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康斟酌了一下,回覆道:“左書記說的有道理,但站在我個人的角度,還是有些難處....”
左伯卿不知不覺的眯起了雙眼,他深知陳康這番話看似是態度有所鬆動,實際卻是拒人於千里之外。
因為道理在前,難處在後。
“陳總所指的難處是否跟資金有關?”左伯卿沉吟道。
“是。”陳康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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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尹和褚行長同時看向陳康,眼神裡充滿了疑惑和不解,左伯卿又不是不知道康琴廠的財務狀況,他這麼說豈不是睜眼說瞎話嗎?
哪位領導會喜歡這樣矇騙的企業家呢?
左伯卿卻沒有像兩人預計的那樣向陳康發難,反而彬彬有禮的問道:“那一定是我瞭解的還不夠透徹,煩請陳總不吝賜教。”
老尹和褚行長又是一驚,什麼情況?
堂堂縣高官竟然向一位民營企業家請教!
“不知道左書記在京城大學學習的是什麼專業?”陳康所問非所答。
“水利工程....”左伯卿微笑著回答。
不是他狂傲,而是確實有驕傲的資本。
陳康略作思索便開口:“請問左書記,防洪防汛防澇的核心是什麼?”
老尹不知道陳康要幹什麼,只以為他是想把話題岔開,所以神色有點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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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伯卿看著陳康的眼睛,他知道對方不是在問自己專業知識,答道:“防患於未然....”
“沒錯。”陳康笑著點點頭,解釋道:“我所說的難處,便是這防患於未然....”
“呼....”老尹聽見陳康終於迴歸正題,悄悄的松了口氣。
左伯卿隱隱約約猜到了他想要對自己說什麼。
陳康接著說道:“古人言,不謀萬世者,不足謀一時;不謀全域性者,不足謀一域,左書記或許聽過,我的理想是把康琴廠打造成百年企業。”
“確實聽到過。”左伯卿點點頭。
“康琴廠有錢,我不否認這一點,相信褚行長也十分清楚....”陳康澹澹的瞥了褚行長一眼。
褚行長被陳康看了一眼,內心已是波浪滔天。
他先前受秦嘯的脅迫,強收康琴廠的貸款本金,此時又應左伯卿之邀,透露了康琴廠的資金情況,實在無顏面對陳康,心虛的很。
“或許左書記看見我們康琴廠存在縣發展銀行賬戶上的資金數額,便誤以為我們財大氣粗....”陳康表情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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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不是嗎?”左伯卿好奇問道。
“是也不是....”陳康賣了個關子,說道:“如果左書記不顧企業發展之道,強逼我接手秦氏果醋廠,那我陳康可以打腫臉充胖子。”
“咳咳!”老尹覺得陳康的言辭過於犀利,所以趕緊提醒他。
陳康卻不以為意,繼續說道:“如果左書記能夠理解我們民營企業的艱辛與不易,那我可以把為什麼不願接手秦氏果醋廠的原因說出來。”
他這兩句話,表面上像是在說秦氏果醋廠的事情,實際卻是在問左伯卿的政治抱負。
如果他只重眼前政績,那陳康可以自掏腰包幫他解決這件事造成的負面影響。
左伯卿自然明白陳康的話中深意,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他不是個思想淺薄的人,實在是秦氏果醋廠造成的影響太惡劣了,欠款達五百多萬餘,這對東川縣的營商環境是個致命的打擊!
他自問上任以來,勵精圖治,政務勤勉,如果不是這口膿瘡不拔不行,他又何必低三下四的求到陳康頭上呢?
在此之前,左伯卿已經跟十幾家縣內的國營廠打了招呼,愣是無人敢接這燙手的山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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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人重利,國營廠尚且如此,更何況民營廠呢?
也許這趟康琴廠之行,本就不該成行。
陳康觀察著左伯卿的表情變化,不管其最終做了何種選擇,他的目的都已經達到了。
不論接不接手秦氏果醋廠,陳康都要跟左伯卿在平等的層次對話。
如果像之前那樣,康琴廠受縣高官的壓力而同意的話,從此以後,這類事情一定會不勝枚舉。
你康琴廠有錢,又是軟柿子,不捏你捏誰?
“咳咳....”左伯卿終於做好了決定,無奈道:“陳總年紀輕輕,心思深沉似海啊....”
“我就當左書記是在誇獎我了。”陳康笑著說道。
左伯卿扶了扶眼鏡,緩緩道:“陳總經商有道,言談發人深省,左某....還想繼續請教....”
老尹作為前國營大廠的後勤科科長,機鋒打了幾十年,可如今陳康和左伯卿的對話,卻已經不是他能猜的透的了。
就像是兩個絕頂高人在比武,迎風對立,動了但沒完全動,打了也沒完全打,令人捉摸不透。
“榮幸之至。”陳康言簡意賅。
“褚行長,尹廠長....”左伯卿微笑著點了兩人的名字。
褚行長反應稍遲,老尹卻已經起身準備往外走了,高下立判。
兩人退出辦公室之後,左伯卿感慨道:“陳總御人有道啊!”
老尹那老油條哪裡是陳康教出來的,但跟左伯卿解釋這些也沒什麼意思,所以他只是微微笑了笑以作回應。
“陳總,你所說的商道之防患於未然到底是什麼意思呢?”左伯卿神色認真。
“左書記,經營企業就好比江河築堤,今日看著風平浪靜河清海晏,堤壩百年永固,殊不知明日驟起波瀾,堤壩觸之即潰....”陳康沉聲道。
左伯卿沉吟了一下,問道:“陳總是說康琴廠就是那江河堤壩,有觸之即潰的風險?”
陳康認真的點點頭。
“陳總該是說笑了吧?康琴廠人才濟濟,上下一心,產品遠銷寶島,正是蒸蒸日上之時,何來風險之說呢?”左伯卿笑著問道。
“如果我只謀一時一域,那左書記說的都對,我現在已經可以回家做個安安穩穩的富家翁了。”
“可惜這並不是我的追求,我所謀的是百年企業,康琴廠在東川乃至漢北看似鶴立雞群,其實只是坐井觀天。”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咱們的國家正逢百年難遇的經濟變革,那些國外的企業可都虎視眈眈華國市場這塊肥肉呢!”
“與他們相比,康琴廠一無品牌,二無資本,三無核心產品,可不就是觸之即潰嘛!”
“旁人誇我東川小財神,哪有什麼財神?我只不過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罷了。”
“左書記是一縣父母官,應該能理解我的心情吧?”陳康嘆息道。
左伯卿在京城大學的時候曾經旁聽過一堂論述華國經濟發展的課程,那老教授的理論,竟與陳康所言有頗多相似之處,驚出他一身的冷汗。
“陳總所求,伯卿佩服。”左伯卿說道。
以名字相稱,這是已經認可陳康這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