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他從光明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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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塔莎是負責這次索倫會議的侍女,她的工作是在會議期間為參加會議的各位貴族老爺補充茶水或者咖啡,這應該是一個談不上愉快但的確輕鬆的工作,然而恰恰相反,從前年接受了這份工作,哪怕到今年她已經整整做了年,娜塔莎在會議室工作期間依舊是連呼吸也都是盡量避免,原因不複雜,一是會議室的氛圍始終壓抑,讓她不敢發出聲音,再就是她永遠也不敢忘記年前,她的前任就是因為在會議期間不小心碰倒了一位貴族老爺的茶杯而被侯爵大人當場處斬。

她小心翼翼為坐在環形圓桌最末尾的一位貴族老爺添滿了咖啡,然後低著頭便要慢慢退下去時,卻陡然聽到一聲清脆動聽的謝謝。

謝謝?

跟說話人的聲音相比,這簡單的兩個字顯然更讓娜塔莎震撼,年來在這間會議室第一次聽到這兩個字的她甚至暫時忘記了她的小心翼翼,她愕然間便抬起了頭,迎上了那張足夠精緻美麗,但卻明顯還帶著稚嫩的臉孔,接著,等她意識到這位貴族老爺不過是個15、6歲的女孩,她更是該死的愣了一下,直到後者滿是憂慮的小臉上勉強擠出了一個牽強的笑容,娜塔莎才意識到她的舉動是多麼無禮,多麼危險。

她連忙深深的低下了她的頭,再不敢看這會議室一眼,倒退著從後門離開了會議室。

隨後,她輕輕將會議室房門關上,這才長長的松了口氣,渾然不顧妮婭經常取笑她的'再拍她的小胸脯胸就沒有啦';這一類的話,她邊籲著氣邊也不停的拍著胸,努力平靜她幾乎要跳出來的心。這期間,儘管慌亂,可娜塔莎還是忍不住回想起了那張精緻容顏,雖然她想不通那位小姐為何會坐在那裡,可因為看到了她滿是憂慮的神情,她便隱隱為那位小姐擔憂了起來,她到底遇上了什麼困難的事情呢?

娜塔莎胡亂想著,便忍不住自嘲笑了起來,不管人家遇到什麼困難也是身份尊貴的貴族小姐哩,她一個小侍女又哪有資格為人家擔憂啦。

這樣一想,娜塔莎便拎著水壺,轉眼將小腦袋裡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拋開,帶著她特有的無憂無慮的笑容轉身向大廳外走去——她還得去換一壺開水,一個下午的會議,她起碼要進出會議室次往上。

走到大廳門前,娜塔莎剛要伸手去拉開大門,門卻突然被人從外推開。

屋外,陽光格外明亮,讓在屋內停留時間過長的娜塔莎感覺刺眼,她下意識便抬手遮在了她的眼簾。

然後等她逐漸適應了光線,她才看到,在她面前是一張格外溫和的笑臉,那是一位青年,修長的黑髮加上黑色的禮服,陽光下的他雖然稱不上英俊,卻就是讓人感覺舒服,甚至便連他的笑容都要顯得比屋外的陽光還要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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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跟這個溫暖笑容構成強烈反差的是,他的臉色明顯蒼白,他的身下,是一張輪椅。

娜塔莎不可避免的再次侷促慌亂,連話都說不出來。

"請原諒我的冒昧,但願我沒有嚇到您,我想問,會議室怎麼走?"

還好青年主動開口緩解了娜塔莎的侷促,儘管她還是慌亂到說不出話來,可伸手指向大廳右側的會議室,她還是能夠辦到的。

青年微笑著矜持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示意他身後的老人推動輪椅,他側開了娜塔莎,徑自向著會議室走去。

驚愕中的娜塔莎一直到青年已經步入了大廳,才終於反應過來,每年的會議期間,侯爵大人可是嚴令交代嚴禁任何人中途打擾的,於是她匆忙轉身,想要提醒青年這個時候最好不要打擾會議。

可她剛剛轉身,便就迎上了已經走有十幾步的青年恰好回過頭來,微笑著向她說道:"謝謝。"

又是這兩個對娜塔莎來說殺傷力極大的字眼,尤其是這兩個字都出自身份明顯尊貴的人口中,娜塔莎也再次無可救藥的說不出話來。她只是看著青年向會議室走去,背影愈發模糊,然後想著第一眼那陽光下格外溫暖的笑容,娜塔莎莫名其妙的突然想起她曾經在侯爵書房裡看到的那本'浮士德詩集';裡的一句話。

"他從光明中來,走向永恆的不朽。"

...

