國決裂？”方瑜問道。

“離間？”馬小樂眉頭一皺，“這世界上沒有什麼關係不可離間的，況且劉廣達和梁本國之間也沒啥牢靠的地方，只是一時半會還難想出比較好的辦法來。”

“那個不著急。”方瑜道，“帶著想想，有就嘗試一下，沒有也沒關係，現在我們主要是關注新區，上次說市政府搬遷的事，前天我在會上簡單提了下，好像大家都很謹慎，沒發表什麼意見，只有梁本國明確提出了反對意見。”

“在那件事上，梁本國反對似乎容易佔上風。”馬小樂道，“政府興建辦公大樓，誇張一下戴個高帽子，就容易和奢侈浪費劃上等號。”

“是的。”方瑜點點頭，“搬遷的事不一定能成功。”

“方市長，我覺得咱們可以迂回前進。”馬小樂笑道，“搬遷市政府，無非是為了帶動人氣是不是，現在政府大樓搬遷有難度，我們可以把目光專向那些有條件、能調動的單位嘛！至少目前來說，建設局、國土局我可以說動他們，讓他們到新區劃塊地，重建新單位就是。”

“和我想到一起去了。”方瑜道，“但是這事擺不到臺面上，只能私下交流，而我的身份不太合適去做那些。”

“卜秘書呢？”馬小樂問，“他不是經常擔當此類任務的執行者麼？”

“可他畢竟是個秘書。”方瑜道，“現在還沒頭銜去跟談這些應重要的事情。”

“那咋辦？”馬小樂道，“方市長，看來最近不是太順啊，麻煩事不少。”

“還有什麼事？”

“你忘了，商務區主題大廈，還有超市、小市場建設的事情。”馬小樂道，“貸款的期限到了，我跟建行行長牛官遜溝通過了，他說這事不好辦，省行裡要插手，他說話不是太管用。”

“你們有沒有商討解決的辦法？”方瑜道，“只是發愁不行，解決不了任何事情。”

“商量過了。”馬小樂黯然道，“好法子沒想出來，可能還是要按照當初我的思路進行，讓江潮公司破產。”

“這麼快？”方瑜吸了口氣，閉目良久點點頭，“如果實在沒法子，也只有破產了。”

“不過即使破產也有問題。”馬小樂道，“牛行長被我拿下了，在態度上是配合的，他說江潮公司破產，銀行收回資產，但不會繼續開發利用，僅僅是作為固定資產放在那裡，因為他們沒有、也不會成立一套班子來做那些事情。惟一能繼續開發利用的可能是，銀行進行拍賣，由買家來搞，但那可能性太小，放眼咱們市裡，有這個實力的企業實在是難找。”

“是啊，畢竟是十個億的專案。”方瑜面色凝重。

“方市長，如果往好處想，其實咱們這也算是一個勝利。”馬小樂道，“畢竟新區多了十億的建設項目，有東西在那兒。”

“凡事不都要好上加好嘛。”方瑜微微一笑，“不過那事你不用擔心，到時我會盡力用行政手段來協調，商務大廈肯定是要繼續運作的，現在不是已經有很多公司入駐了嗎。”

“是的。”馬小樂道，“還有超市，也都運作的差不多了，小市場那邊還沒啥動靜，那個可能要等等。”

“一步一步來，欲速則不達。”方瑜道，“總之要保持現有的勢頭，不能因為銀行那邊的問題把整個事情給攪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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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段時間緩衝。”馬小樂道，“牛官遜說他會積極向省行爭取，把期限儘量往後延緩。”

“能緩過氣來就最好了。”方瑜點點頭，“不過現在想想問題不大，江潮公司破產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馬小樂聽得兩手直搓，江潮公司破產是可以，那他這正處級的老總該到哪兒去？他相信方瑜不會讓他懸著，也不會隨便找個正處的職位安置了，因為位置選不準，到時做什麼都不順手，有勁使不上。

不過馬小樂也擔心，方瑜對他的培養和使用，會不會就此止步。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可就真是嗚呼哀哉了，他還有很大的抱負呢。

想著心事，臉色能反應出來。馬小樂兩個腮幫子越來越沉，眉毛越來越聚。

“小樂，怎麼了？”方瑜察覺到了馬小樂的表情，“有什麼問題？”

不能不好意思！馬小樂一直認為，關鍵時刻絕對不能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會害死人的。

