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快,看,那就是龍城。”
布扎在前方朝我不停的招手。
望著遠處偌大的、模糊的建築群,我心中也泛起了絲絲的期待,這就是有著“情人花開,粉紅溢彩”傳奇的“花都”!這就是有著“天河注水濟蒼生”傳的龍城!它到底是一個多麼美麗動人的地方,值得人們如此的嚮往,追捧和頌讚。
咦!這是怎麼了?前邊生了什麼?
有許多人,男男女女的,老老少少的,個個面色蒼白,神情慌張,如同躲避瘟疫一樣的慌不擇路,四散逃離。
神識急出,向極遠處彌散。
一幅無比悲慘無比淒涼的場景,一幅令我震驚令我詫異的一幕,一幅這一生我都無法忘記的畫面,映印在我的腦海中。
兩個頭罩黑紗,圍著灰色披肩的彪形大漢正在揮舞著手中的長鞭,鞭鞭見血的抽打著兩個稚齡的孩子。
“畜生,該死。”
我不敢相信神識察知的一切,足足呆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一句自魂靈的怒罵出口,我消失在原地。
“老大,等等我……。”
布扎現了我的不對,緊隨而至。
嘭的一聲,那兩個還在揚鞭的彪形大漢如皮球一樣被彈飛,二十丈幾外,他們似兩灘稀泥一般平拍在青石道上,血漿四濺。
我的身形突兀的出現在那兩個血跡斑斑,骨斷筋折的孩子旁邊,緩緩的蹲下身子,我輕輕的伸出手,託著上邊男孩的胸口,把他一一的抬起。
那男孩早已陷入了生死迷離的狀態,可他本能的在守護著身下的女孩,雙手死死的攥住兩把蓬草,儘管他的手指已經脫節,儘管他的手指已經青白,儘管他的人已經昏厥,可他就是不肯鬆手,可他就是不肯放棄。
這孩子用他的雙手支撐了一個生命的奇蹟,這孩子用他的身軀傳遞了一個世間的真情,這孩子用他的信念演繹了一個悽美的神話。
一種令大地顫抖的哀傷憑空瀰漫,一種使蒼天無法閉眼的悲憤遮雲蔽日,一種讓人間六月霜降的酷寒襲來……。
我還在託著他,靈力源源不斷的滋潤著他即將枯萎的生機,我不知道怎麼救他!我不知道這有沒有用!我不知道這一切究竟是為了什麼!
那個女孩的魂魄已遠,我異常的清楚,我異常的瞭然,可我就是無法控制住自己的另一只手撫向她的後背,哪怕還有一線生機,哪怕還有一絲可能,我都要試試。
我多麼希望我的神識錯了,我多麼希望我的感覺錯了,可那冰冷的回饋,讓我的心墜入了萬丈深淵。
遠處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正七嘴八舌的議論著,布扎他們幾個已經趕來,看到這樣的場景,沒有人會不由衷的出一聲嘆息。
“看看,那個人在幹什麼,他竟敢接觸萬惡的旃陀羅,他不怕神佛降罪嗎?”
“快制止他這麼幹,他會給龍城人帶來災難的。”
“他是外來人,撫摸‘不可接觸者’,不能讓他進龍城。”
“還進什麼城,他殺了兩個神廟‘清洗僧’,犯下了十惡不赦的重罪,會有人來制裁他的。”
……。
“住口,都給我滾。”
布扎的一聲怒吼,鎮住了現場的所有人,只有他最清楚,此時的我已經處於暴怒的邊緣,這些人肆無忌憚的言語,可能引一個任何人都無法預知的可怕的後果。
“切!你們什麼人啊!”“大膽,你跟誰話哪?”……。
一旁的梵妃雅也是眉頭一皺,她略為吃驚的看著布扎,低聲道:“布扎師兄,請你冷靜,不要過於激動。”
布扎聞言一臉的焦急,他搖了搖頭,苦笑道:“冷靜,我還怎麼冷靜,梵尼,你太不瞭解北星老大,接下來,就讓我們祈禱那兩個孩子沒事,不然,這些人有沒有命滾蛋都是一個問題。”
這個男孩的命保住了,可我不知道他一旦醒來,能不能接受女孩往生的事實。
那些愚昧圍觀者的話,我只能聽明白幾句,實際上我根本不用聽,遇此慘事,他們如同躲避瘟疫一樣逃離,可見這些人的血是冷的,心是冷的,靈魂是冷的,這些人與腐爛的屍無異,氣味惡臭熏天哪!
這一種令人性絕望的冷漠,這是一種令生命嚎啕的踐踏,這是一種令善惡無序的嘲諷,縱容和漠視這悲劇生的人,他們也不配活在這個天地之間了。
“妹…妹妹,咱…咱們回…回家了。”
那男孩睜開了眼睛,一眼不眨的盯著躺在地上的女孩。
“放…放開我。”
爬著過去的男孩無比心,無比緩慢的把女孩翻轉過來,為她輕輕的擦拭了臉上的血跡,撣去了身上的塵土,扶正了翻背的腳踝,理正了褶皺的衣衫。
男孩緊緊的握住了女孩的手,他轉過頭,眼神空洞,沒有一絲情感的道:“我可以把命賣給你嗎?”
我聞言徹底的驚呆了,我完全明白他此時的感覺,哀莫大於心死,丫隕落時,我也曾經如此,我也曾經想用自己的命換回她的體溫,他這是想讓我給他們報仇啊!不能讓我的悲劇在這個男孩身上重演,我要幫他,我要幫他完成他一生中可能唯一的心願。
“你,你想讓我做什麼?”
