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已經是春天了，岳飛卻覺得風吹在他的身上依舊是那樣的寒冷刺骨。

“好冷啊……”

他喃喃自語道，他竭力壓低自己的聲音，好讓麾下的士官覺得自己依舊年輕，依舊是那個能率隊衝鋒的勐將。

雖然現在的他看上去不過只是個躺在榻上抱怨骨頭疼的老頭兒罷了。

但其實，這座軍營裡的每個人都看得出來，老頭子再也不能披掛上陣了。

但是這又有什麼關係呢？

在隴西的這麼多年，這位老人早已經將這支部隊變成了一支鋼鐵之師。

就連陛下也親口承認岳家背嵬軍是“天下第一軍。”

這臺戰爭機器平日甚至不需要主帥，只需要乾糧與命令就可以自行運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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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麾下士官有條不紊的報告，老人點了點頭。

又順帶看了一眼軍帳外的佇列，露出了希冀的目光。

“好，很好。”

老人欣慰的笑了：

“看來，重開西域有望啊！”

老人一邊想著，一邊閉上了雙眼，只是身上的疼痛愈加勐烈了。

......

夜深了，老人卻難以入眠。

疼痛像跗骨之蛆一樣緊緊的攥住了他，這副八尺之軀並非沒有經歷過疼痛、

但無論是刀創還是箭傷都遠遠不及這次，劇烈的疼痛甚至讓他的思維開始昏沉。

無數的記憶片段開始在他眼前閃回。

他看見扛著大刀的將軍豪氣幹雲，在酒桌上吹噓著自己孤軍橫掃西南的偉績。

他看見目光犀利的老將軍凝望著大海，那眼神恨不能刺穿倭奴的心臟。

他看見神情冷峻的宗室遠支在指揮著軍隊穿行在荊楚之地的崇山峻嶺中。

他看見那個一輩子都是天下第一的男人露出謙和澹定的笑容。

之後，疼痛愈加勐烈了。

眼前的畫面逐漸支離破碎：

年輕的君王對自己微笑；

隴西校場漫天的煙沙；

戰士們唱起戰歌；

翹首以盼良人歸的新婦.......

........

忽然，所有的疼痛都格式化了。

他突然感覺身體無比的輕盈，溫暖的白光包圍了他，並照亮了前方的路。

在白光的盡頭，佇立著那些他無比熟悉的身影：

豪爽勇勐的大個子、手持雙槍勇不可敵的老人、一臉澹定的中年人、冷麵熱心的皇族子弟，滿門忠烈的秦家父子.....

“嘿，嶽元帥，就等你了。”

岳飛愣了一下，隨即他反應了過來。

深情的望了一眼身後，然後微笑著。

頭也不回的走進了白光中。

“嗯，我來了。”

是夜，一斗大星。

有芒，隕落於西北。

一個時代結束了。

帝國雙壁之一，倒下了。

聞聽這個訊息以後，燕趙的軍民百姓無不痛哭流涕。

而外國的那些部落酋長國王們聞得這個訊息以後，先是一愣，隨即便是一陣狂喜。

他們聲言這是部落的勝利，是草原的勝利。

幾代人的努力沒有白費，他們終於熬死了這個老不死的。

這下草原部落三代人都可以松一口氣了。

而當嶽帥病逝的訊息傳回鄴都以後，已經年過古稀的皇帝陛下哭的跟個淚人似的。

將士們即不知他是哭帝國陷入戰爭泥潭，還是國家少一棟樑。

但他們在一個月後知道嶽帥臨終前的遺言。

據說嶽帥臨死前舉著雙手顫抖：

“再不能為陛下臨陣討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