“方市長，我，我是有點問題。”馬小樂勉強擠出絲笑容，“我就是在想，這江潮公司要是破產了，我該到哪兒去，是不是還回建設局當副局長？”

“哦，這個啊，我已經有了打算。”方瑜道，“剛才我不是說了嘛，現在我身邊需要一個有身份的人去做一些事情。”

馬小樂慢慢抬起頭來，“方市長，這個人選，難道會是我？”

方瑜笑著點頭道：“不錯，本來我是想讓你在江潮公司多磨練一年半載，然後再把你換個位子的，但沒想到江潮公司這麼不濟事，破產竟然來得如此之早，所以現在看來，好像是要提前了。”

“方市長。”馬小樂眼睛閃出喜悅的光芒來，憑直覺，他覺得方瑜好像要給他一個更好的位子，“那我要到……”

“到我身邊來。”方瑜笑道，“我推薦你到市長助理的位子上來。”

馬小樂一聽，眼前一黑，激動得幾乎要暈過去。

這件事推進很快，不到一週，公開選拔市長助理的新聞就出來了。

方瑜這麼認為，既然江潮公司要破產，到時馬小樂再過來似乎有些不妥，所以不如提前安排，趁選拔市長助理的機遇，讓馬小樂早點離開江潮公司，那樣一來，誰也說不得什麼。

馬小樂也很高興，這樣當然好，到時江潮公司的破產倒閉就跟他沒啥關係了，也就沒有人拿出來說三道四。

一切都是形式過場。

方瑜親自到省委組織去了一趟，找了關係，說因特殊用途需要配一助理，立馬就批覆備案。回來後，馬上張羅開選。參加選拔有二十多人面試，七個人入圍決賽。明眼人都知道是怎麼回事，只有那些熱血青年興致勃勃，揣著顆志向遠大的心，期盼幸運之神會眷顧一下。

神有神的事，人的事還是由人來定奪。

市長助理的位子為馬小樂而設，蘿蔔坑，當然到不了別人的。

就這樣沒出半個月，馬小樂身份就大模大樣地變成了市長助理。

從此，和方瑜的交流開始日常化起來，不過相比之下，這段時間馬小樂更喜歡朝各個單位跑。因為無論到哪裡，“馬市長”這個稱呼不絕於耳，雖然這是恭維的稱呼，但他聽得舒服。

不止是在馬小樂看來，在任何人嚴重，副市長是早晚的事了。按照常規，市長助理一般是掛職的，級別本身就是副廳，只有像馬小樂這樣，是因特殊用途選拔上來的才是正處，但是，最後安穩地過渡到副市幾乎就是不成文的規定，可以說就是天經地義的事。

當然，馬小樂不忘本職工作，每一次下到單位、部門，協助方瑜開展工作是第一要務。在建設局，他就直接向何連華提出，趕緊朝新區搬遷辦公樓。

“搬遷？！”何連華眼睛一大，“這事我還真沒想過，都快退休了，還操那心幹啥，好好享受一下還來不及呢。”

“何局，你別裝糊塗了，這事不用我說你都能猜出來是誰的意思。”馬小樂笑道，“不配合工作，你能安閒地享受得了晚年生活？”

“威脅，你這是威脅老哥啦。”何連華笑了，摸著光光的腦袋，“馬市長，看來你是奉旨辦事的啊，說說看，這一批還有哪些單位？”

“沒有多少。”馬小樂想了下，“也就是幾大局而已，不過方市長心裡有個底，不可能每個局都那麼順當，當然，原因各不同，有的資金有問題，還有有的單位辦公條件還很好。”

“哦，這樣的話，那我們建設局看來是搬定了。”何連華邊說邊走到視窗，看著擁擠的建設局大院，還有對面樓的破舊外殼。

“建設局是絕對計劃內的，還有國土局。”馬小樂笑了笑，“方市長那邊有個表，我看了，要不我一過來會那麼跟你說？”

“嘿嘿，方市長也太看得起建設局了。”何連華道，“咱們局也沒多少錢啊，到新區去建辦公樓那得像模像樣，哪是幾個錢就能辦得了事的，得一大筆錢吶。”

“土地優惠。”馬小樂道，“地皮的錢能省一大塊，你還擔心啥費用？”

“不管怎麼說，經費是不夠寬裕的。”何連華嘆道，“而且馬市長，現在哪個單位建新辦公大樓都不會是一帆風順的，因為會形成兩個截然對立的集團，畢竟利益點各有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