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五九
上一章 返回目錄 下一章

孔u將她放下來, 轉過身執住她的雙手:“誰?”

“我母親。”藍徽容輕聲道。

孔u默想了片刻, 握住她的右手,二人慢慢地在原野上走著。

“孔u,昨天, 皇上和我說了件事情。”

“什麼事?”

“他把過我的脈,說我幼年時曾遭大病, 似是心脈未長齊全,後來被人用高深的內力和極罕見的靈藥接續起來, 又修習了蒼山內功心法, 才保得了這麼多年的健康。但這件事,我一直沒有聽母親提起過。”

“也許伯母是覺得你病已經好了,沒有必要再告訴你。”

“不。”藍徽容頓住腳步, 望著孔u:“我的病, 現在有復發的跡象。”

孔u手一緊,心跳到半空, 又輕輕落了下來。藍徽容知他所想, 依到他的懷中,抱住他堅韌的身軀,輕聲道:“母親醫術頗精,她不會不知,我這病成年後會有復發的可能, 但她從未和我提過這事,我覺得很奇怪。聯想起以前很多事,才覺得我們一直忽略了母親的存在。”

“孔u, 一直以來,我們只是想著如何化解眼前的困境,卻沒想過這些困境是因何而起的。如果沒有母親的遺命,沒有無塵師太的吩咐,我不會踏入這個漩渦之中,那麼,就不可能發生今日這麼多的風波。現在,我及我身後的寶藏,成為了各方勢力爭奪角鬥的目標,也隱隱激化了各方的矛盾。”

孔u漸漸有些明白,點頭道:“是,以伯母的聰慧,及她對這些故人的瞭解,她既然給你留下那樣一封遺書,不可能不預見到你要面對的這一切。”

“是,母親深愛著我,肯定是有什麼不得已的原因才將我置於今日這種地步,但我相信,也有這種感覺,她應該做了相應的安排。”

“你是說ddd”

“相信我,孔u,我們先回容州,再去新州見無塵師太,那裡一定會有答案的,也一定能找到辦法,解決這一切問題的。最壞的結局大不了一個死字,反正現在你中毒,我病發,如果真到了無路可走的時候,我們,就死在一起好了。”

孔u緊緊地抱住她:“好,容兒,從今天起,我們生在一起,死,也在一起。”

他聞著藍徽容身上傳來的縷縷清香,想起剛剛過去的這一夜,宛如再世為人,頭腦忽然極度清醒,竟是自去年中毒以來從未有過的清醒。一個想法湧上心頭,他微笑道:“容兒,如果伯母真預見到這一切,並留下了線索,好讓我們能順利尋到寶藏的話,不如我們……”

京郊,宋家客棧後的紅柳林內。

仇天行手持紅柳枝,皂色身影在林間騰挪輕移,化作一道道光影,酣暢淋漓中不失悠閒從容。林間微風伴著這無言的節奏與韻律捲起片片樹葉,遙遠的往事居然在這一刻於翻飛擊舞中湧上腦海。

“葉天鷹,你這個膽小鬼,葉大哥怎麼會有你這麼一個弟弟!”

“葉天鷹,你不要再跟著我,我不想再見到你。”

“葉天鷹,少顏礙著你什麼事了,你要害他被大哥罵!”

“簡大哥有什麼不好?你倒是說啊,你不要這樣酸溜溜的,有本事,你幹出一番大事業讓我瞧瞧,不要老是做大哥的跟屁蟲!”

“你不要說了,天鷹,你的心意我知道,但我的心早已死了,這輩子是不會再嫁人的。我現在只想幫大哥撐起這片河山。天鷹,大哥對你有很高的期望,你不要辜負他才是。我們,永遠都做兄妹吧。”

不甘的冷笑二十多年後居然再度湧上他僵硬的面容,為什麼,自己永遠只是葉天羽的弟弟呢?

腳步聲響起,宛如多年前她甩手而去的聲音,他憤然一嘯,身形如颶風般捲起漫天草屑,手中柳條如利劍般脫手而出,向林邊飛去。

宋六張大嘴,雙腳顫慄,卻不敢挪動半分,柳條自他耳邊呼嘯而過,震得他耳膜隱隱生痛。

仇天行拍了拍衣上草屑,冷冷道:“什麼事?”

