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回到大寨,早有明全管家帶著幾個人一路地尋了過來。
任天琪勒馬問道:“出啥事了?要出來尋的?”
明全管家回道:“廣陵縣令於懷成大人派人前來請爺過去。來人倒已在寨裡呆了一下午了,冬雪見爺還不回去,特叫我前來尋找的。”
任天琪點點頭,笑道:“這都天黑了,今日還去得了?”
明全管家笑道:“那人家還在寨中等著呢,怎不去?這所有應帶的禮冬雪亦已叫人準備好了,我正帶著呢。”
任天琪點點頭,笑道:“好吧,快馬一個時辰就到廣陵了。”
任天琪抬頭一看,來的有沙烏兒拖林克幾人,便回頭對田木佐道:“你帶人先回寨裡吧,爺帶十個人去廣陵於大人處。”
田木佐點頭帶軍離去,任天琪自帶著幾人,叫上縣裡的來人一道朝縣城飛奔而去。
來到縣衙,於懷成將眾人接了進去,先請眾人洗滌一下,這才在大廳之上稍坐,等待著後面擺佈酒宴。
任天琪抬頭見於懷成身邊坐了一位大漢,高大魁梧,四十歲左右,一表人材。
任天琪忙起身見一禮,笑道:“這位爺是?在下眼生得很。”
於懷成笑道:“任大人,今日是下官抽空略備薄酒請大人過來賞臉的,均是私事,純粹是個人之間聯絡聯絡感情的,故下官未敢請得別人來陪;這位嗎,下官的妹丈,廣陵統制,瞿承勳,現在英大人麾下聽調。”
任天琪忙起身對其二人再施一禮,笑道:“郎舅一雙,我廣陵文武雙父母官哪!”
於懷成二人忙起身回禮。
於懷成笑道:“下官到大人寨裡已是輕車熟路,已去過了多次;只是大人倒還沒來過縣衙,這以後的日子裡大人還要請多多光顧彼此之間有個照應啊!”
任天琪笑道:“父母官之言,本官豈能不!。只是,本官受命統兵淮河北岸,平素只怕是無暇顧及小寨了,倒是本官還有請二位大人對本寨多多用心,多多照顧啊!”
瞿承勳笑道:“大人多慮了,你的家眷就是下官的家眷,豈敢有不周之理?大人盡請放寬心!”
後面酒宴已好,於懷成自請任天琪去後面書房裡入坐。
宴席上就任天琪,於懷成,瞿承勳三人,三絕色女子在陪,三女奉壺而立。沙烏爾與明管家等自有人在外面相陪。
於懷成敬酒一杯,瞧了一眼瞿承勳,咳嗽一聲,笑道:“任大人,今日請你來縣城啊,還是有點私事的!”
任天琪一笑,道:“於大人客氣了,有事請盡官吩咐,有話請講,在下細耳恭聽!”
於懷成道:“下官已接到了朝廷吏部,兵部合發的公文,亦接到了英貴全大人的政令,交代說大人你即將在揚州各縣內募新兵五千,組建徐州兵。不知大人可曾知曉此事?”
任天琪一驚,自己並沒有接到此公文啊,於懷成與英貴全怎麼會接到通報,這是怎麼回事。雖說心頭疑惑,還是搖搖頭,笑道:“本官倒還沒接到朝廷明確的公文,聖上在賜恩御詔中也只是點明要本官完婚之後立即募兵設定將佐,聽調徵用的。在下還在盼望之中!”
於懷成笑道:“這就對了。下官接到是戶部的有關提供錢糧馬匹地公文,英大人行的是允許開榜募民的刺史署公文,不同的渠道嗎,但這已足以說明了一件事,那便是朝廷已然允許大人新募兵了!”
瞿承勳點點頭,笑道:“大人是有所不知啊,朝廷自從前朝各鎮各節度使擁兵自重,割地自居,百姓叛亂,天下大亂以來,就已不再允許私募兵了,而是採用固定的駐軍,又以文職官員居太尉之位代使統軍之職了,上到樞密院太尉,下到各州郡刺史,太守,無不如此。此番允許大人你新開募兵制,這裡面可大有文章的!”
