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你母親一樣。”

葉深對花滿滿是抱敬仰態度的，他從沒懷疑過自己王爺的眼光，一開始只覺得王爺照顧這樣一個“花拳繡腿”的女子不過是一時興起，但短短幾日下來，他再想對花滿滿抱有不屑的態度，就真的是他眼高於頂了。

當君洛城叫他過來教導花滿滿的時候，他心裡的想法其實是你開什麼玩笑。但是自家王爺的命令不好違抗，便有些不情不願的來了。

但是半路葉深也就想通了，不一定要花滿滿在他這裡學習到什麼，與花滿滿交談，他還能從花滿滿那裡學到不少，互惠互利的過程，怎麼賺也不虧，還真是要感謝王爺了。

不過他卻沒多在意君洛城表現出來的窘迫，純粹是被喜悅衝昏了頭腦。

葉深就此住下，而深夜的王府雖然寧靜，卻並不黑暗。

一下午時間君洛城都在聯絡自己這個派系的大臣，給他們通了氣，一旦明日上朝他提出這件事，便一定要支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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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還不能保證所有人都是向著自己的，就算這些人站在自己這邊，也合該有自己的想法，在這些與朝政沒有多大關係的事情上，君洛城不會太限制他們戰隊，但這次卻不一樣了，他一定要讓花滿滿如願參加科舉。

也算是當初對花滿滿立下的承諾，他並不想做個言而無信的人。

忙了一下午，君洛城自然就想歇著了，可是又覺得不困，閒下來的時候滿腦子就開始去想花滿滿了。

這不太好。

在得到花滿滿那不痛不癢不算答覆的答覆之後。

君洛城對著月光兀自笑了笑，等府中的下人提醒他該是時候睡了，他才收斂心緒，回了房間。

不管怎麼說，明日都有一場硬仗要打，不得懈怠。

次日一早，君洛城便早早在宮門口侯著了，等上朝的間隙跟大臣們隨意聊了聊，說是隨意聊聊卻也不是，不過是為了探探口風罷了。

不過僅是這樣就夠君洛城心涼的了，心道這些迂腐的人……

花滿滿這邊自然不知道君洛城是如何吐槽的。

與葉深一同用過早膳之後，花滿滿便差人給尋常來教小豆包的先生帶信說暫時不用他教了，這裡有葉深一個應該是綽綽有餘。

葉深給花滿滿劃了幾本書，都能在書房的書庫當中找到，就讓花滿滿自個兒看去，他去另一邊教小豆包了。

這樣的教學方式也正合花滿滿的心意，要是讓葉深一對一教學反倒來的尷尬，她也不見得能放下身段去聽這些東西，明明是看過就能理解明白的東西，何須要別人再講解一番呢？

就這樣小半日過去，花滿滿放下最後一本書，站著走了會兒，看著窗外的花叢裡冒出來點豔色，在陽光下有些耀眼的意味，她驀地，就想起君洛城眯眼看自己笑時的模樣。

魔障了。

那邊小豆包也在小憩，葉深悠悠喝著茶沒有說話，花滿滿想了想，轉身問了他一句，“你說，宮裡頭現在怎麼樣了？”

君洛城的計劃他猜都能猜到，為了快速落實這件事，他頭天從皇上那得了保障，肯定今日就要在朝堂上說出來。

往日早朝下的早，今日卻遲遲沒有訊息，可以見得，到底是副怎樣僵持畫面。

葉深放下茶杯，磕碰之下清脆一聲，他緩緩開口道：“花小姐聰慧，大抵也是猜到了。”

花滿滿回身看他，沒有說話。

“王爺為您做到這一步，何不，多給予王爺一些信任呢？”

花滿滿眯了眯眼，“你什麼意思？”