“主子,孔u帶著藍小姐過來了。”

仇天行一怔,旋即哈哈大笑,邊笑邊走向林邊,順手拍上宋六的肩膀:“去,按原定計劃,放信出去。”

仇天行笑著邁進房,走到桌前坐定,握起茶杯飲了口茶,正待開口,視線卻凝在了孔u與藍徽容緊緊相握的手上。

他的眼皮一跳,眼中神光複雜莫名,長久地看著眼前這一對執手而立的後輩。少年時的夢衝破遙遠的歲月呼嘯而來,自己精心培養的徒兒,能握住她的女兒的手,這是不是上天對自己一種別樣的補償呢?

藍徽容上前襝衿行了一禮:“葉叔叔,我們來,是想請你兩個月後到容州城的乘風閣與我們會面,我自會將寶藏所在地告知於你。至於鐵符,早已被毀掉,能否破解機關,開啟寶藏,得靠葉叔叔自己了。”

“鐵符早已被毀掉了?!”仇天行一愣。

“是,葉叔叔,你相信也罷,不相信也罷,我們到了現在,沒有必要再騙你,要是真有鐵符,早就拿出來交換解藥了。孔u體內的毒發得越來越快,不知能否拖過這兩個月。還請葉叔叔先替他解一部分毒,緩一緩,待尋到寶藏,您再替他解餘下的毒好了。他若是在尋得寶藏前毒發身亡了,葉叔叔會什麼都得不到的,還請葉叔叔三思。”

【目前用下來,聽書聲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語音合成引擎,超100種音色,更是支持離線朗讀的換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仇天行默然良久,眼光掠過孔u平靜的面容,藍徽容清澈的眼神,緩緩點了點頭,從腰間取出一個瓷瓶:“這裡面的藥,能將他的毒暫時壓住,但要徹底解他的毒,還是得用七花丹,希望兩個月後,你們能讓我感到滿意。”

“春日隴上梅,少年踏歌行。流光隨日度,梨花卷東風。

歷歷青山外,無雨亦無晴。巧笑在溪邊,桃李幾度春。”

皇帝神情惆悵,執筆在清娘畫像上書下這首詩。畫中的紅衣少女,巧笑倩兮,讓他長夜難以入眠的心在這些日子稍稍得到些慰藉。

他放下筆,良久地注視著畫中之人,轉過頭來:“容兒,你昨日一夜未歸,去哪裡了?”

藍徽容神情肅然,一拜而倒:“皇上,容兒想求您一事。”

皇帝看著拜伏於地的藍徽容,輕輕擺手,殿中執事人等皆悄悄退了出去,殿門‘伊呀’關上。皇帝步至椅中坐下,飲了口茶,輕聲道:“你這般鄭重,定是要事,起來說吧。”

藍徽容站起身,又行到皇帝身前盈盈跪落:“容兒想求皇上,放了侯爺和藍氏族人。”

“哦?!”皇帝呵呵一笑:“等到現在,容兒總算開口了。朕倒想聽聽,你用什麼來求朕?”

“容兒願意找出前趙國寶藏所在地,並告訴皇上母親葬在何處。求皇上看在母親份上,能夠答應容兒的請求。”藍徽容垂頭道。

皇帝原本嚴肅的面容湧起一股淡淡的笑意,使他那平日看上去總是有些嚇人的雙眉也有了些許柔和。他再飲口茶,悠悠道:“東南三州水患正深,這寶藏嘛,倒可以解朕的燃眉之急;若是能將你母親遷至皇陵,也可以了朕一大夙願,容兒提出來的條件倒是挺誘人的。藍家人放與不放沒什麼關係,只是放不放世琮,朕得再想想。”

藍徽容知藩鎮歷來為皇家心腹大忌,皇帝雖初步消除了對慕世琮與寧王聯手的顧忌,但畢竟侯爺是王爺的獨生子,只怕皇帝再沒有了顧忌,還是不會輕易答應放侯爺回去。來正泰殿之前,她便將此事想了又想,此刻聽皇帝果真如此說,遂咬了咬牙,磕下頭去:“皇上,容兒願意以人換人。”

皇帝笑得更是暢快:“說來聽聽。”

“容兒斗膽,想求皇上收容兒為義女。”

“你要做朕的女兒?”

