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說一次，”楊岐高聲道，“子時之前投降者我一概不究，仍負隅頑抗者定斬不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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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他這一句恐嚇，又有幾人放下手中武器，乖乖退出戰局，並重新開啟大門。

更多的河南軍衝入院中，將王越等人圍住。

楊岐對王越說：“現在裡裡外外都是我的部曲，而你卻已經沒有幾個幫手了。你號稱劍聖，研習武學多年，自然深知‘雙拳難敵四手，好漢架不住人多’的至簡大道。我勸你還是放了我的夫人和孩子，交出武器投降。我念你於我有一師之恩，不會殺你。”

“你不會殺我？”

“不錯。”

“你就這麼算了？”

“怎麼，你不相信？”

“哼——”王越眼褶洩出寒光，冷冷道：“你就這麼算了。那我姨母的仇，又該如何去算呢？”

王越說罷，忽然將董白向前一推，同時挺劍刺去——

“唔……”

董白吐出一大口鮮血，與伸出胸膛的劍尖上的血交融一處，沿著劍嵴向前流淌滴落。

“夫人！”楊岐失聲驚叫。

呂玲綺亦驚得瞪大了雙眼。

不過兩人的吃驚還是略有差別，楊岐是見夫人被一劍穿胸，驚駭而又心痛的驚；呂玲綺是沒料到劫持人質作為倚仗的王越竟會真的下手殺死人質的吃驚。

王越這麼做不是沒有道理的：除了董白之外，他還有楊岐的兩個兒子作為人質，與一個成年女性相比，自然是小孩子更容易控制。

他眼見楊府被裡三層外三層地圍著，意識到脫困並不容易，一是為了減輕一點負擔、二也是為了報郭藝之仇，才悍然下手，把董白刺了個透明窟窿。

王越用腳蹬著董白的後背，往前一踹，將其踢下廊簷臺階，同時也抽回劍，鑽入屋裡。

楊岐撲上去扶住董白，感覺到董白的胸口湧出溼熱的液體，浸透了自己的衣服。

“快去叫張醫士！快去呀！”楊岐大吼。

旁邊軍士趕緊分出幾個人去找張機。

董白無力地倚靠著楊岐，她身似浮雲，氣若游絲地哽咽道：“夫君，我……我不想死……”

“你不會的，你不會死的！夫人，夫人！”楊岐跪在地上，抱著已經幾近暈厥的董白，試著呼喚她。

董白奇跡般地再一次睜開眼，看著丈夫的臉，用盡最後的力氣地緊緊握住楊岐的衣襟，眼神中滿是不捨，她用微弱的聲音賭氣似的埋怨：“你說過，你會保護好我……”話未說完，她的手便徹底失去了力量，滑落下去，兩眼閉上，再也不會睜開了。

楊岐驚惶地輕叫一聲，似乎在竭力壓抑著某種情緒，他覺得鼻息都滯澀了，只能微張著嘴，勉強呼吸。

因為李開先的那句“男兒有淚不輕彈”，他抿上眼，試圖兜住那晶瑩的液體，但鑽石般的眼淚還是滾下臉頰，連成了兩條剔透的線。

原本他只是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慾，騙了個老婆，但幾年以來的朝夕相處，互相之間的瞭解，已經讓他習慣了董白的驕矜、習慣了對方的蠻橫、也習慣有她的陪伴。

如今她就這麼走了，無法挽留，以後再踏進家門，少了一個會佇立在廊簷下，衝自己白眼並故意怪聲怪氣地說出一句“你回來了啊”的熟悉身影，會不會感到有一絲冷清呢？

當楊岐沉浸在後悔與悲傷中時，另一位夫人呂玲綺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聊表勸慰，同時將一樣東西遞給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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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岐木然地接過那樣東西，原本因悲傷而茫然無神的雙目再次明亮起來——

不，不止是明亮，而是燃燒著熊熊烈焰。

楊岐握到手裡的是呂玲綺搶來的遁光劍，他一觸到劍柄，就知道自己接下來應該做什麼了。

他輕輕放下董白的遺體，提著劍闖入正房。

然而當他闖進去的時候，裡面幾乎已經沒有人了，除了一個還沒有大名的二兒子小哲。

小哲坐在地上哭個不停。

楊岐問他：“你哥哥呢？”

小哲話還說得不是十分清楚，回答：“被壞人抓走了。”

“壞人往哪兒跑了？”

“那邊。”小哲連“後門”兩個字都不會說，只是一手抹著眼淚，一手往後門方向指了指。

楊岐立刻跑向後廳。

後廳裡早已是一片狼藉。

不過楊岐也沒心思去點點少了哪些財物，他看準半開的後門，勐衝過去。

豈料手剛剛抓住門沿，一把利刃破門而入，直貫他的胸膛。

“噗——”

隨著泰山寶環抽回劍身，一大口鮮血從楊岐的嘴裡噴出。

想不到王越早已在此守株待兔，為的就是等復仇心切的楊岐衝過來，好給他一劍。

王越的計謀得逞了，但卻並沒有起到應有的效果。

因為他並不知道，楊岐有一個極少數人才有的屬性，叫做“韌性”。

王越挾持著四歲大的楊銘，躍上房頂，想趁著樓下亂作一團的機會，逃之夭夭。

然而很快他就發現，他期待中的混亂並沒有出現，反倒是有個熟悉的身影也躍上房頂，窮追不捨。

他用餘光瞥了一眼：額滴娘啊，就是楊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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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會……”王越吃驚得快說不出話來。

“我怎麼會好好的對嗎？”楊岐恐嚇他說：“你到今天才知道，我是不死之身嗎？”

“那一劍我明明……”

“明明刺中了我的心臟，”楊岐冷笑兩聲說：“就算腦袋被人斬下，要不了多久，我也能恢復如初！”

“你到底是人是鬼？”王越的心理受到了極大的衝擊。

“少說廢話！快把我兒子放了！”

“我豈會那麼輕易地放掉你的寶貝兒子？”王越稍微平復下心情，對楊岐說：“他可是我的救星啊，我還要靠著他，離開洛陽新城，遠走高飛呢！”

“我怎麼可能會讓你如此從容地離開！”

“那就是談不妥咯？出招吧！”王越左手抓著楊銘，右手握著搶來的泰山寶環，擺開了架勢。

楊岐同樣雙手攥著奪來的遁光劍，準備向前出擊。

可是王越的下一式就讓楊岐的動作停滯住了，因為王越的下一式，是將劍一橫，放在楊銘的脖子上。

楊銘“哇”一聲哭出來。其實他一直因恐懼在哭泣，只不過這一聲格外洪亮罷了。

“你……卑鄙！”楊岐恨得咬牙切齒，卻也無可奈何。

“哈哈……這一招真是屢試不爽啊！為師告辭了！”王越大笑著轉過身，朝內城的北城方向逃遁。

楊岐恨得牙癢癢，只能等對方跑遠了一些，再繼續追擊。

或許是董白生前太寵兒子的原因，楊銘吃得比一般小孩要胖，對於王越來說，也是個挺不小的負擔。帶著這麼一個胖小子，他縱然輕功絕佳，速度上卻也快不起來，最終還是被楊岐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