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在此之前,村民對這對反覆作死的母子還有幾分不可說的同情心,那麼在意識到時平想做什麼以後,這點兒為數不多的憐憫也早就磨沒了。
有些人就是不配。
村長實在見不得這麼個攪屎棍在村裡攪和,黑著臉說:“我看她是早就瘋魔了,與其放了在村裡四處聒噪,不如鎖在家裡安心養老!”
“來幾個力氣大的,把人捆了直接扭送回去,門和窗戶都上鎖,不許她再出來!”
仍有餘怒的村民一擁而上,七手八腳的就把老太太摁了下去。
村長則是趕在時野開口之前說:“你是為人子的,自然有不忍之心,可在全村的大是大非面前,你可不能犯糊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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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野欲言又止地抿了抿唇沒說話。
村長快刀斬亂麻地下了決斷:“往後不許她再隨意出來,每日的一日三餐由族裡找人送過去,送到她死的那一日!”
“誰也不許為她求情!”
村長一語定乾坤,強力壓下了所有可能的流言,也極大可能地將關係與時野一家撇清了。
由族中送吃食供養,村裡統一看守,上一次獲得如此殊榮的還是一個發瘋了傷人的男子,老太太是全村出的第二個另類。
戴紅柳如釋重負地呼出一口氣,連忙站出來說:“分不清是非的自然該由您做主,不過贍養之責倒是我們該擔著的。”
“往後雖說老太太是由族裡人看管,可我們願意出錢承擔她的吃喝用度,絕不讓族裡出多餘的錢。”
好吃好喝地養著,自由絕對沒有。
老太太觸了眾怒後被關在那一方狹窄的屋子裡,是否能熬到長命百歲就與他們無關了。
他們能做的也都做了。
她的提議得到了村民的認可,不甘心就此被關起來的老太太也掙扎著,被人堵住嘴拖了回去。
在止不住的議論聲中,糯寶窩在時大哥的懷裡說:“大哥哥,奶奶好像是要死了。”
時大哥錯愕道:“糯寶,你說什麼?”
糯寶藉著玄清的名頭開始扯大旗,指了指老太太剛才躺下的地方說:“那裡有灰白色的喪氣呀。”
“師父說的,只要人的身上出現這種顏色的氣,那就是要死了。”
時大哥一時沒來得及多想,震驚未平就聽到糯寶輕輕地說:“她命數到了,差不多也該絕了。”
很快她們家的人就可以披麻戴孝了。
糯寶的聲音不算小,靠得近的人差不多都聽到了。
有見識過玄清手段的人對此暗藏狐疑,更多的只是一味地笑。
就算是玄清大師厲害,可糯寶是昨日才拜的師,她這麼一丁點兒大,她能看懂什麼呢?
小孩子家家的胡說罷了。
可隨著時間一日一日地過去,原本只當糯寶是在胡說的人就笑不出來了。
茅屋內,吳大夫面色凝重地收回自己的手,忍著心驚小聲說:“救不回來了。”
難不成真被糯寶一語說中了?
前來送飯察覺到不對的大娘咽了咽唾沫說:“真被糯寶算準了?這老婆子今日就要死?”
吳大夫對神神鬼鬼一道毫無所知,拎著自己的小藥箱苦笑道:“你問我,我去問誰?”
“不過瞧著她這個樣子,連今晚都懸。”
熬不過去了。
老太太被關起來以後其實也沒受虧待,每日兩菜一湯從窗戶裡送進來,吃喝也都一應俱全,唯一缺少的就是自由。
她該吃的也吃了,瞧著一切與正常無異,可叫罵聲卻在一日一日地減弱。
大娘今日來送飯沒叫出動靜,開啟鎖看到老太太滿臉灰白地倒在地上,連忙就去把吳大夫找了過來。
在場的幾人面面相覷,聞訊趕到的薛嬸趕緊說:“這樣可不成,得趕緊去把時野一家叫來!”
老太太身前做了多大的惡是一回事兒。
她要是真熬不過去了,那孝子賢孫是一定要在這兒跪著送靈的。
大娘腳跟打絆地跑了出去,不一會兒村裡也都得知了這個訊息。
匆匆趕來的人越來越多,在時野抱著糯寶出現的時候,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了她的身上。
薛嬸吸了吸氣小聲說:“糯寶啊,你瞧瞧你奶奶,看她能不能熬過去今晚?”
糯寶是被從被窩裡強行抱出來的。
她忍著睏倦揉了揉眼睛,瞥眼朝著屋裡掃了一眼,就打著小哈欠說:“能呀。”
“奶奶還能活七天的。”
七天後就沒法活了。
薛嬸詫異道:“可吳大夫說,她連今晚都熬不過了啊。”
“她還有一口氣懸著呢,七天的罪是必遭的。”
見大家夥兒一副不理解的樣子,糯寶掰著自己的小手動了動手指,軟乎乎地說:“師父說,這叫不得善終。”
“小姑是在奶奶的漠視下被害死的,奶奶的手裡就揹負了一條血親人命的業障,她要熬七日為小姑化解怨氣,受足了罪才能解脫。”
簡單地說,造下了人命的業障,死的過程絕對不會簡單。
老太太現在已經是水米不進了,那也要吃不進喝不進地熬七日,等業障消了才能走入新的輪迴。
這七日她勢必時刻煎熬,分秒遭罪。
糯寶所言跟吳大夫的判斷截然不同,也直接違背了吳大夫引以為傲的醫術。
他本來是要走的,可小藥箱一放立馬就頓住了。
“她還能活七日?”
“肯定能。”
糯寶信誓旦旦地說:“從今日第一縷旭日初昇時開始算,足足七天,八十四個時辰,一分不多,一刻不能少。”
“那我倒是要在這裡守著瞧瞧,看是你算得準,還是我看得準!”
糯寶對他的不服氣回了另一個小巧的哈欠,抱著時野的脖子就小聲哼哼:“爹爹,我困。”
時野難得的有些發愁,抱著她晃了晃小聲說:“那我讓你大哥送你回去再睡會兒好不好?”
糯寶和吳大夫各執一詞,老太太的情形瞧著確實是不大好,他眼下不好走開。
糯寶懶懶地嗯了一聲,被時大哥接過去抱好就閉上眼開始呼呼大睡。
見此情形的人神色各異,想了想決定留下來瞧個仔細的人還不少。
時大哥有些頭疼,決定先把糯寶送回家。
糯寶睡飽了吃好,還在自己的小木椅上擺弄了一會兒自己的木連環,可直到她吃了晚飯,守著老太太的人還是沒有回來。
趕回來做飯的時二哥捏了捏糯寶的小臉,輕輕地說:“糯寶,你師父教會你那麼多了嗎?一天的時間你就會斷人的生死之期了?”
糯寶扒拉著手裡的木連環理直氣壯地說:“師父說我聰明,他一說我就都會了。”
她給自己找了個合適的藉口,時二哥聽完轉頭跟時四哥對視一眼,二人眼中卻都是不可說的凝重。
自古以來可斷生死的都是傳說奇志中的大能之輩,糯寶如今不過三歲,她如此過人的天資,真的是好事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