“是,容兒願意終身不嫁,在宮中陪著皇上。皇上若是寂寞,容兒就陪皇上說話解悶。說句大不敬的話,皇上若是龍體染恙,容兒願意衣不解帶,侍奉湯藥。容兒願意象親生女兒一樣侍奉皇上,求皇上成全。”藍徽容深深的磕下頭去。

皇帝握著茶盞的手停在半空,面上神色漸漸有些複雜。寶藏固是他急需用來救災的,要與清娘合葬也是他多日來想著念著的,但藍徽容最後這段話更擊中了他的軟肋。

他一生寂寞,稱得上是一個真正的孤家寡人。他本就不喜談笑,在妃嬪子女和大臣面前更是威嚴肅穆,有些內侍和宮女見到他就會嚇得瑟瑟發抖。這幾十年來,他找不到一個可以輕鬆說話、開心而笑的人,正因為覺得活著的時候太孤單,所以他才會想著要與清娘合葬,實是深恐自己歸天之後還是孤家寡人。

自藍徽容進宮後,他才逐漸有了些笑容,也享受到一些天倫之樂,感覺不再是那麼孤單與寂寞。她既誓死不願嫁給辰兒,那麼,讓她做自己的女兒,也是個不錯的主意。若是真能將這孩子永遠留在身邊,是不是,這皇帝做得也不是那麼難受了呢?

藍徽容見皇帝良久地沉默,知他已有所觸動,再度磕頭道:“皇上,有容兒在宮中,侯爺他必定事事聽從皇上的旨意,決不敢有半分違逆,還請皇上三思!”

皇帝注目藍徽容片刻:“容兒很聰明啊,不愧是清娘的女兒。”

他站了起來,行至案前,眼中露出溫柔之色,望著畫中的紅衣少女,慢慢伸出手,撫摸著那多年來不斷出現在夢中的面容:“你象你母親一樣的聰明,寶藏、夙願、孤獨,你樣樣都說到了朕的心裡。好,朕就允你,朕現在就下旨,封你為思清公主,等你尋到寶藏,朕就放了藍家人和世琮。只是,你現在可以告訴朕,你母親葬在何處了吧?”

藍徽容站起身,也行到案前,望著母親的畫像,眼淚洶湧而出,泣道:“皇上,要將母親棺木遷出,容兒實是不孝。容兒需得到她墓前,求得她的原諒之後,再親自護送她進皇陵,絕不能讓別人碰她的棺木一下,請皇上體察容兒的苦衷。皇上若不放心,墓室開啟之時,再請皇上派人守著容兒就是。皇上若是不答應,容兒寧死不從。”

皇帝轉過頭看著她倔強的神情,晶瑩的淚珠,再回頭看看畫中之人,二十多年來,她那不屈的神態仍歷歷在目。他心底深處隱隱一痛,輕嘆了口氣:“好吧,朕答應你。”

藍徽容再次伏拜於地:“容兒謝父皇隆恩!”

這聲‘父皇’呼出,皇帝手一顫,俯身將藍徽容拉了起來,握著她的手,良久都不願鬆開,如果,她真是自己與清娘的孩子,該有多好。

藍徽容回到嘉福宮,早有禮部官員及內侍宮女等送來公主的一應禮服和用器。藍徽容的手撫過那織金緞公主禮服上的片金顯花,暗地裡嘆了一聲。忽然想起遠在突厥的常寧公主,當日她錦衣玉食,榮華富貴,卻要為這公主的虛名付出青春和一生,如果讓她重新選擇一次,她還會不會願意生在這帝王之家呢?

“啟稟公主,寧王爺說想見您一面。”宮女輕言稟道。

藍徽容轉過身,簡z辰已微笑著步入房門:“皇妹,四哥給你道喜來了!”

藍徽容微微一笑,屈膝行禮:“容兒見過四哥!”