葉深笑了笑，嘆口氣沒說話。

花滿滿移開目光，似乎也沒在等回答。

宮裡頭是什麼樣子，她倒真的沒猜出個大概。

話說這邊，皇上一上早朝看到君洛城就有些頭疼，昨日君洛城那些話他可是想了好久都沒想明白，這花滿滿到底是個多大的寶能讓君洛城做到這一步，甚至為她要開先例。

開先例也就罷了，折騰自己不算，還要將他一個將近半百的皇帝也給拉進去折騰一番，這樣的王爺不能要了，不能要了。

君洛城一樣有恃無恐，他跟皇家的情分可不是一句兩句話就能說清的，看他淡定的模樣，皇帝就知道他現在最不願意面對的畫面馬上就要來了。

真是頭疼。

大臣們還不知道等會要發生什麼，就是昨夜君洛城給通了信的人也還沒搞明白君洛城葫蘆裡賣的到底是什麼藥。

皇上照例說了幾件事，結束後又問起有沒有別的事情要上奏，等這些流程都走完了，皇上又給君洛城搭了個階梯，問道：“還有人要上奏嗎？”

君洛城等了會兒，等到大殿內真的沒有別的聲音了，才跨出一步，離開隊伍，拱手道：“臣有事要奏。”

皇上簡直沒眼看他，卻還是咬著牙問：“不知王爺有何事要上奏。”

“不日便到秋闈，臣懇求皇上廣納學子，擴大科舉範圍。”

此話一出，大臣們更是不解了。

此前也有諫官跟皇上提過這件事，皇上絕對有道理，特意改革了一番，讓平民子弟、奴隸之家都能參加科舉，還讓地方鄉紳舉薦人上來，只要能力夠，就都可以，一時深得民心。

這樣的制度一直到了現在，就是沒幾個人不滿了，卻不想君洛城今日又提了出來。

皇上當然知道他是什麼意思，卻沒主動說話，底下大臣便有人問道：“如今科舉制度已經極盡平民化，各種階層人士皆能參加，如何還要擴大？”

君洛城看了出言的人一眼，老神在在道：“並不，還有一類人，無法參加科舉。”

此話一出，大臣們都有些茫然，交頭接耳地討論起來，皇上放任了一段時間，隨即就喊了停，一人又道：“那以王爺之見，只哪類人無法參加科舉？”

君洛城也不再賣關子，直接道：“是女子。”

話音一落，滿朝譁然。

誰也沒有想到君洛城會說這樣的話，因為他們從來就不會將女子放在仕途這條道上，放眼整個朝堂，就不可能出現一個女子，就連皇上的內宮也明確有條例說女子不得參政。

所以這君洛城到底要鬧得哪一出說出這樣荒唐的話。

皇上這回沒再阻斷大臣們的細細碎語，甚至還有些冷眼旁觀的意味，不過君洛城卻不在意，他今日打的就是背水一戰，能讓皇上鬆口就已經不錯了，再多的他不敢求。

待聲音漸漸壓低，直到徹底沒聲了，才有人不再囫圇跟著發聲，而是一個接一個地發問。

“王爺何出此言，女子何來理由參加科舉，不覺得太過荒唐了嗎？”

“古時向來都有女子無才便是德，女子不得參政，甚至連外庭女子都踏入不得，這朝堂之上，又何來他們的一席之地呢？”

“退一萬步來講，就算女子能夠參加科舉，可是放眼現下，又有幾個能名列金榜，不過是白白浪費功夫罷了！”

“……”

如是的話一個接一個地吐出來，要說打仗這群文官肯定不行，但是口頭上的功夫是一個賽過一個，想要壓他們一籌，單純有點功夫可不成。

君洛城壓的就是他們自己話裡有頭的破綻，直到周圍徹底安靜下來了，他才往前站了一步，聲音放大，目光往後撤，帶著施壓性往所有人身上掃了一遍，才緩緩開口，道：“方才說，就是退一萬步來講，讓女子參加科舉，也無人登科的人，是哪位大人？”

話落，大殿內不可避免地沉寂了幾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