"阿爾弗雷德個月前所遭遇的那場最黑暗的災難,想必諸位大人都很清楚。"

索倫侯爵會議室,每年都會召開的索倫會議再次拉開帷幕,會議一開始,便是繼承了阿爾弗雷德伯爵爵位的伊麗莎白—阿爾弗雷德向會議作出她的訴求。

她站在環形圓桌的最末尾,望著會議室中這些即將將阿爾弗雷德家族送入深淵的兇徒,她沒有因為她與他們之間年齡的懸殊而驚慌;也沒有因為她阿爾弗雷德的絕境而恐懼;更沒有因為她阿爾弗雷德的存亡就掌握在眼前這些人的手中而卑微。她只是那樣端正的站在那裡,儘管只有15歲的她站在這樣一群人的眼前,她不可避免的會忍不住微微顫抖,可她聲音依舊清晰、姿態也依舊從容而優雅。

"我這裡有一份資料向會議陳述:個月前的那場災難中,阿爾弗雷德伯爵,也就是我的父親戰死當場,阿爾弗雷德家族唯一的一名魔法師也因魔力枯竭而死,同時,阿爾弗雷德最重要也最精銳的騎士團僅有4人倖存,並且其中人重傷,永久的失去了力量,餘下全部陣亡。迄今,阿爾弗雷德的全部力量,除騎士團及騎士後備團總共的10人外,便就只剩下了實力普遍在鬥氣級以下的500阿爾弗雷德護衛隊。這樣的力量意味著什麼,我想諸位大人比我更要清楚,所以有鑑於阿爾弗雷德目前不堪一戰的實力,我請求會議暫時放棄由阿爾弗雷德抵擋巫妖入侵的決策。請相信,阿爾弗雷德不避諱,也願意為荒原的大局做出貢獻,甚至犧牲全部,但眼下的阿爾弗雷德也確實無法承擔這樣的責任。"

"由阿爾弗雷德抵擋巫妖,阿爾弗雷德的存亡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必須得擔心,很可能阿爾弗雷德根本做不出任何有效行動,也完全無法保證諸位大人能夠在巫妖入侵之前安全撤離。"

會議室中的氛圍有些古怪。

當然,這裡的古怪跟緊張可實在沒有關係,並且跟往年索倫會議從頭到尾都充斥著緊張情緒相比,今年的會議不要太輕鬆,這時的阿爾弗雷德家族在這些大人們的眼中,那就是一隻溫順可愛的小綿羊,他跳不出,逃不了,也完全沒有讓大人們擔心的必要,所以這裡的古怪,倒真是玩味居多有趣次之。

誰都不能否認這位小阿爾弗雷德伯爵這番陳述的精彩程度啊。

有理,有據,有資料,有說服力,有軟,也有硬,更關鍵的是,她最後居然還話中有刺帶上了威脅呢!

真是個優秀到讓人嫉妒的繼承人啊,尤其是,這還是一位美麗動人的小姐。

於是會議室裡各位貴族老爺們的神情一下子就豐富多彩了,索倫侯爵還好,作為撒克遜人的後裔,他很好的繼承人撒克遜民族誠實正直的品格,這位荒原上的頭號巨頭斬釘截鐵道:"感謝伊麗莎白小姐的精彩發言,但會議決策不可更改,這沒有先例。"頓了頓,他微笑了笑,英俊硬朗的面孔下滿是公正:"至於你擔心的,無法保證諸位大人安全撤離的問題,這不是問題,阿爾弗雷德也只需要為荒原盡你們最大的努力就好,即便哪位大人在撤離的途中遭受損失,我想他們也會體諒阿爾弗雷德,並不會怪罪、追究。"

他似乎忘記了,就算想怪罪想追究,可阿爾弗雷德都亡了,又怎麼追究?