我的話語出奇的平靜,我的話語流露出一種至極的冷酷,殺氣縱橫。
起風了,天空能量翻湧,嘶嘶作響,塵土飛揚,所有人都感到了絲絲的涼意。
“幫我殺了他們,我的命你拿走。”
“他們是誰?他們在什麼地方?”
男孩回頭,眼神漆黑如墨,他看著龍城,他手指著龍城,無半表情的道:“他們就是這座萬惡的城池。”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並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龍城,花都,情人樹,憩龍湖,果然獸,天河注水,大神伽師比,所有這一切貌似瑰麗的傳,都不是給這個孩子準備的,也不是給我準備的。我與他一樣,都是被傳遺棄的人,都是在黑暗中苦苦求存的人,那些所謂光明中的傳和生活在光明中的人,從來沒有低下過他們高昂的頭,從來沒有真正給過他們口中的“賤民”“惡人”“邪魔”一絲機會。這樣一個無害的孩子都不放過,我又何必在乎他們的生死,我又何必讓他們繼續存在。
這座冷漠的城池,這座無情的城池,這座墮落的城池,還有這裡齷齪的人,包括那些冷漠的“良民”,他們都該死,他們都該下地獄,去懺悔過錯,去承受苦難,去反思人性,去贖清罪孽。
就讓我來結束龍城的傳,就讓我來送葬花都的未來,千百年後,這裡僥倖生存下來的人,會在“天河注水”之外,加上一句“星焚”。
“孩子,你看著,哥哥為你,也為哥哥自己,找回咱們做人的全部尊嚴。”
我站起身,無比冷酷的環視著遠處的圍觀者,他們都在後退,帶著一種厭惡的神情,在他們眼中,我已經是個不潔、不祥之人。
一聲彷彿從蒼穹響起的長嘯,滾滾而來。
那嘯聲燃燒著憤怒。
那嘯聲宣洩著悲涼。
那嘯聲震撼著靈魂。
那嘯聲譴責著世道。
那嘯聲質問著天理……。
我不會殺了這些如螻蟻一般的圍觀者,我要做的,是焚燬他們罪惡的源頭,是埋葬他們所有驕傲的傳承,是剷除他們心靈依託的根,讓他們在絕望中死去。
“完了,大哥失控了,龍城危矣!怎麼辦?怎麼可以阻止老大?”
布扎此時汗流洽衣,六神無主,他深深知道,北星遇到這種事,以他的性格,沒有什麼事是不可以做的,沒有什麼事是他做不出來的。
“布扎師兄,你什麼?”梵妃雅疑惑地問道。
“還師兄,還師什麼兄,梵尼啊!大事不好,北星老大怒了,他可能要焚燬龍城,怎麼辦?你有什麼辦法沒有?”
“焚…焚燬龍城,你開什麼玩笑?”
“開玩笑,我倒是想啊!實話對你吧,宿衛城,宿衛城啊!就是老大看不了塔芒族那群畜生殺戮貧民,怒而一舉摧毀的,還有盤桓在城中的兩千多個塔芒族馬賊。剛才…剛才那個孩子什麼,他的仇人就是這座萬惡的城池,這就壞了,老大一定想埋葬龍城,這可如何是好啊!”
布扎語如連珠,其他四人聽得是目眩神搖,不敢相信。
“天道無綱,以日正之,炎滅三界,重建序常。”
我的身影突兀出現在虛空,手印靈幻,以輪迴難阻的堅毅,結出諸天法印之“至尊日印”。
一陣風過,大地在震動,天空在鳴響,萬物生靈在低頭,在顫慄,在瑟瑟抖……。
一絲瞭然出現在心底,一絲明悟飄散在空中。
“啊!他是神者,可他為什麼要救天怒人怨的旃陀羅?”
“快看,他在幹什麼?光芒四射的。”
“神者可能在清洗自身沾染的邪惡,然後普降甘霖,賜福於我們。”
“對,對,他得對,一定是這樣。”
……。
布扎徹底的被周圍的人“擊倒”,他幾乎帶著哭腔的道:“完了,完了,兩大聖師、‘海外三神’、各宗碩老不至,沒人可以阻止他,龍城的一切傳將到此為止。”
梵妃雅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她的額頭、鼻尖開始冒汗,如果布扎的真的成為現實,她將永遠被記載在青史之上,不過是以焚燬萬年傳承的龍城的幫兇被銘記,這個責任比天還大,她根本擔不起。
從出庵到現在,她第一次迷茫了,她第一次惶恐了,她第一次感覺到無能無力,她知道布扎不會撒謊,更不會瞎話。這要是幾天以前,她根本不會理睬,可自從知道“五大神僧”重傷而敗,她便對那個人有著深深的忌憚,她相信那個人有此能力。
這一刻,她所有的驕傲、然、聖潔都被打回了原形,她開始祈禱,祈禱有奇蹟出現,她開始憤怒,她下定決心,就是死,也決不允許他焚燬龍城。
一旁的孜摩也在擔心,龍城是大慈悲天在青嵐大陸的另一個心臟,不能被任何人破壞。不過他將信將疑,以一人之力,焚燬一座城池,怎麼聽怎麼感到不太可能。不過他也不敢大意,他偷偷祭出了“羅摩印”,如果真的有情況,他也顧不了許多,保住龍城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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