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二人，見了面，擁抱在一起。

柳舒琳眼裡都是淚。

蔡俊澤杵在一旁。

這個小舅，他已經沒什麼印象了，只記得存在著這麼一號人。

柳豎庭人長得高高瘦瘦的，五官端正，就是皮膚比較黑，比較粗糙，但是，人站在那裡，卻有一股氣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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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土匪的氣質。

給人一種不好招惹的感覺。

別說，看他這個樣子，蔡俊澤心中都犯咯噔。

總覺得，這個舅舅似乎不是一個好相處的人。

姐弟二人交談了一下，柳舒琳介紹：“豎庭，這是俊澤。”

然後對兒子說：“這是小舅。”

柳豎庭目光看向蔡俊澤，嘆息道：“都長這麼大了，上次見面的時候，還只是個小孩子。”

說著，還用手比劃了一下外甥小時候的身高。

“小舅，我們十四年沒見了呢！”蔡俊澤咧著嘴笑著道，“都怪我娘，這十四年間，他從不帶我去見你，總是她自己一個人偷偷摸摸地去探望你。不然，我們也不至於隔這麼久不見，整得我都快忘記你的樣子了。”

柳豎庭道：“也沒什麼好見的，這些年，我大部分時間，都是在服刑，幹苦力活，也沒那麼容易見到。你娘不肯帶你，肯定是不想讓你見到我的窘樣。”

說著，轉頭，看了眼姐姐。

柳舒琳瞥了一眼兒子，道：“以前，我是覺得你還小，不適合來這種地方，所以就沒帶著你。後來，你漸漸地長大了，我也習慣了自己一個人去探望你小舅，所以，也就一直沒帶上你了。”

隨即道：

“好了，先不說這些了，有什麼話，回去再慢慢說。”

“走吧，咱們去市場買些菜，今晚，我們要好好地吃一頓。”

而後，他們三人，就去了菜市場。

柳舒琳負責買菜，他們則負責提。

之後，他們回來，卻在路上碰到了同樣從縣城回來的袁小娥。

袁小娥依然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很惹人注目。

看見袁小娥，柳舒琳蹙了蹙眉。

因為母親在，蔡俊澤也不知道要不要過去跟袁小娥打聲招呼。

結果，卻是袁小娥主動地跟他們打了聲招呼。

“蔡大嬸好，俊澤哥哥……”

至於柳豎庭，不認識，就沒叫。

而且，看柳豎庭的樣子，有點兇兇的，她還有點害怕。

話說，倒不是她想跟他們打招呼，而是，想了想，蔡俊澤還是得留著當“備胎”，於是，她就放低了姿態，過來跟他們打招呼了。

不過，對於她的招呼，柳舒琳並不理睬，就當沒看到。

蔡俊澤倒是作了回應，並問：“小娥，你怎麼在這裡？”

袁小娥猶豫了一下，道：“我，我來城裡買點東西……”

也沒有多說什麼，低著頭悶行，然後加快腳步，溜了。

“姐，這人是誰？”見姐姐剛剛不怎麼搭理對方，外甥倒是搭理了，其中關係奇怪，柳豎庭不由好奇。

“你問俊澤。”柳舒琳把問題踢給了兒子。

柳豎庭的目光則是看向了外甥。

蔡俊澤尷尬，旋即苦笑道：“額，朋友，隔壁村的一個朋友……”

柳豎庭若有所思，見得外甥不願多言，也就沒有再問。

一路回來，在接近長河村的時候，遇到了不少的路人。

見柳舒琳帶了個面生的男子回來，有村民忍不住問道：“蔡柳氏，這位是……”

柳舒琳道：“我弟。”

關於豎庭的那些事，長河村這一帶的人其實並不知曉。

畢竟，長河村與柳舒琳孃家在的村子都不在一個片區。

兩村雖然都隸屬於同一個縣，卻一個在東，一個在西。

二者之間交集甚少。

聽說是她的弟弟，村民也就不再問了。

不知道的，開始還以為是柳舒琳去哪裡帶了個老相好回來了呢！

有這種想法，也不奇怪。

這個時代，很多過早成寡婦的，後面再嫁人，也是無比尋常的。

“村裡都不知道你的事。”