緊接著開口的是與索倫侯爵關係相當密切的弗朗西斯伯爵,這位為了與索倫家族保持良好關係,不惜讓他三個女兒在索倫城做客長達半年之久的伯爵大人可就不那麼客氣了,他毫不掩飾他的嘲弄,說出的話也是格外的尖酸刻薄:"伊麗莎白,為侯爵大人的寬容而慶幸吧。我可以認真負責的告訴你,就算我們會在撤退的過程中遭受損失,那也一定是在阿爾弗雷德徹底完蛋之後,所以為了儘可能的完成會議決策,阿爾弗雷德可千萬不要完蛋的太快啊。"

伊麗莎白緊緊抿唇。

從她發言完畢,她的視線就始終放在圓桌左側第三個人的身上,那是一個相貌普通,卻皮膚極為白皙,讓人感覺不太自然的中年男人——他是克裡斯多夫家族的掌舵者,在阿爾弗雷德伯爵還活著的時候,阿爾弗雷德家族與克裡斯多夫家族的友誼是眾所周知的事情,所以這個時候眼睛一直都放在克裡斯多夫伯爵的身上,伊麗莎白是在指望什麼,真的不難猜測。

但很遺憾,再天資聰穎她終究也還是太過年輕,她顯然低估了貴族世界的自私與冷漠。

克裡斯多夫伯爵從頭到尾就沒有看過她任何一眼。

絕望漸漸將伊麗莎白籠罩,她站在那裡,站在會議室這些大人的眼前,就像一株野草,儘管倔強儘管依舊挺立,可誰都能感覺得到她的絕望,她的無助,她的可憐,還有她下一刻會面臨的命運。

"我請求,不,我祈求會議再認真考慮我的發言。"

她還是在試圖掙扎,不過很快,伴隨一向與阿爾弗雷德有著仇怨的斯圖亞特伯爵開口,她的掙扎只能徒勞並且蒼白。

斯圖亞特伯爵顯得極為不耐煩,他皺著眉的神情滿是鄙夷:"放棄你無謂的掙扎吧,不要說阿爾弗雷德已經死了,就算他沒死,也改變不了會議的決策。"

這句話終於讓伊麗莎白的臉再沒有了絲毫血色。

但這同時,一個尖刻並反常的有些興奮的聲音突兀響起:"伊麗莎白,如果你答應等巫妖潮流結束,你願意到我家裡做客的話,我可以讓我的父親派出一支百人騎士團駐紮在阿爾弗雷德家族的領地。"

會議室的氣氛一下子就變了。

再沒有了玩味有趣,所有貴族老爺望向說出這話人的神情都滿是驚訝、戲謔、以及幸災樂禍。

弗朗西斯伯爵的神情瞬間僵硬,他當然聽得出那該死的聲音正是出自他身後他繼承人的口中,他顧不上去理會他的繼承人,第一時間將他讓人驚歎的應變能力展現的淋漓盡致,他連忙道:"是的,我們這些人與你的父親阿爾弗雷德畢竟都曾經站在同一戰線,你不用太擔心,說到底,在我們眼裡,你終究還是個孩子,我們這些做叔叔的即便不能為你做什麼,可等到巫妖退後,保證你的安全,我們還是可以做到的。"

說完,小心察覺到索倫侯爵原本微皺的眉已經舒展,弗朗西斯松了口氣,轉身狠狠的看了他繼承人一眼,在後者醒悟到差點闖了大禍也低下了頭的同時,他心中也是為他又一次的將弗朗西斯家族拉回安全警戒線而慶幸不已——這就是一方面無依無靠,另一方面卻有著驚人天資以及動人容顏的伊麗莎白能夠安全無損的站在這裡的真正原因,這裡所有的貴族老爺們當然都覬覦她的美貌,一度也想打她的主意,但他們並沒有誰真的敢這樣做;因為在場的貴族們都清楚的知道,為何今年會議的決策會指定阿爾弗雷德家族。

據說索倫侯爵最優秀的第一順位繼承人,在當年第一眼看到伊麗莎白—阿爾弗雷德的時候,就已經發誓要她成為他的妻子。

所以很多事情很多決策在這些大人們的心中,不是不可更改,是彼此心照不宣。

伊麗莎白慘然微笑。

可能她並不知道這些大人們的心思,可她知道,如果她阿爾弗雷德滅亡了,那這些大人們又憑什麼還要給她提供庇護?脫下了阿爾弗雷德伯爵的外袍,她只是一個再沒有了任何依靠的女孩,又能得到怎樣的庇護?