任天琪不明白此中深淺,搖搖頭,笑道:“本官還是不明白這募兵的要害之處!”
於懷成笑道:“大人,簡單的來說,這募兵一制,朝廷多有管轄不到的地方,給了各軍鎮莫大空間;但朝廷亦不會太關心這新募軍旅的生死,差不多就是一個單純的加以利用而已,利弊各半!”
任天琪笑道:“於大人的意思是說朝廷並非是真心想起用我徐州兵?是可有可無的?”
瞿承勳笑道:“方才於大人亦說過朝廷亦有管不到的地方啊!”
任天琪笑道:“你二位大人是說前朝的軍鎮節度使擁兵自重有可能重現,而且就在本官身上的?”
於懷成,瞿承勳對視一眼點點頭。
任天琪搖搖頭,笑道:“不可能吧,本官手裡就區區一標500人的軍馬,擁兵自重非十萬軍馬以上,這談何容易!再說朝廷歷來是懼內亂甚於外亂,又豈會容忍有人再次興兵裂土?再說,這亦只是你我三人案席間戲言,當不得真的,說說而已!”
於懷成敬了一杯酒,笑道:“大人,這可不是說著玩玩的。你想想看,朝廷授你徐州節度之職,卻令你屯兵在揚,這英大人心裡會作何感想?朝廷豈不知英大人對朝廷忠心耿耿,何況揚州已臨淮河直面大金國數十萬將士,朝廷自是需要英大人守疆抗金的,又怎會令英大人不快!朝廷此番部署只有一種可能,要麼大人帶所募徐州兵打過淮河,生死自有天命,為朝廷掙得臉面;要麼就是讓英大人將你部吃掉。”
瞿承勳笑道:“當然,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大人將英大人給吃掉,代掌揚州。我看朝廷是沒想到這第三種可能的!”
於懷成“哼”了一聲,道:“不是朝廷沒想到,而是朝廷認為大人你做不到這一點的!”
任天琪心中一驚,是了,朝廷為何先行公文,通知各縣只准募兵五千原來是這種打算的,忙笑了笑,道:“那二位大人認為呢?本官又會選哪一種可能的?”
於懷成笑道:“第三種!”
任天琪一驚。
任天琪笑道:“這又是為何?可我手裡只有五百人,就算是再募兵五千,亦不過六千人。瞿大人,你手下有多少軍馬?”
瞿承勳道:“三千步軍,三千馬軍。”
任天琪搖搖手,笑道:“你們看,我還沒瞿大人的軍馬多,擁兵自重談何容易,更何況我任家堡歷來忠烈,未曾作過有違人臣之事的!”
於懷成,瞿承勳對視了一眼。
於懷成笑道:“下官不過是接到了公文,按照舊例來做了個推測,不期竟與瞿大人所思一致,純屬巧合,不足為慮。但是,任大人,別人可以對此事不當回事,你可不能一笑了之啊!”
任天琪端杯站起,道:“天琪今借花獻佛,敬二位大人一杯,多謝二位大人今日中肯之言。他日如是朝廷逼著我非走到那一步擁兵自重,天琪當牢記二位大人今日之約,定當將州事託於於大人,當授瞿大人上將軍之職,以共享榮華富貴!”
三人一飲而盡。瞿承勳喜笑顏開。於懷成卻是面略帶憂慮。
於懷成落座,給三人滿上酒,道:“我早聽說過大人在大金國的神勇,已是官拜大將軍之職了,令大伯頌義公又曾官居兵部侍郎,如此來,只怕是我宋廷無人是大人的對手了,只怕是這個江山又要遭劫了!”