柳舒琳低聲地跟柳豎庭提了一句。

“無所謂。”柳豎庭淡然地道。

知不知道，對他來說，也沒什麼。

儘管蹲了十四年的牢——事實上大部分時間都是被拉去當苦力，柳豎庭並沒有後悔當年做的事。

對他而言，那個被他打殘的人，就是活該！

如果一切重來，他還是會那樣選擇！

——打殘那個王八羔子！

所以，從始至終他都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錯。

回到了蔡家。

放下東西，柳舒琳帶他去看了給他安排的房間，“以後，你就住這吧。”

柳豎庭看了看房間，一切都佈置得很好，什麼都有，這床，看著，躺在上面，估計也會很舒服。

“姐，謝謝你。”

他眼裡透著感激。

“咱們是姐弟，談什麼謝？”柳舒琳微笑著說。

“娘呢？她老人家現在身體可好？”柳豎庭問。

柳舒琳臉上的笑意僵了僵，遲疑了一下，旋即道：“娘她，在幾年前，已經過世了……”

這個事，她一直瞞著沒有跟他說。

畢竟，說了，他也沒法離開監獄，還會徒增苦惱。

“什、什麼？”柳豎庭震驚，眼裡都是難以置信，“娘……過世了？！”

柳舒琳點頭，眼裡淚光泛動，“豎庭，對不起，這事，我一直瞞著你……真的很抱歉！”

柳豎庭僵在那裡，半天都不說話。

也不知過了多久，撲通一聲，他跪了下來，口中喃喃，“娘，是孩兒的錯……沒能給你養老送終！”

這也將是他一生的遺憾……

忽然間，他有點後悔了，後悔自己當年的衝動……

要不是一時衝動，也不會有這十四年的牢獄之災！

從而沒能在母親身前盡孝，並錯過了母親的餘生！

想著想著，他就淚流滿面！

柳舒琳將他扶了起來，安慰道：“都過去了，你也別太難過，有空了，我帶你回去給娘，還有爹掃掃墓。”

柳豎庭點了點頭。

心中，依然瀰漫著一種說不出的悲傷。

目光，落在姐姐身上……

這是他這個世間最親的親人了……

這晚，為了給弟弟接風洗塵，柳舒琳做了一大桌的飯菜，熱氣騰騰、香噴噴的，格外的誘人，就連周邊鄰居都聞到了菜香。

饞得人家直咽口水。

家裡，好久沒有整這麼一大桌飯菜了！

蔡俊澤拿著筷子，喜滋滋地吃了起來。

“小舅，你在裡面，肯定沒有吃到外面的這些東西，你要多吃一些。”

說著，不斷的往他碗裡夾肉。

一筷接著一筷。

不一會兒，就將他的碗堆滿了。

見外甥不斷的給自己夾肉，無比的熱情，柳豎庭挺無奈的，道：“俊澤，你吃你的，我自己夾，我有手呢。”

蔡俊澤只是呵呵地笑，“我們家，好久沒有這麼多人一塊吃飯了呢。”

上一次，還是方鳴兄來的時候，也過去挺久了。

柳豎庭環視了一圈客廳，道：“俊澤，你的事，我聽你娘說了一些。你與前面那位分了一年多，也該考慮新的婚事了。不然，家裡太冷清了，也不好。”

蔡俊澤吃了塊肉，“這個事，不急的，不過，我也在考慮之中了……”

“有看中的姑娘了沒？”柳豎庭雖然從姐姐那裡聽說了外甥的一些事，但，也並不全面，有些事，柳舒琳並沒有跟他說。

“呃，還沒有……”蔡俊澤敷衍地笑了笑。

跟著道：“小舅，你現在出來，也該考慮自己的終身大事了。”

柳豎庭嘆道：“就我這種犯過事，坐了十四年牢的人，誰願意跟我啊？何況，我現在一無所有……”

要啥沒啥，全靠姐姐救助。

蔡俊澤道：“啥叫一無所有？不是還有我們嘛？”

轉頭看了母親一眼，“你要娶媳婦，我娘肯定會出手幫你的！”

他們家現在有的是錢！

呃，就是不給他花……

這錢，要是給舅舅花，母親肯定會很大方的吧？

柳舒琳沒理會兒子的眼神，心道：這種事用得著你來提醒嗎？

表面鎮定，語氣溫和地對弟弟道：“豎庭啊，這些事，你不用操心，該有的，姐都會給你安排上。”

蔡俊澤附和：“沒錯，小舅，你儘管安心便是。”

該有的，都會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