簡z辰隨意地挑了把椅子坐了下來,接過宮女遞上的茶盅,笑道:“容兒,你現在既是我的皇妹,又是我的姨姐,這關係,可越來越複雜了!”

藍徽容冷冷一笑,望向窗外。晴空下,雕樑畫棟折射出金碧輝煌,甚至亮得有些耀眼,院中吹不進一絲風,這高牆內的悶熱與翠姑峰上的空爽形成了強烈的反差,愈發讓她思念分開才半日的那個人。

簡z辰坐於一側,注視著她輕眯的雙眼,心彷彿都漏跳了一拍,難道,她真的是自己永遠都追逐實現不了的一個夢嗎?

藍徽容轉過頭,平靜道:“四哥,有話您就直說吧。”

簡z辰站了起來,走到她身邊,視線也投向窗外燦爛的晴空,片刻後低聲道:“容兒,我想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放棄孔u,藍家人我可以保他們平安,世琮,我也可以放他回去,只要你願意回到我的身邊。”

藍徽容笑了一笑,輕聲道:“四哥,你到過塞外嗎?”

不等簡z辰回答,她悠悠道:“塞外的草原上有一種雕,從來都是一雌一雄在一起捕食,一起飛翔。若是其中一隻先死了,另一只,就會叼著伴侶尋一處絕壁,撞崖而死。所以,這種雕兒,草原上的人從來不會去捕殺它們,人們把它們稱做‘雙翅雕’,翅膀,總是不能折斷其中一翼的。”

簡z辰的手不可抑制地輕顫了一下,象是身上的某處傷口被不經意地刺痛,他沉默了許久,微笑道:“既是如此,還望容兒此去容州,一路順風!”

他從袖中掏出一個繡工十分精美的荷包,遞到藍徽容面前:“這是華容繡的,要我轉交給你。她說有愧於你,如果你能原諒她,就將她繡的這個荷包帶在身邊,若是回了容州,請你在荷包裡放上一點家鄉的土,也好了她思鄉之意。”說完將荷包塞到藍徽容手中,轉身向屋外走去。

“王爺!”藍徽容輕喚道。

簡z辰頓住腳步,卻不回頭。

“王爺,不管我們有何恩怨,還請王爺善待華容。”

簡z辰嘴角微一抽搐,冷冷的眸光似刀刃般閃了一下,拂袖而去。

麗日東昇,晴空無雲,炎夏的清晨,藍徽容牽住青雲的轡繩,與慕世琮並肩走在往北門的路上。

“侯爺,一直以來,都是我們對不住你ddd”

“容兒,你不要這麼說。你是清姑姑的女兒,與我也算是兄妹。我們既然是一家人,沒有誰對不住誰的說法。”

藍徽容轉過頭望著慕世琮,他黑深的眼眸中有著濃濃的暖意,這種暖意,似與他從前那熾熱的眼神有所不同。二人對望片刻,藍徽容收回目光,望向前方的城門,溫馨而笑。

慕世琮撫上青雲的鬃毛,冷傲的五官皆在日光下化為溫柔與牽掛:“你們萬事小心,現在各方雖然都答應等你們尋出寶藏後再行事,但必定會派人暗中跟蹤你們的,尤其是寧王,他必定在背後有大行動。你們,若是解毒之後,能夠不回京城,就不要回來了吧。”

藍徽容微微一笑,縱身上馬:“侯爺,您的恩情,容兒無以為報,等我們回來,再把酒言歡吧!”說著,她勒轉馬頭,勁喝一聲,青雲長嘶,歡快撒蹄,疾奔如風,捲起一片塵雲,片刻便消失在了慕世琮的視野之中。

慕世琮立於城門,靜靜看著那人影遠去。日頭漸漸移動,不多時,移到他所立之處,灼熱的陽光讓他下意識的伸手遮了一下,眯眼望向天空,良久方轉身離去。

上一章 返回目錄 下一章
熱門小說
光陰之外明克街13號7號基地不科學御獸神印王座2皓月當空宇宙職業選手神秘復甦唐人的餐桌深空彼岸我有一劍
相關推薦
快穿之男神都想攻略我三國猛將集團萬界學堂我當老千的那些年和皇帝互穿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