瞿承勳一愣,顯然從沒聽於懷成說過此事,一臉的疑惑。
任天琪吃口菜,笑道:“大人多慮了。天琪在大金國威名遠揚,本可再上一層樓的,但我不想與咱們漢人為敵,我作不了那賣國求榮之事,故我才借回來完婚離開南下的。更何況我已厭倦了這兵戈之事,本打算再等一段時日便上書辭職的。”
於懷成瞿承勳二人沒料道任天琪會有如此的打算,皆驚掉了眼。
瞿承勳道:“可惜了大好的機會!”
於懷成嘆口氣,道:“可惜了我揚州的百姓!”
任天琪道:“天琪在北邊的所為,臨安必然一清二楚,豈能信我,必然處處防範;今聽大人們一講,天琪心中更是對仕途無啥興趣,想我兩寨數千戶同族,豈能因我一人而遭不測的。天琪斷不作此斷子絕孫之事的!”
三人不語,頻頻喝酒,吃菜。
三人又談了些街頭趣聞軼事。
吃喝得差不多了。
於懷成抬頭笑道:“任大人其實亦不必當真,我等只不過是酒宴上隨便聊聊。好壞自有朝廷明示,大人屆時再作選擇不遲。倒是有一點本官是要提醒的,貴寨在朝廷之上有無關係,這朱家莊可就態度不一樣了。”
瞿承勳笑道:“就是,他們可是連官軍亦敢動用的。”
瞿承勳一見自己說漏了嘴,忙起身給三人滿酒。
於懷成臉色尷尬。
任天琪裝著沒在意樣,笑道:“那是,誰不想撈個一官半職的,可官是官,命是命,孰輕孰重在下還是知曉的啊!”
於懷成點點頭。
這時有家人進來在於懷成耳邊低語了幾句。
於懷成朝任天琪一拱手,隨那人出去。
見得於懷成出去,瞿承勳忙自袖中摸出一物放於任天琪手裡,笑道:“大人,這是小的一點心意。大人得勢之日可別忘了今日之言哪!”
任天琪正要推卻,於懷成已推門進來。
任天琪遂忙將東西收好。
於懷成笑道:“大人今日可不要在外住宿了,下官均已安排好了,還請來了揚州的頭牌,賽貴妃。”
任天琪忙笑著推辭道:“這如何使得,不行不行!”
於懷成抬頭朝瞿承勳一使眼色,瞿承勳笑著起身離去。
於懷成起身關上門,自懷裡摸出兩張銀票,遞過來,笑道:“下官平素並無多少銀兩積餘,這其中的五千兩銀票是下官的一點心意,還望大人無論何時何地皆要將這揚州的百姓放在心頭,當然了,家鄉人亦定然不會忘記大人的恩德;這二百兩銀票是給賽貴妃的,請大人分開來收好。”
任天琪為難一笑,道:“那在下就恭敬莫如從命了。”
於懷成笑笑,回頭叫道:“來人,送任大人去客房休息。”
兩丫頭聞聲進來,扶任天琪出去。
於懷成瞧著任天琪的背影,臉色沉重。
門外閃進來二人,一個是瞿承勳,一個是頭戴面巾之人。
那戴面巾之人進來大馬金刀坐下,道:“怎麼樣,瞧其為人如何?”
於懷成笑道:“英大人是如何說的?”
戴面巾之人道:“百般推薦,說是人材。我豈不知其是人材!”
於懷成笑道:“下官瞧著其頗為顧家,又好色貪財,必對朝廷多有顧慮!”
瞿承勳笑道:“就是,還貪愛美色!”
戴面巾之人一拍大腿,笑道:“凡夫俗子!他如沒得一點貪婪,朝廷又如何管得住他。不過,他的身手才智試探了沒有?”
於懷成,瞿承勳搖搖頭。
戴面巾之人起身笑道:“好了,有愛好就成,那我就不打擾二位大人了,走了!”
話未落,人已飛出不見了身影。
於懷成瞿承勳忙躬身相送。
於懷成搖搖頭道:“好大喜功!”
瞿承勳笑著接道:“眼高手低!”
等任天琪次日回寨一看,瞿承勳所送的竟是張五萬兩白銀的銀票。