她死死咬著她的唇,看著眼前這些大人們的微笑,突然感覺無比刺眼,她再沒有了任何掙扎的念頭,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覺得連呼吸都十分困難。

絕望終於將她徹底包圍,這一刻,她前所未有的想念她的父親,她的哥哥...是的,她的哥哥。

伊麗莎白狠狠的咬了下她的嘴唇,渾然不顧鮮血順著唇角流淌,她想到了她的哥哥,便不得不再次振作。

"好吧,如果阿爾弗雷德的命運不可更改,我最後的請求,請求會議將阿爾弗雷德的責任延遲一年,一年後,阿爾弗雷德必將竭盡全力為荒原犧牲。"

在說這話的時候,伊麗莎白想著,如果一年後,哥哥還是沒有醒來,那她就沒有活下去的必要啦,她也再不需要忍受這些欺辱,承擔這些壓力啦。

然而,她還是高估了眼前這些號稱是她叔叔的貴族大人們的品格。

幾乎是她剛說完,斯圖亞特伯爵便再次不耐煩的擺了擺手:"不要再浪費時間,既然決策已經決定,我建議,接下來我們應當儘快商量各位大人的撤退路線,要知道,我們還有最少三個議題等待解決!"

貴族老爺們沒有說話,卻都翻起了手中的檔案,明顯表示贊同。

於是孤伶伶站在圓桌最末尾的伊麗莎白就這樣被他們遺忘了。

她就站在那裡,卻已經死了。

...

翻閱檔案的聲音清脆響著。

房門突然被人推開。

索倫侯爵皺眉,第一時間轉身要去呵斥是誰敢打擾會議,卻在迎上房門口輪椅上青年的面孔時,愕然沒能說出話來。

與此同時,會議室裡所有的貴族老爺也都看向了門口,看到了那掛著微笑,坐在輪椅上的青年。

"很抱歉打擾了會議,請諸位大人寬恕我的遲到。"輪椅上的青年微笑說著,邊也環視會議室。

然後他突然就沒有了微笑,因為他看到了他的妹妹,也看到了他妹妹唇角的鮮血,那一瞬間,眯起了眼睛的青年,口吻陡然沒有了溫度,只有漠然,他一字一句清晰說道:"請允許我向諸位自我介紹,我是阿爾弗雷德的掌舵者,我叫奧古斯都—阿爾弗雷德。"

原本已經死掉,已經再沒有了任何知覺的伊麗莎白聽到了這句話,便也豁然扭頭看了過去。

她的眼中一下子就有了神采,張開了小嘴,卻猛然又伸手捂住了嘴巴,眼淚就不可抑止的從她眼眶順著臉頰滑落——這一定是夢、是幻覺吧?伊麗莎白想著,可淚眼中那模糊的面孔卻為何又是那樣的真實?

她再沒有任何形象的向門口跑去,迎上青年有些牽強的微笑,優雅啦、矜持啦、修養啦、氣質啦、她統統都不要了,只是肆無忌憚的蹲在地上,將她的腦袋埋在青年腿上,她貪婪的感受著這陌生而熟悉的溫暖、安全。

她壓抑著她的哭泣,任由她柔弱的肩頭不停顫抖。

青年溫柔撫著她的長髮,緩緩抬頭,環視著會議室中所有人,他的眼神空洞,近乎空白。

他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能夠聽到的音調,平靜道:"乖,不要哭,不要怕,有哥哥在呢。我向你保證,所有欺負過我們的人,哥哥都會讓他們很後悔,很後悔。"(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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